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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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渺:? “為何可惜?” “她早晚要嫁人,嫁人之后,又怎能繼續(xù)造紙?” “為何不能?” 謝氏捻起一顆蜜餞,咬下一塊,抿入唇后繼續(xù)道:“她夫家不會允許?!?/br> “也不一定吧?” “嫁個商人倒是有可能,嫁入官家,那便沒得商量?!?/br> 呃。 謝渺深深懷疑謝氏是在敲打自己,但她沒有證據(jù)。 她只好道:“那便不嫁,無論商賈或官家,不嫁便能繼續(xù)造紙,不嫁便能經(jīng)營紙坊,不嫁便能日入千金,成為名動京城的第一女商!” 謝渺雙手握拳,越說越激昂,引得謝氏冷眸以對。 “阿渺,說吧,你到底想試探什么?”謝氏“溫柔”地開口。 又是這副好和藹可親又好恐怖的表情。 謝渺不由咽了咽口水,想避開目光接觸,又忍住心虛,強抬起臉。 “姑母?!彼0驼0脱郏p手交疊在膝上,既真摯又乖巧,“我想經(jīng)商。” 謝氏捧茶盞的手一歪,茶水差點潑濕裙擺。謝渺眼疾手快地扶住,將茶盞端正放回桌面。 “茶水燙,姑母小心?!彼r笑道。 真是個體貼知微的好侄女啊。 謝氏吸了口氣,又吸了口氣,再吸了口氣,才堪堪壓住怒意,耐著性子道:“你將方才的話重復一遍。” 空氣凝滯半瞬,謝渺脆聲道:“姑母,我想經(jīng)商?!?/br> 經(jīng)商? 謝氏冷笑一聲,“阿渺,你在同我開玩笑。” 她已然說得明白,若要嫁入官家,女子萬不可經(jīng)商。而事實是,但凡念過書的人家都對商賈不屑一顧,更何況崔家?guī)状遒F,在朝中根基已深,豈會容納經(jīng)商女子入門? 電光火石間,謝氏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阿渺她…… “姑母,我沒有開玩笑,我在認真與你商量此事?!敝x渺斂容正色,道:“我知曉崔家是簪纓世家,烏衣門第,但我與崔家并無干系,只是暫住在府中?!?/br> “那我們謝家呢?”謝氏沉聲問:“你曾曾曾祖父被封為子伯,你父親亦是正經(jīng)的官身,如今你不顧謝家氣節(jié),要以女子之身去經(jīng)商?” 謝渺靜了半晌,苦笑一聲,“姑母,謝家的爵位早已被收回,父親也去世多年,我身為女子,無法讀書入仕,談什么守住謝家氣節(jié),未免可笑?!?/br> 謝氏的胸口急促起伏幾下,道:“你是不能讀書入仕,但你能嫁入官家……” “像您一樣嗎?”謝渺仰起臉,眸光清明,靜如湖面,“可姑母,崔家有一個謝氏便夠了?!?/br> 謝氏心中咯噔一聲響,心道果然,她提起經(jīng)商,便是打了不嫁崔慕禮的主意。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謝氏滿腹疑惑,明明過去的三年里,阿渺與她目標一致,鐵了心要嫁進二房,當崔慕禮的妻子。 謝渺看出她的不解,嘆了口氣道:“姑母,以往是我們太一廂情愿,無視表哥及其他人的意愿。這么多年下來,我已幡然醒悟,與其在婚事上浪費精力,倒不如做些實際的事情?!?/br> “你所謂的正事,便是學方芝茹那般,拋頭露面,染上一身銅臭?” “是方芝若。”謝渺細心糾正,換了個話題,“姑母,我前幾日與夕寧一起去了寶樗閣,又去了知味樓。” 謝氏對此有所耳聞,雖仍在生氣,也露出滿意之色,“你能與她變得親近,便能慢慢與其他幾位姐妹處好關(guān)系,甚好。” 你放錯重點了喂姑母。 謝渺扶著額頭,無奈道:“寶樗閣與知味樓,都是我平日不曾出入的地方,又或者說,我根本出入不起。隨便一枚玩件、一頓飯菜便要幾百兩銀子。但我若能掙銀子,一切便都不成問題?!?/br> 謝氏道:“你若缺銀子,告訴我一聲就是,何須自己去掙?”說罷便喚嫣紫,“嫣紫,去拿五百兩銀票——” 謝渺連忙制止,“姑母,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謝氏略顯不悅,“你何時同我開始生分了?難道是因為……”她左手撫上小腹,蹙眉道:“因為姑母有孕,你心里有氣,便要與我劃清界限?” 謝渺一時哭笑不得,“姑母,您在胡思亂想些什么,當然不是?!?/br> 她看向謝氏的腹部,小心翼翼地覆上,“您肚子里是我聰明伶俐的小表弟,我豈會與他置氣?疼他都來不及?!?/br> 謝氏見她表情不似作偽,胸口的郁結(jié)疏散幾分,笑著問:“你怎么知道是弟弟,而不是meimei?” 謝渺搖頭晃腦,故作高深,“我自是知道,姑母懷得是個弟弟,不信等著瞧。”又問:“姑母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敝x氏毫不猶豫地道。 “為何?” 謝氏垂下眼瞼,神色悵惘,“因這世道,總是厚待男兒。” 她又何嘗不知阿渺那番話背后的深意,論地位,她雖是二房夫人,手握崔府中饋,但二房子女均是已故的何氏所出,哪怕她生下腹中孩兒,也與他們年歲相差巨大,絕不會越過他們?nèi)ァ?/br> 崔老夫人信她疼她,只建立在她將崔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前提下,畢竟沒有血緣關(guān)系,有些事情經(jīng)不起推敲。 下人們貫來見風使舵,她行事有度,雷厲風行,近幾年倒也服眾。但阿渺呢?她是自己帶來的外戚,沒有雄厚背景,年歲尚小,為了不叫她這個姑母難做人,常常受了委屈都往肚子里咽。而她已是崔家婦,亦不能毫無顧忌地護著她。 倘若阿渺是男子,便能讀書習學,考取功名,謀得一官半職,也算對過世的兄嫂有個交代。但她是女兒身,謝氏千思萬慮,替她選中相對簡單又一步登天的路:與崔慕禮培養(yǎng)感情,嫁進崔府,所有難題便能迎刃而解。 萬萬沒想到,謝渺改變主意,不愿意嫁崔慕禮。 謝氏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阿渺,聽姑母一句話,你我身為女子,本就比男子艱辛許多,私底下笑鬧沒事,明面上言行舉止要恪守禮制,否則引人非議,不得安寧?!?/br> 潛臺詞是:女兒家家的跑出去經(jīng)商,引旁人閑話,不好嫁人。 話又繞回來,謝渺不見退縮,反倒愈加無畏,“世道待女子苛刻,我們便該服從嗎?世道要女子在家從父,我們便該在家從父?世道要女子出嫁從夫,我們便該出嫁從夫?世道說女子不能經(jīng)商,我們便該拘于內(nèi)宅,度此一生嗎?” 謝氏道:“世道如此……” 謝渺語調(diào)平靜,卻又斬釘截鐵,“那我便不遵這世道?!?/br> 開玩笑,都重活一世了,她還管什么世道不世道?自是怎么開心怎么來。 謝氏頭疼不已,只覺得向來乖順的侄女這會逆反得嚇人,“阿渺,你冷靜些?!?/br> “我比任何時候都冷靜?!敝x渺道:“姑母,我只有一條路能走嗎?跟在崔慕禮身后求他施舍點感情,運氣好便嫁進崔府,與他相敬如賓的過日子,所有的榮華地位都依附與他,若離了他,我便毫無價值,興許死在山腳都無人來尋。而過不了多久,崔慕禮會迎新人進門——” 謝氏聽出不對,忙道:“慕禮不是這種人?!?/br> “他是哪種人,與我有何干?”謝渺輕笑一聲,難掩諷意,“我只知道,將一生都寄托在旁人身上,連可悲可恨都是活該?!?/br> 謝氏見她眼尾浮現(xiàn)一抹殷紅,瞧著竟有些凄厲怨憤,當下愣住。 阿渺這是……這是…… 謝渺的失態(tài)轉(zhuǎn)瞬即逝,擲地有聲地道:“姑母,我不愿做誰的附屬品,我就想做謝渺?!?/br> 言辭鑿鑿,目光堅定,竟沒有回旋余地。 謝氏定定望著她,許久后才移開眼,賭氣道:“你既已決定,又何來多余問我?” 這話問到點子上了。 謝渺頓時失去氣勢,垂下頭,訕訕地道:“我想著,或許,可能,大概,姑母能先借我點銀子?” 謝氏:“……” 第18章 謝渺的話猶如晴日空雷,在謝氏心口劈出一道印記。她雖不贊同謝渺的想法,靈魂深處卻冒出一個念頭:便讓她試試又何妨? 但謝氏畢竟是長輩,被小侄女一堆噼里啪啦的話砸暈后仍穩(wěn)得住,穩(wěn)得住。 嗯哼,銀子哪里是那么好借的! 任心里動搖,謝氏也不輕易松口,謝渺日日來磨,磨了五六日仍不見效。 一磨便磨到左相張賢宗升遷宴這日。 * 新任左相張賢宗設宴款待朝中諸官,崔慕禮與上峰朱啟亮并幾位同僚去往張府,剛下馬車,便有奴仆殷勤上前,接過拜帖與賀禮,彎腰恭聲道:“原來是刑部的幾位大人,請跟小的來?!?/br> 一行人走進張府,入眼是朱門銅環(huán),高墻厚瓦。亭臺樓宇,尺樹寸泓。石板路寬闊平坦,兩側(cè)青松郁郁,眾人走在其間,無不心生激蕩,慨嘆于張府氣派,又隱生澎湃向往。 若是將來他們亦能……便好了…… 唯有崔慕禮面色安定。 奴仆領著他們進入宴廳,夜色初顯,四周已點上明燈,墻壁上嵌著拳頭大的夜熒珠,照得大殿燈火通亮。 笙曲起,輕歌燕舞,美婢環(huán)繞,人醺酒綠。 眾人進小案入座,唯有崔慕禮被奴仆擋了擋,笑道:“崔大人的位置在別處,請隨小的來?!?/br> 崔慕禮朝朱啟亮拱手,朱啟亮知曉他今日兼替崔郎中與崔太傅之任,擺擺手道:“且去且去?!?/br> 崔慕禮被安排在主座下,與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左都御史幾人坐在一處。 官職懸殊巨大,好在幾人均是朝中老臣,與崔府多少有些交情,一口一個賢侄便將尷尬化于無形。 崔慕禮向幾人恭聲問候,又起身向主座上的左相張賢宗敬酒,笑道:“慕禮今日替父親與祖父,恭賀丞相英才得展,鴻途即明,步步高升?!?/br> 他年紀尚輕,與浸沉官場幾十載的老官僚相比自顯稚嫩,但他不卑不亢,風采卓然,叫人不禁刮目相看。 此子必成大器,只不知,能否為他所用…… 張賢宗隱去眼中精光,笑道:“借賢侄貴言,希望本相今后能一展宏愿?!?/br> 他年約四十出頭,身形微胖,面白留須,看著一團和氣,近日因喜事臨門更顯神采奕奕,意氣風發(fā)。 宴廳氣氛火熱,恭賀之詞不絕于耳。 “幸得圣上賞識,本相才有機會為大齊獻綿薄之力,”張賢宗兩手握杯往空中一推,眉眼間盡是動容,“這杯酒便敬圣上,我等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豪氣萬丈,舉杯一飲而盡。 眾人便也跟著虛敬一杯,飲空美酒,“敬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