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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隨便捏 第121節(jié)

    “這么難熬的嗎,還得接連三天,要不,凌凌,咱們下次再考?”

    高學(xué)禮最擔(dān)心的就是尚瑾凌的身體,是以并沒有反駁。

    尚瑾凌坐下來,重重一嘆,在四五雙眼睛之下,有些無力道:“能不能先聽我說話?”

    所有人點了點頭。

    “午飯我吃過了,考場里有提供,三菜一湯,有葷有素,熱乎的,所以我沒吃餅?!?/br>
    尚瑾凌說完,高學(xué)禮面露驚訝,“還提供午飯?”

    “嗯,所以明天不用給我準(zhǔn)備午膳了,籃子還能輕一些。”

    “這么好?”

    “另外,環(huán)境也不差,寮房很寬敞,都是新的,就是恭桶,用完了,小吏會幫忙帶出去,不存在奇怪的氣味影響,另外有薄毯和床,我午睡了一會兒,所以不累。”

    “這聽著咋不像是考場,而是客棧呀?”尚小霧納悶道,“跟我外頭聽說的吃喝拉撒混一處逼仄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何止是她聽說,就是就經(jīng)歷過大大小小考試,除了最后一場沒參加的高學(xué)禮都驚訝。

    一般考場都簡陋,為了避免考生作弊,也為了規(guī)避風(fēng)險,寧愿苛刻一些,也不會惹麻煩給考生尋求便利,所以哪怕是在京城,也不可能出現(xiàn)午飯,恭桶替換之類。

    “這也太奇怪了。”高學(xué)禮說完看向尚瑾凌,“考官有說什么嗎?”

    尚瑾凌彎起眼睛笑起來,頓了頓道:“寧王殿下恩典?!?/br>
    話一出口,一切謎團(tuán)就此有解,一雙雙眼睛齊齊地落在尚瑾凌若無其事的臉上。

    尚小霜咋舌道:“這兄弟可以啊,我就說奇怪,這幾天銷聲匿跡,連凌凌考試都沒派個人來,露個臉,原來擱這兒呢!”

    “太狡猾了,這不是假公濟(jì)私嗎?”尚小霧咬了咬牙。

    “可是,這是件好事呀,所有的考生都感恩于心,感嘆殿下福澤,恨不得肝腦涂地?!鄙需璧愒V著,然后看向高學(xué)禮,“姐夫,若并非因為我,是不是你也得稱贊一聲?”

    高學(xué)禮不得不點頭,“嗯。”

    “所以論跡不論心,jiejie就不要生氣了?!鄙需枵f完,幽幽捧著茶,心情愉悅,“對了,姐夫,殿下送給你的那幾個人好使嗎?”

    提起這個,高學(xué)禮微微頷首:“什么都瞞不過你,都是秀才之身,心高氣傲。殿下吩咐之事,按理皆是末流小吏之職,與這些人而言頗有輕視之意。不過奇怪的是,雖多有微詞,面露不忿,倒也未曾懈怠,一個個已經(jīng)下鄉(xiāng)去了,看模樣像是非得做出一番成績出來?!?/br>
    高學(xué)禮顯然非常滿意,讀書人的傲氣作為過來人,他非常理解,是以多有寬容。

    “也不知道這十位書生都是從何處而來?”

    高學(xué)禮雖然還沒怎么跟劉珂接觸,但是經(jīng)過言談舉止,大致也看得出這位寧王跟讀書人不是一路人。不過皇子者,能在雍涼站穩(wěn)腳跟,背后總牽扯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高學(xué)禮對此并不在意,只要有機(jī)會讓他施展一身抱負(fù),他也不會去深究。

    “姐夫何必在意這些,殿下既然交給你了,你就好好帶領(lǐng)他們做事就好。沖著德高望重的高自修大人之子,他們也會對您尊敬有加,少有冒犯的。”尚瑾凌笑道,“再者這件事不僅他們在做,官府也在做,誰做得好,誰就能在殿下面前露臉,自然得鉚足了勁證明自己。姐夫只要掌握這點,應(yīng)該不難指揮他們?!?/br>
    高學(xué)禮聽此連連失笑,“你呀,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紀(jì)哪兒來的那么多心眼,跟你比起來,我真是自愧不如?!?/br>
    尚瑾凌睜了睜眼睛,露出無辜的模樣,“大概姐夫是學(xué)者,我是從政者的區(qū)別吧。”

    這十人,來雍涼之前,必然得到囑咐,會想盡一切辦法都得在此站穩(wěn)腳跟,盡可能地湊到寧王面前,得其信任。怎么可能因為單單被指派到鄉(xiāng)下村莊去普及新政、查清戶級這種瑣事而甩袖子走人呢?這若賭氣一走,別說王老爺面前不好交代,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前程,所以不僅要做,而且還得做好。

    而趙不凡也早已經(jīng)得劉珂提點,知道會有一些人來,更是不容許手下犯錯讓抓住把柄,兩方競爭之下,這農(nóng)村人口戶數(shù)普查及普法大概會很徹底了。

    “算著時間,等免役法所收的第一筆役銀進(jìn)入國庫后,息苗法是不是也快了?”

    息苗便是在青黃相接的時節(jié),由朝廷出面以兩分低息借貸給農(nóng)戶買糧買種,以度過艱難寒冬,在來年收成的時候一并交還本金和利息,意在于減少民間高利貸,不過究竟如何,猶待可知。

    朝廷缺銀,想要實施起來,就得先有銀錢才能借貸出去,地方財政雖能自己支撐,但若是不夠,還得國庫撥銀,是以這最快斂財?shù)囊粋€法子,楊慎行才沒選擇第一個推行,而是用了更加穩(wěn)妥的免役法。

    高學(xué)禮雖然不希望這么快就實施,但是朝廷的決定,他根本無從插手,只能點頭,“沒錯?!?/br>
    “既然如此,趁此機(jī)會,姐夫,一并將雍涼的田地也丈量了吧。”

    人口,土地,從來都是國家的基礎(chǔ),一切的法條法規(guī)都得向這兒看齊,不管息苗法出不出,都得清算。

    第112章 擇師

    一連四天的考試終于結(jié)束,接下來就等放榜。

    不過看尚瑾凌這考完試輕松的模樣,原本還在擔(dān)心過不過的雙胞胎跟著也淡定起來。

    雍涼考生少,縣試簡單,自然放榜也快,兩日后尚瑾凌的名字便高居榜首。

    “凌凌,你過了,第一名呢,真是太厲害了!”雙胞胎起了個大早跑去看榜,一瞧看立刻跑回來報喜。

    雖然只是第一步,連個最基本的秀才功名都還夠不上,不過對于一家子讀書困難戶的尚家來說,這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

    尚瑾凌揚了揚眉,一副早在預(yù)料之中的自信,“既然過了,那么明日我們就回沙城吧?!?/br>
    “這么快??!”尚小霜驚訝道。

    “當(dāng)然,別忘了,朵兒朵的事情還沒結(jié)束,你倆若一直留在雍涼,段平就不會放松警惕,那批貨也浮不出水面?!?/br>
    尚小霧恍然:“原來如此,那姐夫呢?”

    “姐夫得寧王器重,接下來得留在雍涼主持新政,我已經(jīng)考完了,所以先走?!鄙需璺畔虏璞K,“等找到那批貨,抓到段平,我們再回來。”

    “好,明日一早就動身,等姑奶奶回來,要那群人好看!”

    雙胞胎下去吩咐,而尚瑾凌則端著茶默默思索,猶豫著要不要臨走前再見一見劉珂。

    雖然很快又會見面,可道個別總是要的。

    不過話說回來,劉珂也知道他明日要走,今天應(yīng)該會來找他的吧?

    長空看著尚瑾凌手里的茶盞,水已經(jīng)見底了,可是也沒見自家少爺要放下的意思,顯然正在想事兒,不禁納悶道:“少爺,要不要小的給您添點水?”

    尚瑾凌回過神,放下茶盞搖頭,“不,我喝飽了,長空。”

    “少爺?”

    “待會兒若有人送信過來,就直接告訴我?!?/br>
    “少爺指的是誰?”

    尚瑾凌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寧王府?!?/br>
    長空聞言睜了睜眼睛,心下奇怪,這還要特地吩咐一聲嗎?

    寧王府的消息哪一次不是第一時間送過來?

    “下去吧,我看會兒書。”

    “是。”

    而此刻的寧王府,劉珂正坐在云知深面前,看著他將面前的卷子一篇篇看過去。

    明明不過是最初級的縣試卷子,考的也是對四書五經(jīng)的理解,就是劉珂憑著肚里半桶水的墨,要扯也能胡扯出個所以然來,可云知深卻看得很慢,很細(xì)。以至于劉珂想嗑個瓜子,爪子都伸過去了,卻不好意思放嘴里發(fā)出聲音。

    終于,等云知深將手上的卷子放下,劉珂連忙問:“叔兒,怎么樣,看出花兒來了嗎?是喇叭花還是牡丹花?”

    若云知深還是當(dāng)初那位眾人追捧的狀元郎,怎么也不可能跟這位粗俗的寧王扯上關(guān)系。說來他也不是沒想好好教導(dǎo)劉珂,哪怕不能出口成章,好歹不會貽笑大方,但是頑石之所以稱之為頑石,就是其不可塑性。

    尚瑾凌能憑這兩三個月就將人往務(wù)實親民方面引導(dǎo),著實不容易,當(dāng)然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位的學(xué)問是沒救了。

    想到這里,云知深道:“殿下,他若知道我是誰,怕是不樂意隨我做學(xué)問了?!?/br>
    劉珂一臉納悶,“為啥?”

    云知深悶咳了兩聲,然后端起邊上的茶水潤了嗓子說:“我乃罪人,已死之人,就是隱姓埋名也是藏頭露尾的朝廷要犯,與我牽扯一處,于他仕途,于他前程都極為不利?!?/br>
    云知深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隱忍的痛苦已經(jīng)讓他麻木了。

    劉珂聽此,搖了搖頭,滿不在乎道:“叔多慮了,我的身世我也沒瞞著他,若是我那混賬老子不給我娘平反,就憑茍合之子我也不可能更上一步,而且得罪了景王和落英宮,那對母子就絕對不可能放過我??删褪沁@樣凌凌也沒放棄我呀,不僅鼓勵我給我信心,而且等到朝廷對西陵侯的調(diào)令一下來,整個西陵侯府就在他的推動下上了我的船,我和他是一體的,所以叔兒,他知道是非好歹,別擔(dān)心。”

    云知深見劉珂全然信任,自然相信尚瑾凌的為人,可是他又如何舍得拖累?

    見云知深面露猶豫,劉珂的目光不由地落在那四張卷子上,“凌凌寫的是不是特別好,讓您很心動?雖然雍涼的書生不能京城比,但是案首,應(yīng)該有幾把刷子吧?”

    云知深誠懇道:“除了最后一場詩詞稍欠火候,其余堪稱典范?!?/br>
    劉珂一聽,眼睛都亮起來,能得云知深這樣的點評,據(jù)他所知,京城那些自詡過人的才子也沒這樣高的稱贊,他嘖嘖兩聲,“真不愧是我家凌凌,長得好看,人又聰明,文采又佳,完美?!?/br>
    誰能不喜歡?除非眼瞎。

    云知深不知劉珂心思,只是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少年人見過一面,難以忘記,“就是這樣我才不忍心呀!我本以為高學(xué)禮不過舉人,方文成雖進(jìn)士出身,但心思不在嫡子身上,尚瑾凌就算再出色,十五的年紀(jì),筆觸總會顯得稚氣?!闭f到這里,他輕輕一嘆,“我自持才能,以為在旁指點與他多有好處,可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天賦,說實話,萬里挑一不為過,高學(xué)禮只需將這四份卷子送出去,自有大家爭相惜才來收徒,選個德高望重,影響深遠(yuǎn)的,比我好上太多了!”

    劉珂頓時聽明白了,苗子太好,尚瑾凌選擇的余面太廣,根本沒必要挑個連名字都不敢說的人當(dāng)老師,原本云知深看在劉珂的面上愿意指點是尚瑾凌的榮幸,可如今反倒是云知深自行慚穢了。

    可看云知深的樣子是很心動的,劉珂想了想道:“那就讓凌凌自己選吧,我先不告訴他是誰,讓他自己意會,以后拜不拜師也隨他,就是委屈云叔了。”

    云知深頷首道:“也可?!?/br>
    “那我去告訴他,明天他就走了,正好在他回來之前好好考慮。”

    尚瑾凌一個午休之后,不出意外地就等來了劉珂。

    聽著劉珂?zhèn)鬟_(dá)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問:“云落先生愿意指點我?”

    “這不是聽說你暫時沒有好老師教導(dǎo)嗎?叔兒看過你的卷子,贊不絕口,說你寫的堪稱典范,便有些心動,就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br>
    “這么高的贊譽,我可愧不敢當(dāng)?!鄙需柚t遜道。

    劉珂擺了擺手,“你太謙虛了,京城那些學(xué)子,他們寫的文章,連端王都覺得好,所以廣為流傳,可到了叔面前,也不過得到看得過去這四個字而已,所以凌凌,你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br>
    然而尚瑾凌卻搖頭道:“我有自知之明,文采說實話卻是不怎么樣,這考題也簡單?!?/br>
    “文采這東西,叔說過都是虛的,重要的是……全篇的凝神立意,這需要見識和天賦?!?/br>
    尚瑾凌一聽彎起唇角,心說那是當(dāng)然,四書五經(jīng),后世多少專家學(xué)者推敲詞句,以辯證的思想來總結(jié)積極和消極的意義,他站在這些偉人肩膀上,觀點立意當(dāng)然也更加完善先進(jìn)。

    不過他奇怪的是劉珂居然會來當(dāng)說客,“聽殿下的意思,云落先生應(yīng)當(dāng)是一位大家?!?/br>
    劉珂哼哼兩聲:“若是叔沒遭難,定受天下讀書人追捧,載入史冊?!?/br>
    尚瑾凌頓時恍然,“哦……真是厲害?!边@樣的人物居然會在劉珂身邊,好像沒道理呀。他思忖片刻,忽然問:“殿下,還記得咱們來雍涼的時候,您遞給我的三份禮單嗎?”

    “怎么了?”

    “最打眼的就是三倍的藥材,您之前說過,身邊有兩個病秧子要養(yǎng),既然當(dāng)初將一倍的藥材送給我?guī)ノ髁旰罡瞧渲幸粋€必然是我?!?/br>
    劉珂沒反駁:“當(dāng)然?!?/br>
    “那另一個就是云落先生嘍?”

    劉珂看尚瑾凌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自己,滿臉的篤定,不禁瞇了瞇,端起邊上的茶,笑起來,“凌凌,你這是又在套我話了?!?/br>
    尚瑾凌微微側(cè)了側(cè)臉,故作驚訝道:“殿下,這不能對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