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剛才撲面而來的洪水更為可怕的存在。

    在所有人驚惶的目光下，只見眼前之人再一次聚積起靈力，不過這一次卻已經(jīng)不再是一道法力屏障這么簡單了的。

    一瞬不瞬的望著眼前這片黑壓壓的天空。從方才過來時，胤礽便再想，從一開始，阿玉便曾說過，真正高明的道法必是合乎于自然法則。那修行者最為根本的修行法門呢？所謂聚氣為液，凝液成丹，那自然界的雨水之所以形成，是不是也是有托于空中愈發(fā)凝聚的氣？

    萬物循環(huán)，是否也是可生可逆。

    比起不斷滋生的雨水，胤礽知道，此刻所有被動的防御徒勞的，除非是能夠………

    胤礽抬頭，目光再次看向天空中那片黑壓壓的云層，然而下一秒，識海中，一道熟悉的童聲突然響起：

    “保成，不要！”

    許久未曾聽到的聲音響起，胤礽準(zhǔn)備施法的手不由頓了一瞬，旋即帶著驚喜道：

    “阿玉，你出關(guān)了？”

    自胤礽筑基以來，空間內(nèi)同胤礽綁定的阿玉法力也恢復(fù)了些許，兩人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互補(bǔ)互成，阿玉自是不想將壓力盡數(shù)壓在胤礽身上，因而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打坐修習(xí)，尤其最近眼看自家小伙伴即將突破，阿玉就更不愿懈怠了。

    若非感覺到這人的念頭，此刻青玉也斷不會從入定中強(qiáng)行醒來。

    像是猜到胤礽想要做什么，識海之中，青玉素來歡快的童音在這一刻卻是嚴(yán)肅極了，團(tuán)子般圓鼓鼓的眉眼緊緊皺做一處，急急出口的話語中帶著阿玉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恐懼與驚惶。

    “保成，聽我的，你千萬不能這么做！”

    “各人自有命數(shù)，保成你要知道，一個人注定是不可能救地救下所有人地。”

    “命數(shù)？”胤礽不置可否，依舊抬頭直視著上空不斷涌動的黑云：“阿玉你知道嗎？孤一直覺得命數(shù)一詞是個相當(dāng)不負(fù)責(zé)任的東西，早前阿玉你不是說過，大道五十，天衍不過四九……

    “況且，阿玉又怎知，孤不再這些人原定的命數(shù)之中呢？”

    “何況不能救下所有人，跟放著眼前之人見死不救并不是一回事吧？”

    “可是………”

    “阿玉！”胤礽輕嘆一聲，語氣說不出的溫和：

    “阿玉，你自五歲便伴我左右，你我二人相伴也有數(shù)十年了，阿玉究竟在怕什么，當(dāng)真不可以告訴我嗎？”

    識海中，遲遲沒有傳來青玉的聲音，胤礽便就這么等著，腳下的山體在四周洪水的沖刷下已然搖搖欲墜，胤礽只能先將屏障范圍愈發(fā)加大了許多。

    只是如此，對法力的耗費無疑也是巨大的。饒是胤礽已然接近金丹的實力，此刻面色也隱隱有些發(fā)白。

    可即使如此，眼前之人也并未有絲毫催促之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刻，也或許是很久，看著四周空茫茫一片的空間，阿玉突然蹲坐在原地，懵懂的小臉上突然多了不符合年齡的悲惘：

    “保成，你知道嗎？人心向來是個很詭異的東西，當(dāng)他們信任于某一人，某一物時他們往往不會再多思考什么，甚至迫不及待地將其奉入神壇以求心靈庇托。”

    這個神必須完美，必須能力非凡，必須無懈可擊。

    “然而當(dāng)有一日，大難來臨，這個所謂“神明”再無法滿足甚至無法拯救他們之時，屆時，所有人的憤怒甚至憎恨都會需要一個發(fā)泄口。

    那將是毫無是非與理智的。

    他的萬般努力會被視作無用，他的犧牲會被視作必須和理所當(dāng)然，因為他強(qiáng)大，但凡有那么一絲猶豫就會被所有人唾棄！”

    明明稚嫩孩童模樣，阿玉眨巴著干澀的瞳孔，卻像是流干了一生的眼淚：

    “保成你知道嗎？世人總愛造神，可他們最擅長的事，卻是毀神?！?/br>
    “那些人他們會用最柔弱的姿態(tài)，最虔誠的信仰，最惡毒的言語去逼迫一個所謂“神明”流干最后一滴血液?！?/br>
    漆黑的天空之上，黑壓壓的烏云依舊在聚集，胤礽施法的手微頓了片刻，再開口聲音卻莫名輕了許多：

    “那位劍尊大人一定是個極為誠摯的仁人君子吧！”

    “是啊，所以他最后以身祭天，舍盡一身靈力與血rou。再次成就了那些人眼中的“無上神明”。

    空間內(nèi)，青玉聲音已然再沒來悲喜，原來直到這一刻，他仍是恨地，恨所有人，包括那個人自己……

    “原來阿玉心下竟是這般想我的？”就在空間內(nèi)青玉正沉浸在思緒之中時，胤礽突然笑了，識海中，仿佛褪去來往日里的清雅端方，胤礽整個人笑的莫名肆意。

    “欸？”

    “仁人君子，話說阿玉對孤評價竟然如此之高嗎？”

    “但小阿玉啊，你怎么會覺得如孤汗阿瑪那般人，竟能教出一個真正心懷誠摯的仁人君子？”胤礽不覺有些好笑，皇家，尤其儲君，這種人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可是保成你不是………”阿玉徹底驚呆了。

    “是??！”胤礽點頭，目光從身后一眾驚恐，希冀的面容中一一劃過：

    “孤依舊會救下這些人，無論日后會發(fā)生什么，今日，他們是在如斯絕境中仍苦苦掙扎的普通人，而孤恰好有這個能力罷了?！?/br>
    “但阿玉，人心，孤從未想的太好，視若神明也好，暗暗埋怨也罷，這些人歸根結(jié)底又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