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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隨便捏 第28節(jié)

    尚輕容嘴角一勾,“沒錯?!?/br>
    云陽侯不解,“怎么可能!她們怎么會……”

    因為你蠢!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官,連朝廷風(fēng)向都看不懂,以為巴上楊家便能高枕無憂,卻不知道楊慎行那艘船他自己都駛不穩(wěn)!

    想到足不出戶,卻能從蛛絲馬跡中窺探出真相的方瑾凌,尚輕容更加覺得此人無藥可救,“我不僅請了諸位夫人,還請了你的上峰,請了府尹大人。我堂堂西陵侯嫡女,忠良之后,豈是你想休就能休的?”

    云陽侯聽此整個人都懵了,他下意識地往大門方向瞧去,果然見到來回奔波的門房。

    “侯爺,府尹大人來了!”

    “侯爺,工部尚書李大人也來了!”

    游離權(quán)利中心之外的云陽侯府還從來都沒有如此熱鬧過,居然一下次有這么多大人物來,而且可笑的竟是因為他休妻!

    既不是西陵侯府親屬,又不是方家姻親,關(guān)這些人什么事!云陽侯有些慌。

    “不是義正言辭地休妻嗎,那今日你就休給我看!否則,別忘了,你這輩子永無出頭之日!”

    擲地有聲的話中,滲透出尚輕容的滿滿憤怒和怨恨!

    成親十五年之久,毫無保留的付出竟落地被這賤人休棄的下場,這是對她極盡的侮辱,不管成不成,這輩子,她都恨他,不死不休。

    三位在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老夫人相攜而至,以景王妃為首一一落座。

    京兆府的文書小吏急忙讓座,京兆府尹向工部尚書李大人見禮,然后也一同坐下。

    在這一雙雙或威嚴,或逼人的目光下,別說只是妾室的楊氏,就是大多數(shù)身上只有閑職小爵的方家族人都坐立不安,早沒了方才的囂張。

    原本吵吵嚷嚷的祠堂門口,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景王妃雖然在這幾位夫人當(dāng)中最年輕的,然而論身份卻是最高,她輕笑一聲道:“諸位無需緊張,今日我等前來只是旁觀為證,并非為了規(guī)勸,有府尹大人在此,一切當(dāng)秉公而辦?!?/br>
    京兆府尹抬起手對著景王妃拱了拱,也對眾人一一見禮。

    王老夫人接著說:“正是,若云陽侯夫人當(dāng)真犯了七出,做下與法與理不容的惡事,云陽侯將她休棄,我等絕不會多言。不過……若是無故休妻,同為女子,卻不得不多說幾句話了?!?/br>
    岳亭侯夫人點頭,定國公夫人肅容道:“輕容遠嫁來京,西陵侯又在西北,今日這等大事,娘家無人也說不過去。老身便托個大,給我這侄女討個說法,試問這七處之中,她究竟犯了哪一條,要讓云陽侯不得不休妻逼離?”

    話音落下,眾人的目光便齊齊看向了云陽侯。

    云陽侯心中猛地一跳,別看這幾位說的中肯,可是每一句都在為尚輕容撐腰,他今日若是理由不夠充分,毫無疑問別說休妻了,怕都不能善了。

    畢竟連他的上峰工部尚書都在這里,無故休妻,失禮失德,親眼見證之下,只要一個彈劾上奏朝廷,他還得丟個烏紗帽!

    好狠的心啊!這個女人果然留有后手!

    然而正當(dāng)他思索著怎么辦的時候,突然一個清潤的嗓音傳來。

    “今有妻室尚氏輕容,成親十五載,嫉妒成性,兇悍易怒,無故殘害妾室和方家子嗣,野蠻粗俗,苛待丈夫,從無恭順,犯七出善妒一條,勸之無該。故不容于方氏宗族,讓其歸家,從此婚假,各不相干,其夫云陽侯方文成書……”

    不知什么時候方瑾凌竟擅自拿過那份休書,在云陽侯還未想好的情況下,直接宣讀起來,然后紅著眼睛道,“原來在爹眼里,我娘竟是這樣的面目可憎!”

    云陽侯頭腦一熱,吼道:“你怎么會在這里,誰讓你多事!”

    “您休書都寫了,難道還怕人聽?”方瑾凌咬著牙往前一步,質(zhì)問,“方瑾玉就比我就小一歲,我娘這還叫善妒?難道要把正妻的位置讓出來,才叫寬容大度嗎?”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借口一戳就破!還是被自己的兒子給挑明,云陽侯聽得整張臉都紅了,死死地瞪著方瑾凌。

    善妒是七出之中最容易搭邊的一條,堪比萬金油,可是在云陽侯有了庶子和外室之后,這就成了一個笑話。

    云陽侯不是個善言辭的,只是一句只戳中心的質(zhì)問,竟就這么讓其啞口無言。

    尚輕容冷笑一聲,都不需要她自辯。

    真是沒用,楊氏這會兒沒敢坐著了,而是低眉順眼地站在角落里,見此,她心中焦急萬分,忍不住看向了方家族里的二叔公。

    終于二叔公嘆道:“哎,你小小年紀不懂,若非你娘從中阻撓,文成豈會讓楊氏母子流落在外十多年?”

    這話提醒了云陽侯,他終于冷靜下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義正言辭道:“沒錯,凌兒,爹知道你與你娘感情深厚,她離開不舍得,可是這樣的毒婦,我云陽侯府不能再留了。你放心,你依舊是爹的好兒子,也絕不會虧待你?!?/br>
    第32章 對峙

    方瑾凌覺得他當(dāng)場沒有吐出來實在是個奇跡!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

    不是,只是一個自私?jīng)霰〉哪Ч砼似ざ选?/br>
    就沖這一句話,方瑾凌發(fā)誓不讓這人付出足夠的代價,他活該當(dāng)一輩子病怏怏的林meimei!

    “云陽侯,將良心踩在腳底下,真不怕天打雷劈?”方瑾凌連爹都不想喊了。

    聞言云陽侯眼神一厲,怒目而視。

    好得很!方瑾凌冷笑,正待反駁回去,一個火紅的身影卻站到了他的面前,只見尚輕容將他擋在了身后,輕聲道:“凌兒,你身體不好,去邊上坐著,娘來。”

    方瑾凌握了握尚輕容溫柔的手,聽話地走到一旁。

    這個場合,作為人子,的確不該由他對線,一頂孝道的帽子就能壓住他。

    林嬤嬤摸著他的手安慰道:“少爺,別擔(dān)心,夫人頂?shù)米 !?/br>
    而這邊尚輕容直接指著云陽侯的鼻子開罵:“方文成,我從前還當(dāng)你是個人,沒想到你連人都不想做了。既然如此,我也無需再給畜生留情面!”她目光噴火,戰(zhàn)斗力十足。

    見此方瑾凌放心地頷首:“我知道。”

    尚輕容今日是鐵了心要撕下這渣男的虛偽臉皮。

    “你污蔑我從中阻撓,可我卻恨被你蒙在鼓里,否則若能早發(fā)現(xiàn)端倪,必然立刻杖斃這娼妓,還能由著你與她無媒茍合,壞了一家聲譽!”

    娼妓二字一出,楊氏立刻抬起頭來,眼露憤怒,但不過一瞬,她又急忙低下來??芍潦贾两K,尚輕容根本看都沒看她一眼,因為她說的是實話。

    楊家獲罪,作為罪臣之女,她怎么可能安然無恙?自然如浮萍飄零,淪落風(fēng)塵,只是運氣好,讓云陽侯給留下來養(yǎng)著,沒有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落難千金,連自由身都沒有了,為奴為婢,自是隨主母處置。

    遭尚輕容點明,再細細回想一下時間,這些夫人們立刻恍然大悟。

    然而這還不夠,尚輕容憤怒加深,厲聲痛罵:“我以為你重情重義,不忍師妹受難,便體貼地贈送銀兩讓你打點,助她脫離苦海。你卻騙我已將人送遠,事實上卻毫無廉恥地勾在一處,生下孽種,要說惡毒,誰才是?你們兩個,真是讓我惡心透了!”

    誰能不惡心?

    就是要納妾,也應(yīng)該納良家子,娼妓低賤,讓其進門,是家風(fēng)不要了嗎?哪怕生了兒子,這樣的出身,講究點的人也不愿認回來污了門庭。

    就這一點,云陽侯就遭人鄙夷。

    岳亭侯夫人痛心疾首:“原來如此,老身真是聽不下去了,從來沒見過這么不知羞恥的人家,這竟然還是二品侯府!”

    定國公府大夫人是隨著婆母來的,聞言更是諷刺道:“一想到今后要與這等貨色同坐一席,就令人作嘔!”

    聽著這話,楊氏的臉頓時漲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這是她一輩子洗不掉的污點。

    其實原本不是她的錯,被殃及的池魚,遭受無妄之災(zāi),人們不該揪著這點壓踩她??伤e就錯在身在泥淖,憎恨不是對著罪魁禍首,而是將臟污潑向另一位無辜的女子,那么遭受對方和站在對方陣營之人更加猛烈的反噬,也是理所當(dāng)然。

    然更加令她內(nèi)心煎熬的是,即使話再難聽,這些夫人們并不是故意在針對她,因為沒人將她當(dāng)回事,只是順帶而已。

    定國公夫人目光威嚴:“云陽侯,你也是進士出身,苦讀多年圣賢書,該知道遠臭進香的道理,輕容所言,若一切屬實,她不僅沒錯,你還需給我們一個交代,給西陵侯府一個交代!”

    景王妃也義正言辭道:“西陵侯替大順戍衛(wèi)邊關(guān),尚家男兒戰(zhàn)死沙場,他的女兒嫁入京城若受這般欺辱,那是在寒西北邊關(guān)將士的心,朝廷也不能坐視不管?!?/br>
    云陽侯沒想到尚輕容會這么咄咄逼人,連這種陳年舊賬都要翻出來,甚至出口惡言,心中憤怒由生,快速地想著對策。

    然而尚輕容豈會輕易放過他:“你別把人當(dāng)傻子,方文成,你若還是個男人,就將你拙劣的借口都收起來,把真實意圖道明!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那日跪在我面前,那番野心勃勃的話再說一遍!你敢嗎?”

    尚輕容每質(zhì)問一句,聲音便響亮一分,對著云陽侯的面往前踏一步。她一身火紅,如烈火驕陽,哪怕手上沒有握著劍,可是氣勢逼人,云陽侯下意識地后退起來。

    這如何能說?

    如此步步緊逼之下,云陽侯突然后悔了,說來他原本也未曾想過要休妻,實在是尚輕容逼人太甚所致。

    “侯爺!”

    忽然身后傳來一個急切而虛弱的呼喊,云陽侯回頭,見到楊氏搖搖欲墜的身影,臉頰上的巴掌印還未消退,一臉凄風(fēng)苦雨地望著他。

    一個激靈,他頓時反應(yīng)過來,此刻若是退讓,今后他如何在京城立足?尚輕容可是將他的后路給堵死了。

    云陽侯突然站住腳跟,福臨心至,狠狠一甩袖子道:“說一千道一萬,這都是過去的事,再談這些有什么意義?不管如何,映雪如今已經(jīng)恢復(fù)了身份,可你因妒殘害妾室和方家子嗣卻是事實,她臉上印子還是你派人掌摑的,整整三天都未曾消退,而瑾玉,至今臥床不得起身,他可是方家的子嗣!我就是因此,才實在看不下去!”

    而隨著他的話,楊氏凄然地走出來,緩緩跪在中間,揚起紅印依舊的臉,向著周圍磕了一個頭,最終對著尚輕容哽咽道:“夫人,卑妾自知對不起您,也不敢奢望您的原諒,要打要罵皆是我該受著,我知道即使死在您手上,也是我下賤,誰讓我情不自禁,咎由自取呢?可是……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br>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直視尚輕容,含著淚,“瑾玉他也是侯爺?shù)难},與大少爺是同根兄弟,冤有頭債有主,您不該對他下這么重的手!”

    楊氏快速得看了周圍一眼,見所有人都皺眉看著,沒有人打斷她的話,于是便膝行兩步,匍匐在尚輕容的腳下,睜大通紅的眼睛,更加可憐道:“夫人,我?guī)馗?,不是想求什么,只是想給他一個身份,一個父親,讓再也不會因為沒有爹受到旁人的欺凌,只是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啊!”

    她的眼淚隨著越來越高的聲音迸發(fā),單薄的身體在不斷顫抖,似乎害怕極了,可又滿腹委屈不得不說,是以淚臉滿面激動地喊道,“他不幸托身在卑妾的肚子里,就做好了替母還債的準備,可您就是斥責(zé)他,也好過杖責(zé)!他才十四歲,要考秀才的,他將來自會尋找出路,不會威脅到大少爺,還請夫人給他一條生路,一切都沖著卑妾來吧!”

    她鼓起勇氣伸出手,要拉住尚輕容的裙擺乞求,可后者嫌惡地后退一步,不讓她碰觸,這番顛倒黑白的話真是如同爛泥一樣,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將她惡心透了。

    “滾開!”

    楊氏咬了咬牙,將怨憤壓下,余光中,她忽然見到遠處匆匆趕來的身影,于是大膽一計上心頭,目光決絕,趁此機會突然從地上站起,沖著祠堂邊上一棵高大柏樹而去。

    “夫人若不肯,那我便以死明志!”

    “呀!”

    這一變故,讓周圍都驚叫起來,幾位老夫人都從椅子上站起來。

    “映雪!”云陽侯驚得伸出手,可是因為離得遠,他反應(yīng)又慢了一拍,竟沒有拉到人。

    “攔住她!”景王妃當(dāng)機立斷大喊道。

    尚輕容目光一凌,立刻追上去,雖然她恨不得這女人死的干凈,不過卻不能在這個時候自盡。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忽然另一個人迎頭而來,將楊映雪一把摟住,神色著急萬分:“小妹,你別想不開啊,哥哥來了,沒人再能欺負你!”

    來人竟是楊泊松,楊家長子,而落后一步的則是楊慎行。

    他們從外走向祠堂,楊氏剛巧沖向祠堂外的柏樹,相向而行,自然快一些。

    驚虛一場。

    只是方瑾凌站的遠,便看得清,一般人真要自盡哪兒能挑那么遠的一棵樹,祠堂大門前兩根漆黑大柱子難道是撞不死嗎?

    他冷笑一聲,看看已經(jīng)到了的楊慎行,不禁回頭對林嬤嬤低聲吩咐:“嬤嬤,將那位據(jù)說被我打得下不了床的弟弟給帶過來,讓人好好看看他的傷,大團圓了,總不能讓他缺席!”

    林嬤嬤一聽,頓時明白:“少爺放心?!?/br>
    這邊,楊氏見到兄長,立刻抓住楊泊松的衣袖,嗚嗚凄慘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