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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的藥浴已畢,可宋鴻信卻被疼得昏倒在木桶里,如劇毒烏黑的水裹著他的全身,江濤和傅寶兩人齊心協(xié)力將人從桶里撈出來擦干凈套上褻衣。 一個不留意碰到桶中黑水,江濤和傅寶的手指都因而染黑刺痛。 薛徑將一方藥盒遞給兩人,他說:“擦擦?!?/br> 江濤邊抹藥邊嘀咕,總覺得所謂的藥浴不是什么好東西。 杜明昭進屋的時候,宋鴻信已被放倒在床榻里,他雙臂與雙腿皆暴露在空氣之中,裸_露的皮膚之上有數不清的黑線似要穿透肌膚而出。 這密密麻麻的黑可以說布滿他身上各處,十分可怖。 杜明昭看得頭皮發(fā)麻。 薛徑還算沉著,他走來輕道:“這就是逼出的哭魂。” 眼下的宋鴻信若想將毒排出,還得放血,可是杜明昭明白,現在兩種毒在他體內互相制衡,還不是放血逼毒的時候。 杜明昭撥開宋鴻信的衣襟,她先上手推循經脈,促氣排出,后手中銀針如銀芒落地,手法相當熟稔地刺入胸膛的xue位。 待宋鴻信胸前、手臂與大腿的xue位以銀針封xue,他皮下的黑線色澤隱約變淡了一些。 杜明昭剛想舒一口氣,可床里的宋鴻信卻在昏睡之間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呃?!?/br> 宋鴻信雙眼睜不開,有黑血又順著他的口而噴出。 薛徑沖著傅寶喊,“給你們公子擦去!” “是,是!” 傅寶趕忙用布帕給宋鴻信擦唇。 而這面薛徑卻是幫杜明昭摁住了宋鴻信的肩膀,杜明昭又用銀針刺入他腹部兩側的大xue,薛徑看見后高喊:“胸正中的那幾根拔了再來!” “好!” 杜明昭挑針拔出,宋鴻信又是一大口黑血噴出,他猛烈咳嗽,連牙齒都被染黑。 傅寶手里的帕子再用不得,他丟給江濤,又讓江濤拿了一方干凈的,重擦宋鴻信的臉。 杜明昭捻轉手中的銀針,無意識的氣血涌起,問題只會出在胸腔。 她試圖讓宋鴻信胸口的氣順出,宋鴻信的胸口不斷起伏著,持續(xù)了近兩刻鐘的施針,他終于平復。 杜明昭手臂酸的發(fā)麻,全身上下松口氣的同時,只感覺眼前一片模糊。 是汗?jié)n落下來了。 杜明昭抬袖抹去額上的汗水。 薛徑見宋鴻信止住吐血,這會兒他的呼吸平穩(wěn),肌膚上的黑線全然不見蹤跡,病情已是暫緩,無大礙了。 他朝杜明昭道:“好了,等一刻鐘后拔針便好?!?/br> 聞言,杜明昭杏眸彎彎,她一顆心踏實回落。 江濤看師徒兩人全露出松懈神色,他沖過來就道:“薛老,小杜大夫,我們主子他,他……他是好了?” “怎么可能?”薛徑瞥他,胡子豎起,“宋公子十余年的毒哪是說好就能解的,這還只是第一回 ,能熬過去便是個好的開端。” “那,那這毒……”江濤著急上火,“既如此為何不多施針幾回?” “宋公子吐了這樣多的血,怎好再繼續(xù)?” 杜明昭接道:“今日他元氣大失,至少需休息五日以上方可再用第二回 藥浴?!?/br> “這藥,你們得喂他服下?!?/br> 薛徑又示意王大端藥過來。 傅寶愣愣然回:“可我們公子還在昏睡啊?!?/br> “不論什么法子,灌也要給灌下去?!毖嚼淠樀?。 傅寶一雙眼都瞪大了。 灌? 這樣粗魯的手段嗎? 對太子殿下? 傅寶只覺得自己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活的。 薛徑踢了他一腳,“想你們公子早日好轉,就照我說的辦。” 傅寶嗚咽咬唇,他只得接過藥碗喂宋鴻信吃藥。 盡管知道是必須這么做,可他的手還是不爭氣地顫抖。 太子殿下,請您原諒奴才一回啊! 傅寶心中磕了一百個頭。 杜明昭和薛徑都守在宋鴻信身邊,這一刻鐘兩人什么也沒做,便是端詳宋鴻信的病情,未免突發(fā)惡化。 萬幸無事發(fā)生。 杜明昭便將銀針全部取下,放宋鴻信在側屋歇息。 這一番醫(yī)治下來,可把杜明昭和薛徑師徒兩人都給累著,薛徑更是衣袍衣袖沾染大片暗紅血跡,不堪直視。 杜明昭便與薛徑道:“師父,這里應無事了,不如您先回去換洗衣物?” “你一個人能行?”薛徑還是有點不放心。 杜明昭笑道:“我沒事?!?/br> 在杜明昭再三保證之下,薛徑點頭離開醫(yī)館。 側屋那面有江濤和傅寶守著宋鴻信,杜明昭便將衣袖擦干凈,她又走過一趟側屋探望宋鴻信。 此刻宋鴻信仰躺于床榻,嘴唇因藥浴逼毒而烏青。憂恐他會一睡不起,杜明昭為他把了脈,在發(fā)覺他是復發(fā)哭魂的并發(fā)癥后,稍松了一口氣。 和薛徑論逼毒之法時他們猜到有可能刺激宋鴻信體內的哭魂再犯。 果不其然。 不過這個并發(fā)癥不會持續(xù)太久,不會像當初宋鴻信中毒那般嚴重。 杜明昭鄭重囑咐傅寶和江濤道:“你們定要看好你們公子,免得他夢中起身?!?/br> “是?!?/br> 江濤和傅寶重重點頭。 杜明昭走出側屋,泰平堂后院種的唯一一棵樟樹四季常青,此刻仍舊綠意盎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