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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56節(jié)

    奚蕊坐在位上,聽著這些謙遜退讓之詞,只盼望著趕緊換個話題。

    可她卻不知,如此年紀輕輕的一品誥命,又曾有那輿論謠言在身,今日首次光明正大的出席宮宴,再加上那絕世容顏,本就是萬眾矚目。

    “今日太皇太后六十大壽,臣特地派人去東海之地尋了這可夜明珠,愿太皇太后松齡長歲月,皤桃捧日三千歲!*”

    忽有安陽侯提及壽禮,終于不再談論自己,奚蕊松了一口氣,跟著那送禮動靜瞧去。

    只見一成年男子拳頭大小的乳白夜明珠被呈了上來,其中還流轉(zhuǎn)著似金似銀的流光,就此一眼便知并非凡品。

    滿殿嘩然喧鬧,紛紛議論著此珠罕見。

    安陽侯還在繼續(xù)說著什么,奚蕊倒也沒在意,不過是多看了兩眼那夜明珠,暗自感嘆了番確實精致,視線越過安陽侯,便見著了坐在身后的江予沐。

    奚蕊眸中微亮,挺直了身子恰巧見她也抬了頭,二人的目光隔著半個大殿在半空中交織一瞬,然后相視一笑。

    剛想移開視線,卻瞥見她身側(cè)男子。

    安陽侯世子,蕭凌。

    想起先前想要打聽過此人,奚蕊默了默,復又將眸轉(zhuǎn)向他打量半響。

    男子白衣儒雅,金冠束發(fā),含情桃花眼尾微微上挑。

    同祁朔的冷冽淡然相反,這人分明是芝蘭玉樹的容顏,可不知是錯覺還是如何,奚蕊總覺得他身上隱隱含著一股淡淡的陰戾。

    似是感受到她的視線,蕭凌驟然抬眸,直直射來的視線宛若刀刃,奚蕊驀地一驚,立馬轉(zhuǎn)過了頭。

    手指不自覺地撫上加快跳動的胸腔,心有余悸。

    祁朔察覺了她的動作,瞳仁微動,隨即對上了那方蕭凌似笑非笑的眸。

    蕭凌捻起案前酒杯,微勾著唇對他舉了舉,也不管他如何反應,而后一飲而盡。

    奚蕊深呼吸幾口,總覺方才那眼神駭人得緊,剛好遇上宮人呈上又一波糕點,正是她前幾日在府中做過的酥山。

    手指執(zhí)起桌案湯匙,輕舀了一點含入口中,甜而不膩且?guī)е橄愕奈兜缆釉诖缴嘀g,眉梢微揚,嘗到甜食的愉悅將剛剛那一眼驚悸逐漸平復下去。

    “夫君?!彼柚秤酶恻c之際以袖掩面,壓低聲音朝身旁叫了一聲。

    “妾身見那安陽侯世子果真是個溫潤君子模樣。”

    祁朔淡瞥她一眼,未語。

    奚蕊抿抿唇,腦中思索著如何才能從他口中套些話。

    “......他待女子該是十分憐香惜玉吧?”

    “不熟?!?/br>
    “......”

    這次倒是答得十分迅速。

    見問不出什么,又看他莫名緊繃的唇角,奚蕊有些迷惑不解,手臂舉得也有些酸了,干脆放下,恢復那端正姿態(tài)。

    忽地大殿之中傳來陣陣絲竹之音,緊接著便是一群衣著仙氣的女子踏著微步從殿外舞入。

    柱梁上霎時撒下條條綢緞,那群女子身輕如燕,細腕纏繞,如翻飛蝴蝶翩翩起舞。

    舞畢,殿內(nèi)驟然安靜,隨即響起陣陣掌聲。

    奚蕊收回視線,斂下的眸中劃過喜色,唇角彎起滿意的微笑。

    不愧是她不日前親自去教坊司選的一支舞,實在是綽約多姿,鸞回鳳翥。

    “此舞美則美矣,可臣卻總覺缺了什么神韻?!?/br>
    不知何人突然出聲,奚蕊正欲執(zhí)起茶盞的手指微頓,柳眉不可抑制般蹙起,繼而又聽到那人繼續(xù)言。

    “許是上元燈宴見了國公夫人一舞傾城,這些凡物便入不了眼了哈哈哈......”

    “......”

    別扯上她,好好過壽宴不行嗎?

    奚蕊太陽xue猛跳幾下,不待想出什么好法子轉(zhuǎn)移話題,就又有幾位官員上趕著附和起來。

    “不知有生之年還能否有機會再見夫人——”那官員正說得起勁,忽地一道凌厲視線穿過大殿直逼他身,他倏地對上那鷹隼般的厲眸,喏動半響嘴唇,額角后背皆覆了層冷汗。

    身邊剛剛還在起哄的同僚先是疑惑他的反應,待察覺后無一不覺駭然。

    倒是差點忘了這輔國公祁朔可不僅僅只是世爵貴族,他們竟然還敢這般公然調(diào)侃他的夫人……

    寒氣驀地覆上心頭,諸人一時凝固難語。

    好在有一人還算機靈,壓下心底恐懼,連忙補救呵斥道:“國公夫人如今可是一品誥命,你怕是昏了頭還想見夫人舞姿?!”

    那開頭的官員被猛地罵醒,當下連連點頭,又執(zhí)起衣袖擦了擦冷汗:“是是是,是微臣失言,失言......”

    祁朔彎起詭譎弧度的唇角輕扯,隨后不動聲色斂下眼簾,那方諸人才覺威壓稍減。

    奚蕊愣愣地看著這局面不過在轉(zhuǎn)瞬間顛覆,危機驟離,可身邊男子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

    原本歡快輕松的氛圍因這一插曲而凝固,裴云昭有些無奈地擰了擰眉心。

    季北庭環(huán)視四周,又垂眸輕笑出口:“諸位大人莫要惶恐,祁公爺也并非什么小氣之人?!?/br>
    眾人:“.…..”

    “那日夫人一舞臣也覺得頗為驚艷,若臣沒記錯,當晚安陽世子妃的琴技也是悅耳動聽,扣人心弦?!?/br>
    這便是在給臺階了。

    太皇太后見狀遠遠打量了一番坐在后方的江予沐,問道:“聽聞蕊蕊同安陽世子妃還是閨中密友,可有此事?”

    奚蕊頷首,也跟著看了眼江予沐道:“回太皇太后,臣婦與安陽世子妃確實自幼相識?!?/br>
    太皇太后點點頭,笑了笑:“少年人的閨中之情委實難得,哀家見這兩個孩子都生得這般韶顏稚齒,便賜予兩只玉如意,討個好彩頭,皇帝覺得如何?”

    裴云昭彎唇:“自然是極好?!?/br>
    一番動靜就這樣平息,奚蕊同江予沐一起謝了賞,這一頁才算揭了過去。

    ......

    “那丞相之子似乎很是記得你。”修長指尖輕捻酒杯,蕭凌上挑的桃花眼底意味不明。

    江予沐睫毛微顫,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妾身蒲柳之姿,不過是巧合罷了?!?/br>
    “哦?”他眉尾稍揚,拖長的尾音慵懶至極,忽而瞇眼,“可我卻覺得我們予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似乎很討人喜歡?”

    江予沐扯了扯唇角:“世子多慮。”

    蕭凌見她這般惶惶的模樣也沒再多言,只是哼笑了一聲,復而移開目光。

    感受到視線偏移,江予沐暗自松了一口氣,余光卻不經(jīng)意瞥到了宴席更尾處的江父。

    她眉頭蹙了蹙,隨即很快轉(zhuǎn)頭,卻引得那方江父的眼底火氣更甚。

    這個臭丫頭自那日回了府后便只送了一次銀子來,后來不論如何遣人警示皆是再沒見過人影。

    簡直氣煞他也!

    思及此,江父對身后隨從招了招手,又附耳低語幾句,便讓隨從離了殿。

    ......

    金漆雕龍寶座之下依舊歌舞升平,紅色柱梁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盤旋金龍,下方來往著官員各含心思的諂媚,以及嬪妃借機的阿諛。

    奚蕊已然覺得無趣困倦,卻依舊強撐著精神掛著一抹僵硬的微笑。

    林知眠作為眾妃之首位于裴云昭下側(cè),在她左手邊的梅妃早已按耐不住。

    她理了理鬢發(fā),紅唇彎起,瞳仁氤氳生波,聲音輕軟如水:“陛下,臣妾聽聞方才太皇太后所言,這少年人的情分,倒是想起一件十分艷羨之事?!?/br>
    裴云昭隨意掃視了她,有些不耐道:“何事?”

    見他搭了話,梅妃心下雀躍,說起話來愈發(fā)嬌柔:“陛下,臣妾很久之前聽說嫻貴妃jiejie幼時同祁國公一道在國子監(jiān)研讀,這國子監(jiān)可不是女子能去之地,臣妾對jiejie可是好生敬佩呢?!?/br>
    她又抬起指尖,睫毛撲簌,長長的護甲撩過耳際:“據(jù)說那時的jiejie和祁國公十分交好,便如方才太皇太后所言,這少年人的情分,臣妾可不是艷羨得緊?”

    聞言奚蕊下意識看向身側(cè)祁朔,倒不是以為他真的和林知眠有什么,只是覺得這梅妃的意圖委實有些明顯了。

    林知眠一如既往地淺笑吟吟,絲毫沒有被影響的失態(tài)。

    她彎著眼尾,眼神望去的方向卻是裴云昭:“meimei提起這個,臣妾便想到了當年同陛下一道在國子監(jiān)時的模樣,那時臣妾第一眼見到陛下。便覺陛下博學多才,天人之姿,確實同meimei所說,少年人的情分,實在難得可貴?!?/br>
    梅妃沒想到林知眠會這般顛倒她的話,當下氣得臉都紅了,深喘了幾口氣,又顧及著在裴云昭還在此處,可那面容的笑意早就比哭還難看。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地轉(zhuǎn)頭看向奚蕊,平復心口憤懣后,緩聲笑道:“也虧國公夫人生得副好相貌,不然也難壓這少時情分?!?/br>
    這話便說得十分直白難聽了。

    不知何時那繞梁音旋已然停下,此時的大殿靜若無聲,道道視線落在奚蕊身上,就連太皇太后都忍不住蹙了眉。

    這個梅妃當真是目中無人得緊。

    她剛想開口,便有一女子聲音出口接下。

    “娘娘若是貌美的話,也該是個傾城女子。”

    驟然而起的輕柔婉轉(zhuǎn)之聲響起,如同潺潺流水淌過眾人心間。

    奚蕊繼續(xù)笑了笑,微彎的唇角邊凹陷的梨渦顯得她愈發(fā)無辜動人。

    “如此這般,娘娘也不會有壓不住少時情分這等困惑了。”

    一語落,坐在下首的季北庭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方才的沉寂驟然被他打破,林知眠也朝奚蕊看來,繼而輕揚起手帕掩唇而笑。

    偏生奚蕊本人還是天真無邪的模樣,她歪了歪頭,抬眸瞧祁朔,又問了句:“夫君覺得妾身說得對嗎?”

    祁朔斂眸,對上她閃動微光的瞳孔。

    沉吟片刻,淡聲道:“夫人不必貌美,也是夫人?!?/br>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若巨石入潭驚起巨波翻轉(zhuǎn)。

    奚蕊本是想噎那梅妃,只要他順著她的話說便好,卻不想會得此回答,霎時間竟愣得不知如何回答。

    那邊的梅妃早已氣極,她劇烈起伏著胸口,又佯裝嬌弱地對裴云昭道:“陛下,臣妾......”

    裴云昭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不等她說完下面的話便厭煩地擺了擺手:“梅妃今日累了,來人,送她回宮?!?/br>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