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52節(jié)
“爹爹此言何意?” 江父嘆:“若予沐為難同世子訴說,其實這國公夫人也不失為能救江家于水火之人,先前客氣著拒絕便是想來問問你......” 爹爹的話分明沒有絲毫強硬,卻讓江予沐感受到了無形的威脅。 江父還在感嘆著什么,但后面的話江予沐再也聽不清。 她只覺眼前一陣恍惚,幾欲站不穩(wěn)腳步,頭皮發(fā)緊,握拳的掌心指甲陷入rou中,嘴唇開始不自主的哆嗦。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蕊蕊知曉這些事情。 “三妹?”江武擔憂地望了眼面色如土的她,他心思粗大,自是沒察覺江父話中有話。 袖中緊攥成拳的手握緊又松開,江予沐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 “家里的事女兒會......會去想辦法的,女兒雖同奚蕊交好,但祁公爺性子陰晴不定您也是知曉的,爹爹還是莫要麻煩國公夫人,若是惹了公爺不快,恐是得不償失?!?/br> 江父自然是明白其中利弊。 他不敢惹祁朔那尊煞神,若非如此,在奚蕊派人來的第一天便不會那般客氣著拒絕了。 而目前他也已經(jīng)達到了他的目的。 說完這些,江予沐再也待不下去:“時辰不早了,女兒先回侯府,爹爹莫要再推拒郎中醫(yī)治,大哥也少賭些罷。” 語畢她頷了首,隨即雙手攏在袖中便朝外走去,一向遵規(guī)守矩的她此時發(fā)髻上的步搖竟都因著疾步擺動起來。 待到坐上馬車,江予沐終于抑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她咬著唇,強忍著快要崩潰的理智,盤算著要繡多少繡品才能賣到能還債的銀子。 可當回了府聽到奚蕊又遣人送來了新緞后,那根緊繃的弦忽然就斷了。 江予沐手指顫抖地撫上新緞后夾著「阿沐要平安喜樂?!沟淖謼l,明明是想要彎唇,可那淚水倏得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掉落。 她記得年幼時家中雖不算富裕,卻也算平淡且幸福,大哥二哥會帶著她去郊外游玩,爹爹官位甚微,也只有些小貪,絕對不至于同現(xiàn)在這般索求無度。 所以一切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 第43章 “丟不完的?!薄?/br> 八月初六, 是太皇太后的六十大壽。 中宮無后,太后禮佛不問世事,是以, 以往壽誕皆是由嫻貴妃主持,其他命婦協(xié)同, 今年也一樣。 不一樣的是, 如今的奚蕊作為一品誥命, 成了外宮命婦之首, 自然也是要參與這壽宴舉辦。 想著自己是新人難免出錯,為了留給諸位負責命婦一個好印象,因此這入宮去見嫻貴妃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知曉祁朔需要晨起上朝,打著蹭他馬車的心思,奚蕊也跟著起了個大早。 為了顯示端莊, 她特地棄了自己愛穿的緋紅衣裙, 選了件紫綃翠紋裙, 玉簪斜插隨云髻。 奚蕊頭次感覺到了誥命夫人也并非想象中那般飽食終日。 “夫君, 你看妾身可有誥命威儀?” 眼前女子端著手臂,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素常鮮少佩戴的翡翠耳墜, 紅唇微彎,兩頰的梨渦凹陷,黑白分明的杏眸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祁朔掃視一眼, 腦中想的卻是那日她花著臉, 端著一盤奇形怪狀糕點時的模樣。 少頃,他應了聲:“嗯?!?/br> 得到肯定的奚蕊又多了幾分信心,她前幾日特地打聽過這位嫻貴妃,太傅之女林知眠,據(jù)說陛下還是太子時她就成了太子側妃, 也是宮中老人了。 況且嫻貴妃這么多年主掌后宮,雖無皇后之名,卻有皇后之權。 不知為何,對于這位素未謀面的貴妃,奚蕊心中還有些許緊張,也不知道她是否是位好相與的女子。 懷著這般忐忑心情,她同祁朔一道乘了馬車。 路上幾次三番想詢問他是否了解這位嫻貴妃,卻又想到方才還問過他自己是否有誥命威儀...... 若此番露出怯態(tài),屬實是過于辜負這剛剛來自夫君的肯定。 再者這人在邊關那么多年,約莫是連太皇太后生辰也沒參加過幾次,大抵是不必指望他認識什么—— “她不會吃了你?!?/br> 男子的聲音慵懶地傳來,奚蕊微怔,只見他輕飄飄地望著自己,她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中的錦帕都快要被絞爛。 “......” 靜默半響,奚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她不動聲色地將錦帕收進袖中,復而端直身體,雙手交疊于膝,然后露出一抹淡然至極的笑容,乖巧頷首:“妾身知曉?!?/br> 祁朔收回視線,再未言語。 ...... 入了宮門奚蕊便同祁朔分開了道路,內(nèi)侍在前引路往內(nèi)宮行去,她則跟在后面緘默無言。 有了先前一段時間太皇太后的傳召,奚蕊倒是對這皇宮沒那么陌生。 * 長秋宮。 主殿中,坐于主位的女子一襲鵝黃云錦宮裝著身,肩若削成,腰若蒲柳,發(fā)髻低垂著,由玉釵輕簪。 奚蕊蓮步輕移,垂首福身:“臣婦參見嫻貴妃娘娘?!?/br> 林知眠莞爾勾唇,佩戴有修長護甲的交疊手掌微抬:“起來罷?!?/br> “謝嫻貴妃娘娘?!?/br> 奚蕊抬首,這才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樣,眼底驚艷一閃而過。 只見她那身姿端正,腰背宛若由量尺比對般挺直,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屬于皇室貴妃的莊重大方。 與此同時,上首的林知眠同樣也在打量著她。 “早聞玄羿娶了個小妻子,如今看來當真是眉如墨畫,神若秋水,得此嬌妻他可是有福。” 女子的淺笑言談傳至耳際,奚蕊有些受寵若驚,隨即她莞爾道:“貴妃娘娘謬贊,在臣婦看來娘娘才是國色天香,驚為天人?!?/br> 倒是個機靈人兒,林知眠淡笑不語。 奚蕊不知她在想什么,頓了頓繼續(xù)道:“臣婦年少見識不比娘娘,數(shù)日后太皇太后壽誕準備還望娘娘多多指點?!?/br> “這是自然。” 林知眠點頭應聲,又喚來宮婢呈上一沓折子。 “這里便是此番壽宴宮內(nèi)宮外所需準備,本宮先前列有清單,蕊蕊可......” 奚蕊認真聽著林知眠的告誡,女子輕緩的聲線如同潺潺流水溫潤且舒心,又聽著她這般親和地叫自己蕊蕊,那先前的忐忑不安逐漸平緩。 忽然想到方才祁朔說的‘她不會吃了你’。 確實,是個性溫淑賢的女子。 不過通過這番交談她發(fā)現(xiàn),這位貴妃似乎同祁朔頗為熟識的樣子,剛剛開口便是叫了他的字。 林知眠體諒她是第一次參與這般隆重宮宴籌備,又年紀輕輕,便只是簡單言明了一番宮宴流程,然后道。 “這些折子皆是歷年宮宴記載,蕊蕊可帶回去細細察看,若有不明可來同本宮商討?!?/br> “謝娘娘,臣婦定會好生習得?!鞭扇飸?。 林知眠蔥白的手指捻起茶盞輕抿一口,由于笑意而彎的眉眼復又落在她身上,再開口時語氣中帶了些好奇。 “蕊蕊同玄羿新婚不久,可相處的好?” 突然被問及這般事情,奚蕊微愕,很快又恢復鎮(zhèn)定:“公爺待臣婦是極好的?!?/br> 聞言林知眠笑意更甚:“玄羿少言慣了,蕊蕊若是在府中無趣也可時常入宮來本宮這里走動走動。” 一言出,奚蕊不自覺的想到了先前被太皇太后傳召的恐懼。 不過許是同輩的原因,眼前女子身上自帶的親切讓她倒是沒先前那般局促。 “是。”她抿抿唇,然后試探問出心中所惑,“貴妃娘娘同公爺似乎很是熟識?” “本宮與玄羿曾一同在國子監(jiān)研讀。” 這番話讓奚蕊怔忪片刻,她的震驚倒不是因為林知眠與祁朔相識的契機,而是林知眠作為一介女子竟能去國子監(jiān)研讀。 拋去她是太傅之女的原因,想必本人也是個德才兼?zhèn)涞呐?,思及此,奚蕊心底倏得燃起一股敬佩之情?/br> “一道的還有當年還是太子的陛下,丞相之子季北庭......” 早年的祁朔在宮中長大,十三歲以前,他都是同皇子們一道研習功課騎射,后來隨父遠赴邊關,又因老國公遽然戰(zhàn)死,他便常年留在了那里,如何也不肯回來。 直到平定了匈奴。 “玄羿這人自幼便是副小大人的模樣,那時我們?nèi)绾瓮钤捯彩巧跎俚玫交貞??!绷种呋叵肫鹉切┠暧字逻€頗為感嘆。 祁朔自幼喪母,雖有太皇太后庇護,可總歸是少不了些風言風語,這大約也是造成他沉默寡言的原因之一。 而她與陛下長他數(shù)歲,就像是見著他長大一般,他們雖有意想要同他交心,卻也在當年無能為力。 “玄羿那般冷然的性子,本宮與陛下還擔憂過會不會難有女子入眼,卻不想他竟應了太皇太后的賜婚,現(xiàn)下看來他待你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竟是他親口應的賜婚嗎? 奚蕊心下詫異,她一直以為成婚這事在他眼中也是無奈之舉。 又想到婚后祁朔待她種種,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搭話。 林知眠見狀只道是她羞怯,掩唇輕笑,大概是回憶里的這段時光頗為有趣,她繼而又講了些祁朔和他們在國子監(jiān)的趣事。 奚蕊靜靜地聽著林知眠訴說往事,未曾插話。 原來只知他父母雙亡,卻從未探究過他幼時的成長環(huán)境。 先前聽別人講述祁朔,大多或是稱贊他驍勇善戰(zhàn),也有人言他手段狠辣,而今日卻是她第一次從熟知他的人口中聽到不一樣的他。 出生喪母,年幼喪父,十幾歲的年紀就獨挑大任,舉兵匈奴。 這些從前沒有放在心上,卻老生常談的豐功偉績,突然在這一刻的奚蕊眼中增添了血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