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同蘇大海又寒暄了幾句，確定好了簽合同和訂單的問題后，掛斷電話的蘇曼陷入了沉思。

    她向來信奉等價交換。

    既然對方這么上道，不光加大了訂單數(shù)目，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還愿意給自己送錦旗，那她自然也要投桃報李，再提供些能互換互利的東西。

    現(xiàn)在是1972年，國外的部隊應該都已經(jīng)研究改進出了新型的，以化纖制作的迷彩服，但以國內(nèi)如今還沒有大批引進化纖機器來看，應該是還沒能跟上國外的發(fā)展、生產(chǎn)的速度，就算是有，也肯定沒辦法為全國各地的軍團，和那么多現(xiàn)役軍人配備。

    所以，如果她能把迷彩服這玩意兒給研究透了，再爭取能給它批量生產(chǎn)的話……別說能從全國百萬軍人身上賺多少錢的話，太俗！

    只說這種能媲美國外技術(shù)的迷彩服能給國家和部隊帶來多大的好處……正好部隊這邊已經(jīng)接納了她之前想要接收退伍軍人的提議，到時候完全可以單辟出一個專屬于給這些退伍兵生產(chǎn)迷彩服的保密車間，簡直是一舉兩得！

    迷彩服！必須搞！要大搞特搞！

    向來薅羊毛從不手軟的蘇曼在想明白一切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喬黎明。

    ——反正他已經(jīng)是和自己確立戀愛關(guān)系的人，不薅他薅誰！

    于是，在喬黎明還沒能從自己因得到蘇曼回應，成功從工具人上位成對象的事情而欣喜若狂的情緒脫離出來，并滿腦子想得都是在自己和蘇曼都結(jié)束了忙碌工作后，該去看什么電影，去國營飯店吃啥飯菜，該如何約會的時候——

    蘇曼派來的新任務，一個艱巨的任務，一個需要花費很長時間都不一定能完成的任務，就這樣先于喬黎明想要對蘇曼做出約會邀請之前，卡著點地到來了。

    喬黎明：“……”

    明白了。

    我首先是個工具人。

    其次才是戀愛對象。

    嗚嗚！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定好時間的存稿箱沒把文發(fā)出去！幸好看了一眼，晚了十分鐘，不好意思！

    第138章

    1973年,4月。

    紡織廠的家屬院終于建成了——

    看著林立的一排排五層小樓、四通八達的道路、防風必備的綠化樹木……這樣好的住所環(huán)境，說是家屬院，實際上卻更像在未來常見的小區(qū)住房。

    當然了,說的是房子的建筑設計,不是內(nèi)部環(huán)境。

    蘇曼可搞不來后世小區(qū)常有的那種啥運動器械,還有噴泉、花卉、法國梧桐啥的,她也就是在家屬院里頭栽了幾排現(xiàn)在看著還跟大蔥似的小樹苗,暫時還長不成參天大樹那種。

    雖然環(huán)境普通，但地理位置卻一點都不普通！

    家屬院一共前后兩個門，前門離著工廠和主干道近,后門則緊挨著同樣已經(jīng)建筑完成的技術(shù)學校，工人們下了班步行也就十分就能到家不說，隔著一趟街的地方是縣小學和中學的所在,妥妥的縣中心位置的學區(qū)房！

    在檢驗房子質(zhì)量問題的過程中,蘇曼作為廠里的一把手，自然是要親自檢驗,由她拍板說過關(guān)了才行。

    不說這年代特有的淳樸和嚴謹，還沒有出現(xiàn)過“豆腐渣工程”這個詞和相關(guān)的事，就說由麥稈公社成員組成的建筑隊,建出來的房子自然是不可能出現(xiàn)問題,但蘇曼做事向來謹慎,信任是一方面,房子的安全質(zhì)量問題還是不能忽視,所以還是得仔仔細細走一圈看看才行。

    而同蘇曼一起驗收房子的,還有被她邀請過來的另外幾個廠廠長。

    ——她絕對沒有炫耀的意思,純粹是為了讓他們提前感受一下房子建成后的快樂。

    其他幾個廠長：呵呵,你猜我們信嗎？

    ……

    和年前麥稈公社交房時的流程一樣,房子建成后要先沉淀沉淀，畢竟這時候的房子不像未來房子的“鋼筋鐵骨”，還是遵循著老式房子的建筑方法和材料，不是建完以后就能立馬入住的，多少是需要經(jīng)受一下風吹雨淋。

    從四月初，也就半個來月時間吧，這房子就算是沉淀好了。

    但考慮到馬上就要五一勞動節(jié)了，如果能選在這一天來完成剪彩、抓房活動的話，意義會更好，也會更盛大的原因，所以廠里的大伙兒還是壓抑住了各自激動的心情，堅持要等到五一勞動節(jié)當天再進行抓房。

    現(xiàn)在全國上下都要求破除封建迷信，像是剪彩這種事情，雖說只是為討個吉利，算是一種慶祝，但現(xiàn)在還只是1973年，距離1976年……還有三年時間，所以還是謹慎為上，不如借著五一勞動節(jié)的由頭開展活動，免得真被人舉報了，反而會弄巧成拙，好事變壞事。

    剪彩活動當天。

    作為廠里的一把手，歐縣長和汪書記雖有心想要參加紡織廠的剪彩活動，但考慮到未來縣里還會有更多廠子建成家屬院，舉辦剪彩活動，他們也不可能各個廠子，每辦一次剪彩活動就參加，所以就選擇了一視同仁，沒有親自去，只派了馬秘書作為代表。

    一會兒要上臺講話的蘇曼趁著馬秘書正在臺上代表縣里致賀詞的工夫，對身邊的小劉說道：

    “現(xiàn)在就算是房子建成了，工人們也沒辦法立即住進去，怎么說也得簡單裝修一下，再置辦點家具啥的，在這期間，可以安排人把家屬院東頭的空地建個房子，以后用來辦咱廠職工子女的托兒所學校，你回頭記得安排人負責登記一下這件事。還有，像是裝修這事兒，咱們公社裝修隊就能把活干利索，咱們廠內(nèi)部人員想裝修的話，可以給點折扣，至于家具啥的，也能組團去找會做家具的手藝人，看看能不能優(yōu)惠……”

    在臺下安排了這幾件事情后，也就等了三五分鐘的時間，馬秘書就講完了，將舞臺讓給了蘇曼。

    向來喜歡即興發(fā)揮，也從不怵頭當眾講話的蘇曼在上臺以后，先是吹捧了一波縣領導和剛剛代表領導講話的馬秘書，又跟著鼓勵了一波臺下的廠干部和廠工人。

    在成功給現(xiàn)場氣氛調(diào)動起來后，向來是“做好事必須得留名”的蘇曼自然也沒落下和臺底下的工人們說了一遍自己剛剛和小劉所說的那些，件件都是為了廠里工人著想的新安排。

    在成功獲得了大伙兒又一波的熱烈支持以后，蘇曼不禁想起了自己剛參加工作時，同樣也是五一勞動節(jié)，她站在臺上，代表婦聯(lián)，為公社、大隊里的女同志們，爭取到勞模稱號時上臺講話的場景……

    一晃，時間已悄然過去了四年。

    四年的時間，可以讓懵懂幼小的嬰兒變?yōu)槟荛_始認知世界的大孩子，也可以讓初入大學校園的少年蛻變?yōu)榧磳⑦~入社會的成年人。

    在這四年里，蘇曼從剛參加工作，帶著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精神，迎著這個時代仍對女同志持有懷疑態(tài)度，仍堅持大步向前走的小年輕，一步步成長為如今已經(jīng)掌管著幾個廠子，不再被性別束縛，備受人們尊重的大干部。

    剛參加工作時想要實現(xiàn)的夢想，和立下的目標，都化作她那時騎著公社那輛永不掉鏈子的自行車奔走在鄉(xiāng)間小路時灑下的汗水，成為了萬丈高樓平地起的堅實地基。

    站在臺上，蘇曼拿著擴音大喇叭，深深地望著臺下的工人同志，望著他們身后的高樓，她用她特有的，溫柔又不是力量的聲音，說道：

    “同志們，不要被眼前的喜悅沖昏了頭腦，因為未來還有更多，更巨大的美好在等著我們！”

    “未來——

    “是屬于我們，屬于我們國家，屬于所有人的！”

    …………

    剪彩活動的結(jié)束，不代表蘇曼和她手底下的同事就沒了其他工作要忙。

    在工人們忙著裝修，忙著定家具，也忙著廠里面為麥田服裝廠源源不斷銷往全國各地的服裝進行紡織任務，也為了部隊今年加大量的訂單忙個不停時，蘇曼也在忙著安排人負責和部隊對接退伍人名單，忙著技術(shù)學校的招生，忙著廠里混合布料的的推廣和制成衣工作……

    忙忙碌碌中，蘇曼的生日也悄然來到。

    但她向來不在意這事兒，對于自己的23歲生日，也只是同往年一樣，忙里偷閑地回了趟家，吃了兩大碗趙桂枝做的手搟面，就算過生日了。

    不過，比起以往，也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同。

    比如，她的發(fā)型。

    蘇曼的發(fā)質(zhì)很好，烏黑茂密且柔順，要是放在后世那妥妥的就是洗發(fā)水廣告的最佳人選，更是讓無數(shù)禿頭人士羨慕嫉妒恨的絕佳發(fā)質(zhì)。

    據(jù)一腦袋硬茬頭發(fā)的蘇剛山說，蘇曼這一頭秀發(fā)完全是隨了她媽，哪怕是鬧饑荒，家家戶戶飯都吃不上，更別提給孩子吃營養(yǎng)東西的那幾年時間里，蘇曼的頭發(fā)也比起隊里其他那些頭發(fā)沒幾根的同齡人的多，且烏黑發(fā)亮。

    然而，蘇曼對待自己這一頭秀發(fā)的態(tài)度，就像是對待她這張漂亮臉蛋一樣——從來都是兩個黑皮筋，把頭發(fā)隨手一綁，只要利落寫就不再浪費時間在發(fā)型上做文章。

    綁頭發(fā)的手法，跟她平時隨便洗把臉后用毛巾一個勁兒擦的粗暴手法一樣一樣的，別說趙桂枝平時給她準備的桂花頭油了，就是擦臉油她也都是想起來才隨手挖一塊，隨便胡擼兩下就算臉上抹油了。

    可以說，蘇曼的花容月貌全靠天生，是沒半點后天保養(yǎng)的成效。

    身邊人也都習慣了蘇曼在對待自己的方方面面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粗枝大葉”，習慣了她樸素也掩蓋不住自身漂亮的裝扮。

    只是……

    在蘇曼過完生日的第二天，小劉和廠里不少女工人們都敏銳地發(fā)現(xiàn)，向來不愛好打扮的蘇廠長（主任）竟然把她平日里綁頭發(fā)用的黑皮筋換了？還是換成了縣里商店都沒見過的新頭花！

    眾人：有情況！

    ……

    作為蘇曼身邊的秘書，小劉自然是第一個觀察到蘇曼今日變化的——不光是頭花換了一個，連平日里編的三股麻花辮也不知道是咋編的，硬是給編成了好幾股纏在一塊，顯得特好看！

    小劉：“主任，您今天戴這頭花可真好看，時從哪兒買的，還有別的色的嗎？要是有的話，我想讓我對象也給我買一個去?！?/br>
    問這話時，小劉多少是有些心虛，生怕被蘇曼批評她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可面對如此反常的蘇曼，她心里頭這叫一個刺撓啊，是既真覺得頭花好看，又實在好奇領導她咋突然就打扮起來了。

    太過好奇的結(jié)果，就是小劉一個沒忍住，這話就順嘴說出來了。

    但還好，蘇曼對下屬的管理向來都是秉持著“松弛有度，勞逸結(jié)合”的原則，對小劉在工作時間問起自己工作以外的話也沒覺得她這是不務正業(yè)，只摸了摸自己的兩條辮子，十分自然地說道：“這倆是從哪兒買的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你要是真喜歡的話，等會兒我問問喬知青，這是他買的?！?/br>
    小劉：“！??！”

    小劉的確考慮過這對新頭花可能是別人送的，但她從來就沒考慮過這對新頭花會是喬黎明送的——喬技術(shù)員暗戀蘇廠長這事兒，是從公社的時候就有人察覺到的，一直到如今在縣紡織廠，也已經(jīng)有不少人看出來，只是大伙兒都覺得他們不可能。

    誰都知道蘇廠長是個工作狂，也都知道喬技術(shù)員是個悶葫蘆罐兒，這倆人要是能成，那哪兒叫搞對象了，完全就是把在廠里的相處照搬到搞對象狀態(tài)里，還不天天討論的都是工作?。?/br>
    但真正讓小劉感到意外的，不僅僅是蘇曼竟然收下了喬黎明送的頭花，并為此改變了往日不愛打扮的風格，直接把他送的頭花用上了，更多的，還是震驚于她竟然沒有掩蓋這件事的意思，還用這么自然的語氣直接說了出來？！

    向來熱衷于給別人撒自己和對象狗糧的小劉：“……”莫名有種被喂了滿嘴狗糧的感覺，還是自在宛如老夫老妻，毫不在意被人知道戀愛關(guān)系，且真的說出來以后，平淡的語氣不會顯得特別奇怪的的那種！

    “啊……是喬技術(shù)員送的啊……那我回頭……回頭我去問問他……”小劉訥訥地回了一句后，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過于好奇的心態(tài)是不應該出現(xiàn)的，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跟蘇曼道聲歉，“主任，剛剛，對不起，我問您這頭花哪兒買的其實不是真的想讓我對象買，而是我發(fā)現(xiàn)您今天打扮得和平時不一樣，有些好奇才……抱歉?！?/br>
    蘇曼雖有些詫異小劉的過度覺悟，但見她臉上不作假的慚愧神情，便也沒說別的，只寬慰道：“這有啥可道歉的，好奇心人人都有，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br>
    見蘇曼如此寬容，小劉越發(fā)不好意思，連忙保證道：“主任您放心，我保證不會把您和喬技術(shù)員的事情透露給任何人的！絕對保密！”

    蘇曼：“？？？”

    保密？保啥密？這有啥可保密的？

    雖然蘇曼在和喬黎明開始戀愛關(guān)系的時候，仍沒能百分百相信對方對自己的感情，心里也不覺得他們倆能真像喬黎明說得那樣，談一輩子戀愛，保證不變啥的，但既然開始了，蘇曼也是很認真地在經(jīng)營和喬黎明之間的感情，從始至終也沒想過向其他人隱瞞自己和喬黎明關(guān)系，包括家里頭也都早就知道她談對象了，只是她向來公事、私事分得十分清楚，沒有大張旗鼓公開而已。

    可沒有公開不代表在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就要隱瞞。

    這也是蘇曼沒有任何猶豫就回答了小劉問題的原因。

    只是……

    蘇曼：“倒也不用刻意隱瞞，這也不是啥可需要藏著掖著的事情，但大肆宣傳就沒必要了，廠子的工作重心是生產(chǎn)和發(fā)展，不是來閑磕牙的地方，我也不想大伙兒每天討論的話題從啥時候搬進新房變成我們?！?/br>
    小劉：“！——好的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br>
    壓抑著內(nèi)心的震驚，小劉走出了蘇曼的辦公室，看似平靜地坐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實際上滿腦子想的都是——“主任竟然和喬技術(shù)員在一起了！我還以為收下頭花，只是主任在默許喬知青的追求！沒想到——”

    在平復了許久后，小劉一邊繼續(xù)手里的工作，一邊忍不住說了一句：

    “嘖，真是便宜喬知青了！”

    喬黎明：阿嚏——

    誰想我？一定是小蘇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