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意思說？”冷千山簡直氣笑了，“你當年不是讓我滾嗎？你不是說自己會過得很好嗎？”他額角的青筋突起，“你的好就是走歪門邪道，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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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十年前的冬夜，冷千山在天寒地凍中握住她的手，吻過她的指尖，他說：“叢蕾，我愛你?！?/br>
    這是她擁有過的最動人的告白。

    然而雪夜一別，冷千山杳無音訊，叢蕾在尋找他的過程中，父親叢豐從高處跌落，摔成了癱瘓，她負重前行，治病，打工，上學，拼盡全力，勉強考上了一本。

    叢蕾再次見到冷千山，已經(jīng)是兩年后。

    初春微涼，那一日叢蕾上完課回到宿舍，冷千山站在她樓前的大樹下，沒有任何征兆地，與她遙遙相望。

    叢蕾動彈不得，冷千山朝她走來，給她理了理頭發(fā)，面色溫柔，和過去并無二般，就像時光不曾空出來一大截。

    直至冷千山的手碰到她的臉，叢蕾才打了個激靈，用力將他推開，出聲時不禁帶了哽咽：“你去哪兒了？”

    冷千山別開眼：“我聽說叢叔出事了?！?/br>
    叢蕾滿是疑慮，顧不得談論自己，急切地問：“奶奶呢？”

    冷千山避而不答：“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br>
    他言辭閃爍，叢蕾的心驀地揪起：“我在問你話，奶奶呢！”

    冷千山只給了她沉默。

    叢蕾腦內(nèi)“嗡”地一響，頓時脫了力，腿軟得站不住，懷里抱著的書散落了一地。冷千山攙了她一把，叢蕾不自覺掐住他的手臂，存著一線希望，叫道：“你說話！”

    冷千山胳膊生疼，反手擁住叢蕾。

    他的態(tài)度說明了一切，她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下來。

    叢蕾打小便被自己的親媽所拋棄，叢豐對她又一貫疏遠，冷千山的奶奶丁瑞蘭與她雖是鄰居，卻跟她的至親無異，倘若她是一條瀕死的幼魚，那冷奶奶就是一片溫熱的大海，她們緊密無間，冷奶奶寬容、豁達，給她儲存了一份無可比擬的愛，挽救了她寂寞的童年。

    在叢蕾的多番質問下，冷千山終于告訴了她丁瑞蘭的死訊。

    她走在兩年前。

    盡管叢蕾早有預感，塵埃落定時，她還是眼前發(fā)黑，恍若被鈍刀子割rou，一刀下去，呲拉呲拉地劃著心，逼得人躬起身子，半邊心臟連著筋脈顫巍巍地懸在空中，血rou淋漓。

    尤其讓她痛苦的是，她甚至沒有見到冷奶奶最后一面。

    上一次相聚，叢蕾依偎在她懷里，包裹著她的體溫，聽她念普希金的詩。她說，心要向往著未來，一切都會過去，丫頭，你得記住這句話。

    在叢蕾活得最困苦的時候，丁瑞蘭滄桑堅定的聲音是她僅有的精神支柱，撐起了她前行的信念，這支柱甫一坍塌，叢蕾立馬崩潰了。

    她不能接受她們還沒告別就已訣別，那個活生生的、愛著她的老人，轉眼間就成了黃土里的一缽細灰，與她陰陽兩界，永無歸期。

    哪怕在火化前讓她再看丁瑞蘭一眼，哪怕讓她再守一夜靈，哪怕讓她再送丁瑞蘭一程，她也不會痛成這樣，叢蕾沖他大吼：“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沒想到……”冷千山無所適從，“我們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解釋。”

    巨大的悲傷來勢洶洶，叢蕾壓根聽不進他的辯解，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告訴她？多么荒謬的借口，她無法原諒冷千山，對他生出了深深的怨恨，他一定是在報復她，畢竟他之前為了懲罰她和裴奕戀愛，不就沒告訴自己冷奶奶生病的事嗎？

    家逢遽變，丁瑞蘭去世，沒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每日肩負幾份工，別人在享受大學生活，她卻在不停地賺錢，這兩年所受的委屈通通現(xiàn)了行，叢蕾失去理智，捶打著冷千山，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口不擇言地說：“我恨你，冷千山，我恨透你了！”

    冷千山忍受著她的咒罵，只聽她邊哭邊道：“奶奶都走了，你還來干什么？你憑什么來見我？！”

    “我來看看你，”冷千山喉結微動，“過得好不好?！?/br>
    他一句話，讓叢蕾的情緒爆發(fā)得更為激烈，他攪亂了她的心，又不告而別，留下她獨自面臨這世間的諸多苦楚，他難道不應該是最心疼她的那個人么？現(xiàn)在來問她過得好不好，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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