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每天都在恐婚 第147節(jié)
太醫(yī)院正連滾帶爬著起身,可搭上脈搏時得出的卻是同樣的答案:“夫人中的這毒......見血封喉,只是她剛剛不過擦傷,本不致命,可生產(chǎn)血氣涌動,這才啊——” 話未說完,整個人便被祁朔一把掀飛。 他不想聽這些,他一點也不想聽這些! 大口的血從奚蕊口中溢出,她虛弱地抬起眼皮,微涼的手指摸到他的腕:“夫君……咳咳……” 聽到她的聲音,祁朔立馬抓住了她的手貼在臉邊:“我在。” “我突然想到……好久之前我說心悅你……要為你守上三年……” 奚蕊努力彎起一抹淺笑:“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就……這般有氣節(jié)……” “我若是死了,禮尚往來......你是不是也要給我守節(jié)三年.......” “蕊蕊!”祁朔紅著眼打斷她,聲音顫抖得厲害,“你不會死的......” “......不守也行?!鞭扇锍脸链?,她倏地憶起他那些冰冷又孤獨的過往,眼眶又有點酸。 她的夫君以后,不會孤單了吧? “給孩子找個好......后娘......” “要比我溫婉、端莊......” “別說了……”他抓住她的手,目光近乎哀求,“我求求你…..別說了……” 瞳孔開始渙散,奚蕊愈發(fā)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只是能隱約見著男子慌忙著想要人來救她。 “你也別......怪我們的孩子......” 掙扎著碰到他的臉,她移動瞳仁,想要看清不遠處被穩(wěn)婆抱在懷中的小小一團。 才八個月啊,她要是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撐到孩子足月了。 “他很乖,沒有折騰我。” “是我......不想連累你......” 語及此,奚蕊突然笑了:“院中的梅花……快開了吧?!?/br> 感受到她脫力的手掌,祁朔目眥欲裂:“蕊蕊——” 悲鳴的嘶吼貫穿蒼穹,又蕩出回音。 她緩緩閉上了眼。 “我想回家了......” 她好疼啊。 可她也好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他。 ...... 林知眠站在裴云昭身側,太皇太后裹著厚貂裘,聽著室內(nèi)的動靜心也跟著揪起。 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門板被緩緩拉開。 林知眠剛想上前詢問狀況,卻見祁朔懷抱著奚蕊緩步踏出。 他身上的鎧甲沾染著斑駁的血污,分不清是誰的,卻觸目驚心。 “玄羿,蕊蕊剛生完孩子如何受得了這樣的凍,你要把她帶到哪里去?”太皇太后滿臉不贊同。 祁朔好似沒有聽見,只是往前走。 “究竟是發(fā)生了何事!”太皇太后杵著拐杖怒氣沖沖。 “夫人她中了烈毒,本因劑量小不至斃命,可方才生產(chǎn)之時血液涌動劇烈,使得那毒傳到全身,若三日之內(nèi)醒不過來,怕是就永遠也......” 太醫(yī)的話如一擊重錘落在眾人心上,太皇太后后退幾步差點沒能站穩(wěn),又看到那被穩(wěn)婆抱出來的孩子更心疼地不行。 “陛下?!?/br> 沒有理會旁人還在說什么,祁朔伸手為懷中之人扯了扯包裹她的大氅,又站定到裴云昭身前。 “叛賊已除?!?/br> 他單手執(zhí)起鎮(zhèn)北軍令交遞過去,黝黑的瞳底死氣一片:“臣告退?!?/br> 裴云昭愣愣地接過他的軍令,待到回神之時,他驀然回首。 只見男子的背影孤傲又落寞,紛亂的墨發(fā)因走動起伏和黑夜并融,人已經(jīng)走了很遠。 ...... 夜色蒼茫,暮云繚繞,寂黑的夜空中忽然飄下了今冬的第一縷白雪。 祁朔的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踏過地面,紛紛雪絨落到他的發(fā)梢與肩膀。 他帶著她從內(nèi)宮一路走到宮外,看到那熟悉的宮門,眼簾微動。 似乎又瞧見了那個明媚如風的小姑娘提著裙擺撲向自己懷里的模樣。 他忽然想起,在很久之前,她還是個什么也不懂的小丫頭,那時候他遠在北境都聽到了那離奇的退婚緣由。 他是刀尖上舔血而生的人,自是不會將這些玩笑放在心上,也犯不著為此去尋她什么麻煩。 后來上元燈宴,他看到她一舞傾城,又被人陷害差點身處危機。 他順手救了她一把,而因那和自己母親如出一轍的身姿,也讓他時隔經(jīng)年再次打開了塵封多年的密室。 原來她就是母親生前遺愿中那個好友的孩子,母親說希望她平安順遂。 于是他將她帶到了自己身邊。 他記得成婚之初,她會因為籌辦宮宴愁眉苦臉,會說害怕給自己丟人,亦會因他一句話喜笑顏開。 他們一起南下,她偶爾會鬧些別扭,但也很好哄。 「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她會吃醋,會口是心非。 「是你欺負我......誰讓你長這么好看的?」 她也會心疼,會在乎他的一切。 「......可我還是很喜歡你?!?/br> 她愛胡思亂想,但更相信他。 「可我覺得,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我在想......你的骨子里是有溫柔的?!?/br> 再后來,滿院朔雪中,風鈴竄動輕響,她說她喜歡他。 「生辰快樂,二十五歲的輔國公大人。」 「我好喜歡你呀。」 ...... 雪下得越來越大,此時本是夜半之際,可整個京都卻燈火通明。 等待勝利宣判的百姓們翹首以盼,卻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戰(zhàn)神從紛擾的風雪中步步而來。 男人的身姿如長松挺身,而他低斂的眉目極盡繾綣。 德元在收到宮中消息之后便一直大敞著門等著歸人,卻不曾料,入目所見,卻是自己公爺只身一人,渾身是血地立在門前。 “備水。” 他的嗓音沙啞地可怕,德元一震,目光落在他懷中女子身上,即便是裹挾重重,依舊能看到她的小腹不再隆起。 可怕的猜想頓現(xiàn),此情此景和二十多年前老公爺簡直如出一轍...... 德元不敢細想,只是連連應聲,然后遣人準備。 祁朔將奚蕊放置到他們臥房的床榻上,饒是隔了這么久,空氣中依舊浮動著絲絲繞繞的少女清香。 他低垂眼眸,取過巾帕,沾過溫水,一寸寸擦拭過她面頰旁干涸的血痂。 突然喉間一緊,他猛地側頭。 “噗——” 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祁朔愣神地瞧著那鮮紅和巾帕上奚蕊的血跡交疊重合,久久未能回過思緒。 他這一生浴血而生,卻從未有哪一刻覺得這紅如此刺眼。 與此同時,那未曾關嚴的窗戶被寒風吹開。 祁朔遲緩地抬眸,只見窗邊的一支梅花枝頭隨風搖曳。 右手指腹抹過唇邊的血跡,飄渺的火燭籠罩著他落寞的身影。 祁朔斂下眉目,喉結滾動半響,終于晦澀出聲:“蕊蕊,梅花開了?!?/br> 他倏爾想起那些抵死纏綿的夜,以及那銘記至深的女子清甜。 「她們很辛苦,卻又滿懷期待地將我們帶到了這個世界?!?/br> 「畢竟我們......就是她們最好的生命延續(xù),不是嗎?」 ...... 「我想和你生個孩子,像你,也像我......」 過往的回憶如同刀刃,少女嬌憨的笑和記憶深處低綿的呼喚在他眼前一幕幕閃過,分分寸寸啃噬心弦。 俯身抵上她的額頭,祁朔輕輕吻上了她毫無血色的唇瓣。 胸腔的劇痛快要讓他窒息,他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自責:“是我來晚了......” 被他握住的床梁開始出現(xiàn)裂痕,分明的骨節(jié)收緊到泛白。 “......為什么要用針對著自己?” “我不是說,不要孩子也可以嗎......” “還是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