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124節(jié)
于是打理崔家鋪子之余,也時常會入宮同林知眠說說話,順便陪陪太皇太后,聽她講些祁朔還是個孩童的模樣。 “今天,是他離開的第七日了。” 奚蕊踏在皇宮白皙剔透的玉石板上,斗篷周圍的白羽繚擺著她通紅的臉頰,仰頭望向那蒼白的天空,眼底浮起淡淡的落寞。 從前不覺,饒是他處理公務(wù)一整日不在府中,至少也能等到他晚上回來。 可如今他離了京都,便是真的感覺到了何為度日如年,甚至太皇太后講的那些過去之事都無法平息那難捱的思念。 “夫人莫要心憂,公爺不是說了嗎,此去不過半月便能回來?!蔽囊鹪趥?cè)寬慰道。 “嗯?!鞭扇飷瀽灥貞?yīng)了一聲,垂頭踢著地上的石子,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他的事情,我懂的?!?/br> 懂歸懂,但今晚又是沒人接她回府的一天。 在心里郁悶了一會,她再嘆了口氣,抬起頭繼續(xù)朝長秋宮走去。 今日可是帶著知眠姐好些日子前便想試試的嫣秀坊新品呢。 “奚蕊meimei?!?/br>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聲打斷了她的腳步。 奚蕊蹙眉轉(zhuǎn)頭,果然見著裴青煙一襲湘色襖裙,雙手攏于袖中,站在不遠處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本不想理她,可那稱呼屬實挑釁。 “郡主,你合該喚我一聲,國公夫人?!彼迫?,一字一頓。 裴青煙并未羞惱,她依舊笑著,并朝她走了幾步。 “國公夫人,可是好大的架子?!贝碎g沒有外人,面對自己憤恨許久之人,她倒是裝也懶得再裝。 裴青煙歪頭淺笑,只是那吐出的字眼卻如淬寒冰:“不知罪臣之女,還可否當?shù)昧诉@國公夫人一位?” 奚蕊瞇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meimei還不知道嗎?”見她狐疑,裴青煙故作訝異,“我可是聽說,大理寺卿因公謀私,已然被緝拿入獄,現(xiàn)今生死不明呢?!?/br> 語落,奚蕊瞳孔猛地放大,垂在身側(cè)的手掌收緊成拳,探究蹙眉:“你騙我?!?/br> 她雖回娘家的時候不多,但也會時常遣人送信以慰平安。 可前幾日奶奶還派人回信說爹爹外出查案,要數(shù)月才能歸來,又怎會突然入獄? 裴青煙垂眸輕笑:“你不信也正常,此案隱蔽得緊,陛下自是不會打草驚蛇,畢竟奚大人庇護之人還未揪出,對外自然聲稱和平,我只是見你一個人被蒙在鼓里,甚是可憐,才多提點兩句——” “說起來,此案還是由玄羿親自審判呢,如此大義滅親,雖殘酷,倒也真是我先前認識的那個國公府的世子爺?!?/br> 她故意提及以前,眼瞧著奚蕊越來越僵硬的身子,繼而傾身到她耳側(cè)道:“你說,這樣秉公執(zhí)法的他,會容忍一介罪臣之女做自己的妻子嗎?” 第92章 “我信他?!?/br> 從怔愣中回過神, 奚蕊恢復(fù)了鎮(zhèn)定,她輕笑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是不是罪臣之女何時由郡主說得算了?” 眼前之人的不懷好意已然沒有半分掩飾, 即便這是真的,也不該由她來告訴自己。 裴青煙瞧著奚蕊逐漸冷下的瞳孔, 哼笑著直起了身子, 二人之間拉開了些距離, 又輕嗤:“但事實就是事實, 此事既不是我決斷,也非我派人緝拿,我只不過是好心告知?!?/br> 語畢,她那染了丹蔻的蔥白細指拂過鬢角碎發(fā),隨即挑了挑眉, 留給奚蕊一個極為挑釁的眼神:“國公夫人不信, 我也沒辦法, 只是此事由玄羿親自督辦......” “若郡主是來挑撥我與夫君感情的話大可閉嘴了?!鞭扇餃\淺地彎起眼尾, 猝然打斷了她的后半段話,“畢竟我和夫君情深意篤, 可不是那種上趕著到他面前也不屑于給個眼角之人?!?/br> “你——” 沒想到這比她小了這多的黃毛丫頭說起話來這般不客氣,裴青煙冷哼,“我們大可走著瞧瞧。” 話落, 她不再停留。 奚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方才故作的風輕云淡再也繃不住,攏在袖中的雙手緊攥成拳,指甲陷進rou中也不自知。 再沒了去尋林知眠和太皇太后的心思,她閉了閉眼:“回府?!?/br> ...... 同樣的一條路再往回走,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 兩間心境便全然不同。 奚蕊雙手交疊于膝,一口銀牙幾欲咬碎,她強忍著身體止不住的戰(zhàn)栗,暗示自己這一切不過是裴青煙想要離間他們夫妻二人的手段。 “鈞左?!彼尖庵椒€(wěn)聲線喚了聲。 但出現(xiàn)的黑衣人卻并非鈞左。 “屬下應(yīng)風,參見夫人。” 看著身前陌生的面孔,奚蕊微微蹙眉:“怎么不是鈞左?” 聞言,應(yīng)風略顯為難,抿抿唇,抱拳堅毅道:“鈞左副將重傷未愈,還不能侍奉左右,便由屬下暫替,望夫人恕罪。” “重傷?” 何人傷的了他? “是。”應(yīng)風應(yīng)聲,卻不敢抬頭。 奚蕊瞇起眼:“他如何受的傷?” 應(yīng)風不語。 不對勁。 奚蕊就這樣直直地看著他,又問了一遍:“他是如何受的傷?” “夫人......” “是公爺?”她問,“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br> 奚蕊的詢問步步緊逼,應(yīng)風終究還是硬著頭皮答了聲:“是?!?/br> “因何?” “......” 不是說只回答是或不是?? 她逐漸沒了耐心:“說!” 應(yīng)風為難抿唇:“是因為......南下時,夫人差點遭遇不測......公爺吩咐過不必讓夫人知曉......” 一語落,奚蕊交織的手掌驟然頓住,縱然剛剛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得到肯定回答時,思緒還是有片刻凝滯。 竟然是因她受傷......被罰? 她縱然不知黑獄是為何地,但鈞左的身手卻是見識過的,能讓他身受重傷,以至于這般久都無法隨侍左右,必然是極為殘酷之地。 思及此,奚蕊只覺心口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驟然交織。 饒是她再不明白,也可通過這樣久的相處,以及下首諸人的稱呼中看出,鈞左與銘右乃祁朔的左膀右臂。 而祁朔竟然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鈞左受這樣嚴酷的懲罰。 “......我知道了,你退下罷。” 她深呼一口氣,復(fù)而又朝外道:“我們?nèi)マ筛?,文茵你去沈宅瞧瞧表哥在不在家?!?/br> 如今祁朔離京,本想讓鈞左去奚家探聽一番,現(xiàn)下看來還是自己去罷。 文茵點頭:“是?!?/br> 待文茵走后,沉默許久的阿綾擔憂出聲:“夫人,方才南平郡主所言那般篤定,好似并非作假,此事若真是公爺所為......” 可奚蕊并未因此有所波動,她微闔著眼簾,瞳孔中流轉(zhuǎn)著瀲滟不明的波光。 她感覺自己身處于被祁朔鑄造的庇護所之中,被他保護得太好,好到......都快忘了,他本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鎮(zhèn)北軍統(tǒng)帥。 良久,奚蕊終于張合紅唇,聲線輕柔,卻擲地有聲。 “我信他。” * 大理寺。 收錄歷年卷宗的內(nèi)室中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唯有一盞昏黃燭燈隨著人影輕輕晃動,在墻面上留下道道斑駁的暗影。 沈曜素常干凈的白袍蒙了塵埃,額前落下幾縷紛亂的碎發(fā),可他卻置若罔聞。 桌案之前擺滿了十年前三司會審的卷宗,他一瞬不眨地試圖從中尋些蛛絲馬跡,三日未曾合眼的眼底早已布滿了紅色血絲。 “寂之?!别篮诎抵?,一男子踏步而來。 潛心于案件中的沈曜驀地被拉出思緒,待到看清來人,他迅速理了理身上的褶皺,又將搭落的發(fā)絲攏至身后,拱手抱拳:“少卿大人。” 大理寺少卿負手而立,年過五旬的臉上盡是歲月的痕跡。 他笑著,眼角眉梢盡是溫和:“有幾日沒回府了吧?家中夫人定是望得急切。” 沈曜垂眸含糊著輕應(yīng)了一聲:“我還想多查查十年前的案子,奚大人他......” “欸,寂之啊,你還年輕,不懂這其中彎彎繞繞,我知奚大人對你有知遇之恩,可我們大理寺辦案講究的是流程證據(jù),這案子既然已經(jīng)移交刑部,你現(xiàn)下該做的便是等待刑部判定,陛下決斷,而不是在這里做這些無用功?!?/br> 大理寺少卿苦口婆心地勸慰,沈曜囫圇地應(yīng)聲,視線還是不自覺地往那桌案上的卷宗瞟去。 大理寺卿奚廣平涉嫌十年前包庇走私官鹽,導(dǎo)致被抓入詔獄這件事并未公之于眾,是以,如今知曉這件事的除了陛下,也只有他們大理寺高層官員。 “寂之,寂之?”見他不應(yīng)聲,大理寺少卿又叫了幾聲。 沈曜驀地驚醒:“嗯,少卿大人?!?/br> 大理寺少卿眸底的不悅一閃而過,卻又很快被隱藏了下去,而此間心不在焉的沈曜很明顯沒有發(fā)覺。 他笑了笑,又伸手拍沈曜的肩膀:“既然知道了,便趕緊回家吧,說起來這傳聞也不可信,早聞挺說中的奚家四小姐舞刀弄槍的,當時我們這些做同僚的,皆是十分擔憂你啊,可這四小姐成了寂之的夫人后,倒是一次出格之事都沒做哈哈哈......” “少卿大人?!鄙蜿左E然出聲,似是做了什么決定般,忽而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皆是認真,“寂之認為此案頗有疑點,這幾日我翻查十年前的卷宗發(fā)現(xiàn)奚大人當是并未直接接管此案,而是移交給......” 說到這里他繞過桌案,剛想去翻找方才自己發(fā)現(xiàn)疑點的地方,卻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腕。 “寂之,我方才說得話你都當沒聽見嗎?”大理寺少卿沒了寒暄的性質(zhì),眼底覆蓋了冷冽,“你可知你這幾日其他案子都不辦,就在這卷宗室查找以前的陳年舊事是對百姓的不負責任?” “可是少卿大人,我......” “奚大人的事情我們都很痛心,但此事已成定局,唯今只有等刑部判決。”大理寺少卿聲音更冷了幾度:“說句不該說的,你沈寂之和奚大人的關(guān)系本該避嫌,若真再干涉下去,只會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