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醒歸問：“你高考到底幾分？”

    卓蘊說：“你把我填的成績每門加十分，就是了?！?/br>
    趙醒歸：“671？”

    卓蘊啪啪鼓掌：“喔！你還記得啊？你記性真好！”

    趙醒歸：“……”

    他繼續(xù)審問：“你到底是哪兒人？”

    卓蘊：“嘉城?！?/br>
    趙醒歸：“你爸真是菜場賣菜的？”

    卓蘊：“……對。”

    趙醒歸：“你生日究竟是什么時候？”

    卓蘊：“不告訴你?！?/br>
    趙醒歸：“……”

    “你們太過分了?！壁w醒歸低下頭，雙手擱在大腿上，手指揪著褲腿，“那個卓利霞說，她是因為有事不能去面試，才拜托你來幫忙。她還問我，有沒有找好別的家教，如果沒有，她愿意做這份工作?！?/br>
    卓蘊“哈哈哈”地笑出聲來：“她臉皮怎么這么厚啊，那你怎么回答？”

    趙醒歸別開頭：“我沒理她。”

    卓蘊笑得更開心了，趙醒歸看著她，冷冷地說：“你們好無聊。”

    “對不起對不起，這件事真的……”卓蘊撫著心口大喘氣，“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都不知道你為什么非要我去給你上課，我可是交了個白卷?！?/br>
    趙醒歸眼神凜冽：“你不知道？”

    卓蘊裝傻，明知故問：“我應(yīng)該知道嗎？”

    趙醒歸的唇又抿了起來，卓蘊笑著對他說：“小趙，你聽我的，好好挑個靠譜的家教，你以前成績是很好，但畢竟很久沒回學(xué)校了，學(xué)業(yè)上，你還是要抓緊點，高中階段每一天都很重要?！?/br>
    趙醒歸說：“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卓蘊聳聳肩：“你不是一直在問嘛，問吧?！?/br>
    趙醒歸就問了：“你真的怕我嗎？”

    卓蘊笑了，搖頭：“不怕，那天是騙你的?！?/br>
    趙醒歸忍住心跳，又問：“你待在我身邊，會有壓力嗎？”

    卓蘊說：“沒有壓力，真話?！?/br>
    趙醒歸好嚴肅：“那你討厭我嗎？”

    卓蘊樂壞了：“不討厭，一點兒也不討厭。”

    “那……卓蘊。”趙醒歸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能給我做家教嗎？”

    這是他醞釀已久的一個問題，是在他知道卓利霞和卓蘊商量著怎么辭職才不會穿幫后，心里重新生起的希望。

    他內(nèi)心極為忐忑，面上卻佯裝鎮(zhèn)定，就那么逼視著卓蘊。

    他什么都知道了，并沒有多生氣，卓蘊對mama說的那些話真的全是借口，那現(xiàn)在，她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他眼睛里亮起了光，連著腰背都挺直了些，他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如果錯過，他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卓蘊卻只是收起笑，靜靜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不能?！?/br>
    趙醒歸又失望又不解：“為什么？你還有別的顧慮？”

    當(dāng)然有——卓蘊在心里說，小同學(xué)，我怕你會愛上我呀。

    但她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是說出四個字：“我的原則?！?/br>
    趙醒歸眼里的光瞬間就熄滅了。

    他被打擊到了，又想不出別的辦法，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只能低低地說：“過會兒，你去一下我表姑那兒，就是丁虹老師，我有東西讓她轉(zhuǎn)交給你，如果你不要……”

    他垂著頭，灰心喪氣地說完，“就丟掉好了?！?/br>
    禮物是他故意留在丁虹那里的，他怕由自己交給卓蘊，她又不肯收。

    卓蘊不忍再拂了小少年的好意：“我會去拿的，謝謝你，我保證不會丟掉?！?/br>
    趙醒歸重新抬眼看她：“還有最后一個問題?！?/br>
    卓蘊用眼神示意他問。

    趙醒歸說：“有男朋友的是卓利霞，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嗎？”

    卓蘊回答：“沒有。”

    趙醒歸的眼睛又亮了一小下。

    卓蘊說：“不過我有個未婚夫，在嘉城?！?/br>
    趙醒歸：“……”

    ——

    苗叔看到卓蘊和趙醒歸一同回來，趙醒歸轉(zhuǎn)著輪椅，臉色比去之前還要臭，弄得苗叔心里好慌張。

    卓蘊在大樓前和他們分別：“你們還要去醫(yī)院吧？我先上去找丁老師，就不送你們了，苗叔再見，小趙再見?！?/br>
    趙醒歸一句話都不想說，苗叔只能代他和卓蘊說再見，卓蘊揮揮手就進了大樓，苗叔抹一把汗，對被曬蔫了的少年說：“小歸，我們走吧。”

    趙醒歸微微垮著肩，他已經(jīng)很久沒在炎熱的室外待這么長時間了，截癱以后，身體各機能都出了問題，年輕人新陳代謝旺盛，可趙醒歸受傷截面以下的肢體不會出汗，曬久了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轉(zhuǎn)動起輪椅，最后回頭看了眼大樓入口，已經(jīng)沒有了卓蘊的身影。

    他想起自己和卓蘊最后的對話：

    “我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別了吧，沒必要再見?！?/br>
    “那微信聊天呢？”

    “你一個高中生聊什么天？好好學(xué)習(xí)?！?/br>
    “你生日到底是幾月幾號？”

    “說了不告訴你，你剛還說是最后一個問題，怎么問個沒完啦？”

    ……

    所以，這就是徹底結(jié)束了，對嗎？

    趙醒歸抬起頭，張開五指擋了下太陽。

    他想，就這樣吧。

    ——

    卓蘊來到丁虹的辦公室，丁虹看到她就皺起了眉。

    卓蘊誠懇地向丁老師道歉，她專業(yè)課很拉胯，英語倒是向來不錯，早已過了六級，所以丁虹訓(xùn)了她幾句后，也沒再為難她。

    卓蘊坐在丁虹身邊，問：“丁老師，我想問問您，剛才，您和卓利霞有沒有對趙醒歸說到我其他的一些情況？”

    丁虹不懂：“什么情況？哪方面的？”

    卓蘊指指身上的裙子：“比如平時的穿衣打扮，業(yè)余愛好之類?！?/br>
    丁虹說：“講這些干嗎？沒講，就把整件事說了一下?！?/br>
    卓蘊放心了，告訴丁虹，她覺得家教就要有家教的樣子，所以去給趙醒歸上課時一直穿得比較樸素，拜托丁虹以后見到趙醒歸及其家人，也不要透露她真實的經(jīng)濟情況。

    丁虹和卓蘊不熟，只在大一、大二帶過她，但卓蘊身高外形特別出眾，兩年來自然讓丁虹留有印象，對卓蘊平時的穿衣style也有所了解。

    聽完卓蘊的話，她答應(yīng)下來：“放心，我不會去和趙醒歸說的，孩子還小，經(jīng)不起嚇，你考慮得還挺周到。”

    臨走前，卓蘊問丁虹要來趙醒歸送的禮物，如她所料，就是上次那個包著彩紙的盒子，看樣子像是一直沒動過。

    她拿著禮物盒回到寢室，坐在椅子上拆包裝。

    趙醒歸說禮物不貴，卓蘊發(fā)現(xiàn)的確是不貴，盒子里躺著一只比手掌大一圈的毛絨小熊，穿著一條藍色小裙子，袁曉燕湊過來看：“咦？這只小熊和我那件t恤上的小熊有點像呢?！?/br>
    “是嗎？”卓蘊把小熊拿起來看，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一個單純的毛絨玩具，內(nèi)里其實是個充電寶。

    袁曉燕拿起說明書研究：“充電寶?。窟€做得這么可愛，誰送你的呀？”

    卓蘊對著小熊眨了眨眼睛，突然又有點想哭。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穿著小熊t恤，拍拍包說自己手機沒電關(guān)機了，第二天，趙醒歸就給她買了個小熊充電寶。

    她拿起賀卡看，賀卡上依舊是讓人頭疼的“卓老師，祝你教師節(jié)快樂”字樣，右下角是個英文簽名：mikey

    英文名旁還畫了一只特別丑的小王八，一元硬幣大，一個圈，四條腿，一個腦袋，一條尾巴，龜殼上的花紋就是簡單的斜線交叉。

    線條歪歪扭扭，幼兒園小孩都畫得比他好吧！看來趙醒歸的技能黑洞是畫畫。

    卓蘊捂著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倒霉孩子……她在心里對他說，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啊。

    第16章 、“我在會議室上課，不需要點心?！?/br>
    晚上, 卓蘊和蘇漫琴一起出門，先去找彭凱文吃飯。

    卓蘊像是壓抑許久，報復(fù)性地化了個煙熏大濃妝, 嘴上涂著姨媽紅色號唇膏，穿一條黑色緊身超短連衣裙, 腳上的小皮鞋后跟將近十公分, 從寢室里搖曳生姿地走出來時, 恰巧碰到對門寢室的王馨，嚇得她手機都差點摔地上。

    蘇漫琴扶額搖頭：“寶，不瞞你說, 連我都覺得你太夸張了?！?/br>
    卓蘊拎一拎肩上的鏈條小包, 一言不發(fā)地往樓梯走去，路過的女生看到她都會往邊上躲開，蘇漫琴嘆口氣, 只能跟了上去。

    彭凱文不是a大學(xué)生，在附近一所本科院校上學(xué), 開著一輛sao包的黃色跑車來接兩個女生, 卓蘊和蘇漫琴石頭剪刀布，卓蘊輸了, 擠著鉆進逼仄的后排。

    她掛著一張厭世臉，彭凱文小心翼翼地問蘇漫琴：“zoe怎么了？”

    蘇漫琴說：“關(guān)你屁事, 開你的車?！?/br>
    三人找了家日料餐廳吃飯，卓蘊一直繃著臉, 彭凱文問：“zoe，誰惹你生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