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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要出家 第41節(jié)

    拂綠眼疾手快地退開,正想斥責來人魯莽,冷不丁對上巧姑泫然欲泣的臉。

    眾人均是一愣。

    謝渺忙問:“巧姑,你出什么事了?”

    “渺jiejie!”巧姑顧不上有旁人在場,膝蓋一曲便跪倒在地,哭著道:“渺jiejie,求你救救我祖母,求你救救我祖母!”

    這……這是怎么回事!

    大家上前圍住巧姑,一人伸一手扶她起來。方芝若掏出薄絹,擦去她滿臉的淚水鼻涕,關切道:“你先別急,有事慢慢說,我們都會幫你?!?/br>
    巧姑雙眼紅腫,淚珠子不斷滾落,“我祖母、我祖母今早做飯時昏了過去,大夫說她、她病入膏肓,沒得救了,除非有,除非有——嗝,嗝——”邊哭邊說,竟然打起嗝來。

    謝渺輕拍她的背順氣,拂綠則小跑到桌邊,倒了杯熱茶回來,“巧姑,你先喝口熱茶?!?/br>
    巧姑就著她的手,喝下半盞茶,勉強止住了嗝。

    “大夫說,除非用七、八年以上的老紅參補元,否則兇多吉少……”她說著又泣不成聲,“我和哥哥只有祖母了,祖母要是走了,我和哥哥便再沒人疼了——”

    在場的人都知曉巧姑身世,聞言均是酸楚難當。

    方芝若道:“必須要七、八年上的老紅參嗎?我家里倒是有株四年的白參,不知能否幫上忙?”

    人參被封為百草之王,亦是藥中之王。其中以紅參最為珍貴,能大補元氣、返陽救逆、生津活血,有起死回生之效。都說五載白參易得,八載紅參難尋,巧姑的祖母既是病入膏肓,四年的白參恐怕無甚效果。

    巧姑黯然搖頭。

    謝渺問:“城里的藥鋪呢,都去問了嗎?”

    “我上午已經(jīng)在城里藥鋪跑了一圈,七、八年上的老紅參,要么是沒有,要么已經(jīng)被人訂下了……我要買,起碼要等半個月后才有貨?!鼻晒猛x渺,眼里盛滿哀求,“渺jiejie,我想著,你是崔府的親戚,崔府又是大戶人家,家里說不定有老紅參,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去問問?”

    說著又從布兜里掏出無數(shù)碎銀,“我,我會給銀子的,絕對不白要!或者你不要銀子,等藥鋪有貨了,我還你一株更好的老紅參!”

    “巧姑?!敝x渺按住她拿銀子的手,想了想道:“這樣,你先跟我回崔府一趟,我去找人問問,家里可有現(xiàn)成的老紅參,如若沒有,我們再想其它辦法,可好?”

    巧姑的眼淚簌簌而下,感激不已地道:“渺jiejie,我……謝謝你……我……”

    “別我我我了,辦正事要緊。”謝渺牽著她往外走,“走吧?!?/br>
    待她們坐上馬車,方芝若流連在窗外,問道:“巧姑,你家里可有人照顧?需不需要我趕過去?”

    巧姑吸吸鼻子,“謝謝方jiejie,我已叫人去通知哥哥,這會他應該到家里了?!?/br>
    “好,你們趕緊去崔府,有事便來紙坊尋我?!?/br>
    在王大的急追快趕下,幾人匆忙返回崔府。

    謝渺被顛得有些不適,捂著胸口緩了緩,這才扶著門框下車。巧姑不好一同進去,便留在馬車里等候。

    守門的見來人是謝渺,干脆利落地放行。謝渺兩手提著裙擺,不顧形象,行色匆匆地往謝氏所在的蒹葭院跑。

    裙擺如飛旋的花瓣,穿過春色芬漫的花園,游過曲折蜿蜒的長廊。

    她頭回覺得,府邸大了也不盡好。

    再拐個彎便是蒹葭苑,謝渺的腳步越來越急,走得太快,以至于沒注意到來向的腳步聲。

    “砰”的一聲悶響,謝渺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堵人墻,鼻尖狠狠吃痛,整個人更是被撞得往后直退。

    變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攬霞和拂綠根本反應不及,眼看謝渺要仰摔著地,一抹修挺身影倏然上前,準確無誤地拉住了她。

    謝渺一把捉緊對方袖子,借力站穩(wěn)的同時,視線寸寸上移。

    晴山色暗紋圓領錦織袍,修長脖頸,輕聳喉結(jié),以及那張俊雅又隱匿幾分矜傲的臉……

    崔、崔慕禮?!

    謝渺仿佛沾染到了臟東西,火速甩開他的衣袖,甚至還在衣角蹭了蹭掌心。

    崔慕禮動了動落空的手指,負到身后,“謝表妹。”

    “呵呵,崔表哥?!?/br>
    謝渺慢吞吞地往旁邊挪,佯裝無事發(fā)生,鼻間乍然一熱。

    崔慕禮的眼神變了又變,到最后竟是啼笑皆非,“表妹你……”

    嗯?

    謝渺也察覺到了怪異,有溫熱從鼻間不斷涌出,她抬手想抹,額頭卻貼上一只手掌,輕柔而果斷地往后一推,緊接著,那人用另一只手箍在她后頸處,使她盡量平視著自己。

    短暫的茫然過后,謝渺下意識地抬腳踹人,忽聽崔慕禮無奈道:“表妹,你流鼻血了?!?/br>
    第37章

    ???

    流、流鼻血?

    謝渺有一瞬間的呆滯, 連推拒都暫時忘了,“流鼻血?”

    拂綠和攬霞回過神,異口同聲地道:“是的, 您流鼻血了!”

    謝渺腦子里一片懵, 竟還不著調(diào)地想:……她的鼻子是不是被撞歪了?

    崔慕禮已掏出帕子,替她拭著鼻間溫熱, 俊容難掩輕斥, “表妹,你走路太過莽撞?!?/br>
    謝渺自知理虧, 忍著疼道:“是, 是我——”

    話音未落, 下巴被人用指一托,緊緊闔上了嘴。

    崔慕禮道:“別說話,容易嗆到?!?/br>
    謝渺真是又痛又憋屈, 推著他的手, 口齒不清地喊:“狐貍,狐貍。(拂綠,拂綠。)”

    拂綠何其了解自家小姐,忙道:“二公子, 奴婢來就行。”

    她想接過崔慕禮的活, 不料一向存在感極低的沉楊從暗處走出, 往她身前一站,并不開口, 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拂綠:“……”

    沉楊:“……”

    攬霞上前,同樣也被擋住, “……”

    沉楊對眼前二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高大的身子像一堵巨墻, 阻斷她們的去路。

    拂綠愣怔半息,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崔府上下都知道,沉楊是二公子的貼身護衛(wèi)。二公子叫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二公子的決定高于他的一切想法。如今,二公子在照顧受傷的小姐,而沉楊阻止她打斷那兩人的接觸。

    有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冒了出來,如雨后春筍,沖破濕暗土壤,向著陽光猛烈生長。

    二公子他……

    這廂兩名丫鬟與沉楊對峙,那廂崔慕禮專注于眼前,細致地替謝渺處理起“意外”。

    少女的臉本潔凈無瑕,沾染上血跡,看著頗為觸目驚心。

    他輕易便化解謝渺的抵抗,用帕子按壓住鼻間,待止住血后,又拿新帕子拭去血跡。即便如此,她臉上仍留下淡粉色的痕跡,有點臟,又有點糗。

    似乎從去年九月,她性情大變后,他便常常見到她狼狽不堪的樣子,而與此同時,她亦展現(xiàn)出與過往截然不同的坦然無畏。

    再非那個以嬌柔來吸引人注意的謝渺。

    他凝眸微睇,搖頭嘆道:“表妹,你太弱了。”

    謝渺先是被撞飛,鼻梁差點給撞歪掉,再是流鼻血,末了還要被他諷刺太弱,這一連串的打擊下來,饒是圣人都被氣出三分火氣。

    她“啪”地一聲打落他的手,皮笑rou不笑,“我弱不弱的,就不勞表哥費心了?!?/br>
    崔慕禮瞥了眼被打紅的手背,神色如常,“有力氣打人,想必手心的傷都好了?”

    謝渺還是一句,“不勞表哥費心。”

    她往后退了幾步,掏出帕子背身擦拭。崔慕禮沒有追上去,將弄臟的手帕整齊疊好,一旁的沉楊見狀,立刻抬手接過。

    拂綠和攬霞趁機繞過他,一左一右地扶住謝渺,“小姐,快讓奴婢看看……”

    謝渺很小聲地問:“我的鼻子歪了嗎?”

    拂綠更小聲地回:“沒歪,還好好的,就是有點紅。”

    謝渺舒出一口氣:沒歪就好。

    崔慕禮眼中劃過淺笑,低頭看到袖口染上幾點血色,忽道:“表妹,我的衣裳臟了?!?/br>
    “……”謝渺側(cè)首望向他。

    “你需賠我?!彼?。

    堂堂崔家二公子,是差一件衣裳的人嗎?更何況,是他主動多管的閑事!

    換做往常,謝渺定要與他好好說道說道,但這會她要事纏身,便只能忍氣吞聲,“我有事情要辦,表哥先記著賬,改天我賠給你?!?/br>
    三人收整好,繼續(xù)往蒹葭苑去,沒走幾步卻聽身后人道:“母親與父親去曲苑山莊踏青,要三日后才回?!?/br>
    姑母竟然不在?

    謝渺在腦中飛快盤算,除了姑母,崔府最好說話的人便是崔夕寧,不如去她那里問問?

    崔慕禮撣撣衣袖,略一推敲,便問:“你有何事要找母親幫忙?”

    謝渺敷衍地回:“小事而已?!?/br>
    崔慕禮挑眉:小事值得她跑得快飛起來?

    眼見謝渺調(diào)轉(zhuǎn)方向,似乎要往崔夕寧的院子去,崔慕禮再度開口:“夕寧今日與夕珺出門看戲,最早也要黃昏能回?!?/br>
    謝渺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住,她看了眼日頭,這會才只午時,巧姑如何能等得到黃昏?要不……再去城里的藥鋪問一圈?

    正思忖間,眼前忽覺一暗。崔慕禮站到她面前,微微俯身道:“表妹不如同我說說,有何急事需要幫忙?!?/br>
    謝渺本能地想要拒絕,憶起巧姑哀求哭泣的臉,又變得有些猶豫。

    事出緊要,關系到巧姑祖母的性命,若崔慕禮肯幫忙……

    崔慕禮適時又道:“我與夕寧一樣,都是表妹的親人,任何事都能好好商量?!?/br>
    謝渺把心一橫,道:“是這樣的,我急用一棵七八年的老紅參,不知表哥手里可有?”

    崔慕禮用余光淡掃沉楊,沉楊會意,“回公子,咱們院里庫房不僅有八年份的紅參,連二十年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