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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要出家 第83節(jié)

    攬霞埋頭苦思了會,有模有樣地對比起來,“輪外貌,他與二公子不相上下。論家世,他比二公子略勝一籌。論性格嘛……二公子以前對小姐愛搭不理,他是一見面就對小姐冷嘲熱諷,但眼下兩人都變了,一個(gè)賽一個(gè)的殷勤?!?/br>
    她捂著臉頰,糾結(jié)地?cái)Q著眉毛,“兩個(gè)都好,太難選了?!?/br>
    拂綠搖搖頭,感嘆道:“可惜小姐兩個(gè)都不喜歡?!?/br>
    二人說了會閑話,便又低頭忙活,過了一陣,拂綠想回屋拿個(gè)東西,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拂綠連忙去開門,還在稀奇,小姐今日回來的這么早?開了門卻見崔慕禮站在外頭,驚訝地喊:“二公子?”

    攬霞聞言唰地站直,轉(zhuǎn)身朝來人行禮,畢恭畢敬地喊:“二公子?!?/br>
    拂綠跟著行禮,心里卻在嘀咕:二公子怎么來了?

    崔慕禮淡掃了眼院子,問道:“你們小姐人呢?”

    拂綠道:“小姐在大殿里誦經(jīng),要到用飯的點(diǎn)才會回來?!?/br>
    崔慕禮問:“只今日?”

    拂綠道:“日日都如此?!?/br>
    崔慕禮道:“帶我過去。”

    *

    廟殿恢弘,明柱素潔,寶相莊嚴(yán)。

    謝渺跪坐在蒲團(tuán)上,雙手合十,掌間纏繞一串佛珠,閉眼念念有詞。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眈婆毗,阿彌利哆毗迦蘭諦,阿彌利哆、毗迦蘭哆、伽彌膩……”1

    一道頎長的身影佇立在門旁,靜靜地凝視著她。

    佛前燃香,煙霧交織間,她在虔誠地念經(jīng),眉目寧靜而朦朧,像揉在空氣中的一縷氤氳,隨時(shí)都能消凐不見。

    崔慕禮下意識地出聲,打破這片令人感到不安的祥和,“阿渺?!?/br>
    謝渺睜眼,循聲望過去,意外地問:“崔表哥?你怎么來了?”

    崔慕禮道:“我聽母親說你到清心庵小住,恰好路過附近,便來看看你?!?/br>
    恰好?

    謝渺略一蹙眉,平靜道:“多謝表哥記掛,我在這里很好?!?/br>
    崔慕禮緩緩走近,停在離她半步遠(yuǎn)的地方。少女跪著,輕仰脖頸。青年俯身,深深地望著她。

    視線無聲息地交匯,滿室檀香中,他心神微悸,而她眸光澄澈,毫無所動。

    他不無遺憾地想,若換做以前……

    他收身,跪坐到一旁的蒲團(tuán)上,“今日是伯父的忌辰?”

    謝渺輕捻著佛珠,“嗯?!?/br>
    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抄好的經(jīng)文,“我抄了往生經(jīng),與你一道祭念伯父?!?/br>
    謝渺斷然拒絕,“不合適。”

    崔慕禮便嘆:“原來你說與我親如兄妹是假話。”

    謝渺:“……”糟糕,被他反將了一軍。

    崔慕禮跟著道:“于公,伯父是官場前輩,盡忠職守,修己以安百姓。于私,伯父生前乃父親舊友,又與崔府結(jié)成二姓之好,我身為小輩,為他上香祭拜,也是合情合理?!?/br>
    他條理清晰,言簡意深,將謝渺說得啞口無言。

    如崔慕禮所言,崔謝乃是姻親,謝氏又剛為崔家二房誕下一子,她身為謝氏的侄女,受崔家照拂多年,如何能拒絕崔慕禮祭拜的好意?

    她妥協(xié)道:“表哥有心了?!?/br>
    謝渺點(diǎn)了三炷香遞給崔慕禮,他接過后,恭恭敬敬地叩拜三首,將經(jīng)書供到佛前,與謝渺一起念誦《往生經(jīng)》。

    一輪經(jīng)文念罷,謝渺道:“時(shí)候不早了,表哥路上小心?!?/br>
    崔慕禮理了理袍角起身,“我本想與你說說鄒夫人與聰兒的事……既然時(shí)候不早,便改日再聊。”

    謝渺:……她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是沒有證據(jù)。

    “等等?!彼裆匀绲馗目冢笆俏已刍?,這天明明還亮得很,表哥不如跟我回院里坐會?”

    崔慕禮拱手,“那便卻之不恭。”

    *

    回到小院,拂綠和攬霞見他們有話要說,奉上茶水后,知趣地帶門離開。

    二人坐到柿子樹下,崔慕禮抬頭看向枝繁葉茂的柿子樹,問道:“去年你做得柿餅,便是在此摘得果子嗎?”

    謝渺道:“嗯。”

    崔慕禮道:“想必味道極好?!?/br>
    謝渺剛想說那是自然,猛又記起,那回的柿餅壓根沒分給他。

    “……”她不知道說什么,干脆裝沒聽到。

    崔慕禮風(fēng)度極佳,不介意地笑笑,端起沒什么滋味的茶水喝了一口。

    終是謝渺先耐不住,問道:“表哥,鄒夫人和聰兒怎么樣了?”

    崔慕禮道:“我已將她們秘密送出京城,暫時(shí)不會有危險(xiǎn),但一日未找到災(zāi)銀,圣上便不會放棄對她們的捉捕。”

    謝渺順勢問下去,“那災(zāi)銀呢,還沒有消息嗎?”

    崔慕禮的回答很耳熟,“阿渺,公務(wù)細(xì)節(jié),不便透露于外?!?/br>
    謝渺在心底翻了個(gè)大白眼,正想放棄時(shí),卻聽他語氣一轉(zhuǎn),“不過你既已參與其中,我透漏一二也無妨?!?/br>
    見謝渺半點(diǎn)都不客氣,用一雙烏靈靈的眸凝睇著他時(shí),崔慕禮抬手遮去唇邊笑意,輕道:“有人暗中向我遞信,寫明災(zāi)銀埋在杭州府尹王科易的府邸中。”

    ……誰?王科易?

    謝渺看似一臉認(rèn)真地聽,實(shí)際暗自腹誹。什么王科易?她明明寫的是周斯輝的府邸!看來短短半月內(nèi),崔慕禮與周念南已經(jīng)偷龍轉(zhuǎn)鳳,將災(zāi)銀轉(zhuǎn)移到杭州府尹王科易的院子中。

    她對王科易有印象,兵部尚書王永奇的叔父,也是災(zāi)銀案嫁禍的推手之一。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很不錯(cuò),非常公平。

    她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難道這個(gè)杭州府尹也跟災(zāi)銀案有牽扯?”

    崔慕禮點(diǎn)頭。

    她問:“你還要繼續(xù)往下查?”

    “除惡務(wù)盡,此事既已開場,便該有完美謝幕。”崔慕禮道。

    謝渺深以為然。

    他又道:“過幾日,我要親自趕往杭州府查案?!?/br>
    謝渺禮節(jié)性地祝他一路順風(fēng),旗開得勝。

    崔慕禮道:“離開前,我想為伯父伯母的往生燈續(xù)上一盞油,以寄哀悼,阿渺可否——”

    “不用了?!敝x渺突兀地打斷他,眼神凝結(jié)成一片冷寂,仔細(xì)看,指尖竟在輕顫,“我心領(lǐng)表哥的好意?!?/br>
    崔慕禮的疑慮一縱而逝,笑應(yīng):“好。”

    *

    離開清心庵后,崔慕禮沒有回崔府,而是去往郊外私宅。

    大廳內(nèi),樊樂康已等候多時(shí),見到他后速即起身,捧著一枚錦盒大步上前,恭敬道:“崔大人?!?/br>
    崔慕禮輕應(yīng)一聲,坐到主座上,“你找本官有何事?”

    樊樂康難掩喜色,抻高手中錦盒,“樊某不辱使命,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事情!”

    崔慕禮挑開盒鎖,端量盒中的銀色器物,它約手掌大小,槍筒細(xì)短,做工精巧,渾身泛著冰冷光澤。

    樊樂康忙道:“此物名為左輪手槍,與火銃相比,它射程更遠(yuǎn),精準(zhǔn)度更高,不受天氣影響,絕沒有炸膛的危險(xiǎn),又?jǐn)y帶便捷,最主要的是,造出它的人已經(jīng)死了,這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把手槍。”

    崔慕禮挑眉,“死了?”

    樊樂康道:“對,樊某聽大當(dāng)家醉后失言,是他見到此物后起了歹心,殺人奪寶后,才將它偷偷帶回了大齊。”

    崔慕禮淡聲評價(jià):“倒是個(gè)心狠手辣的角色?!?/br>
    樊樂康道:“大當(dāng)家在黑白兩路通吃,心性手段非常人所能及。”

    崔慕禮問:“你不怕被他打擊報(bào)復(fù)?”

    樊樂康道:“樊某有信心,不會被大當(dāng)家發(fā)現(xiàn)端倪?!闭f完又補(bǔ)充道:“崔大人放心,此事乃樊某一人所為,即便出事,也絕不會牽扯到大人身上?!?/br>
    崔慕禮不再多言,起身往里走,樊樂康反應(yīng)不及,多虧沉楊提醒:“還不快點(diǎn)跟上去?!?/br>
    宅后別有洞天,挺立著一片高大繁秀的白楊林。天高云闊,飛鳥成群地停棲在枝椏間,遠(yuǎn)遠(yuǎn)瞧著,像結(jié)了碩碩果實(shí)。

    崔慕禮拿起左輪手槍,在樊樂康的解說下,裝彈,拉下撞錘,再瞄準(zhǔn)目標(biāo)扣下扳機(jī)——

    砰的一聲響后,二十丈開外的一塊石頭激烈炸碎,山鳥驚飛間,樊樂康脫口稱贊:“好槍法!”

    崔慕禮拉出彈匣,“一共有幾枚子彈?”

    樊樂康掀開盒子里鋪著的紅綢,露出余下的子彈,“還有四枚,大當(dāng)家曾讓工匠照樣打過,但新造的子彈總有各式各樣問題?!?/br>
    “嗯?!贝弈蕉Y檢閱著手槍,心不在焉地道:“本官聽說,長風(fēng)鏢局大當(dāng)家剛愎自用,獨(dú)斷專行,底下的人早已怨聲載道,無不想鼎新革故,推舉出新的頭領(lǐng)。”

    樊樂康猛地一咽口水,竟是緊張地說不出話。

    崔大人的意思是……該不會是……

    崔慕禮道:“本官覺得,你堪當(dāng)此任?!?/br>
    樊樂康眼底發(fā)紅,噗通一聲跪下,抱拳低喝:“樊某定當(dāng)鞠躬盡瘁,不負(fù)崔大人所望!”

    第75章

    承宣帝最近分外心煩。

    先是紅河谷災(zāi)銀案被重提, 除去已斬的姚天罡和章見虎,背后還躲著神秘人籌謀cao控。好不容易刑部將案子查透,揪出的真兇竟然是立下無數(shù)軍功的寧德將軍鄒遠(yuǎn)道。跟著鄒遠(yuǎn)道畏罪自殺, 留下認(rèn)罪書與一百萬兩災(zāi)銀的下落,他派人去查, 竟然毫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