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是這樣大了。

    宋鴻信咳了兩下，語氣誠懇地與薛徑道：“薛老，我這身體，多謝你和杜姑娘精心照料我?！?/br>
    薛徑收起復(fù)雜的目光。

    “若非你們師徒，或許我……”

    “公子?！?/br>
    薛徑話語不變的冷漠，“你感激尤為太早，上回藥浴并未做祛毒，往后的醫(yī)治我和杜丫頭也不能擔(dān)保，還是再看吧?！?/br>
    宋鴻信抿唇笑道：“是?！?/br>
    不知為何，宋鴻信卻絲毫不感到生氣，反而他能察覺薛徑的口是心非。

    兩人談話之間，杜明昭已端著鐵盤折回，在她身后還有拎鐵桶的王大。

    兩人一前一后分別將沸水與藥材倒入木桶，如第一回 一般泡好藥浴。

    余下的，便交給傅寶和江濤。

    宋鴻信動不得，兩人便合力扛起他，再浸沒于木桶。

    雙腿完全泡在熱氣騰騰藥浴的剎那，一股尖銳的刺痛伴著酥麻自十根腳趾席卷他的全身。

    痛楚令宋鴻信再難繃住神色，他疼得捉住木桶，連臉都經(jīng)不住扭曲。

    太痛了！

    可煎熬并未短時內(nèi)結(jié)束，宋鴻信雙眼逐漸模糊，在他昏倒之前依稀看見了薛徑花白的胡子在晃蕩。

    杜明昭仍然守在屋門外等薛徑。

    這次藥浴薛徑出來的次數(shù)比第一回 要少，他僅去前堂抓了三回藥便止了醫(yī)治。

    杜明昭禁不住問：“師父，怎么樣？”

    兩回藥浴，該見成效了。

    “還好，昏迷的時辰大概比上次少了一刻鐘。”

    薛徑笑著點頭道：“如我們所料，這次之后可放血逼毒了?！?/br>
    “好！”

    杜明昭杏眸燃起火光，能放血，離和閻王搶宋鴻信的命又近了一步，她因而生出猛烈的斗志。

    不過宋鴻信還是倒在了木桶里。

    杜明昭為他施針逼毒時，他一雙眼未能睜開過。

    傅寶在床邊服侍宋鴻信吃藥，杜明昭便取來藥箱里的平刀，小心割破宋鴻信的右碗。

    很快血液順著宋鴻信的手淌下。

    這血，是黑的。

    杜明昭心中有數(shù)，沒過一會兒她又給宋鴻信的傷口敷上止血藥。

    薛徑在邊端詳黑血，壓低聲音道：“回頭再準(zhǔn)備些補血的藥吧?！?/br>
    “嗯，是得這樣。”杜明昭應(yīng)和，“師父，我覺著放血恐怕還得緩一緩，得等宋公子能熬過藥浴神志清醒的時候。”

    薛徑卻是認為不好再拖，他回道：“先養(yǎng)著看看?！?/br>
    兩刻鐘后，杜明昭取下銀針。

    眼下有兩則事需杜明昭考量，好的是宋鴻信并未再猛烈嘔血，身板比往日健壯，壞的是他體內(nèi)被掏空的程度比杜明昭想象的還要糟糕。

    她的打算本來是，第二次藥浴便放血逼毒。

    可很顯然，宋鴻信撐不過去。

    她選擇了放棄。

    ……

    之后的半個月，杜明昭再沒有為宋鴻信準(zhǔn)備藥浴，這段時日她每日都在花百倍心思調(diào)養(yǎng)宋鴻信的身體，等他先硬朗些再繼續(xù)醫(yī)治。

    回到撫平村杜家，宋杞和正與何氏在院中閑聊。

    杜明昭聽到何氏說了幾句天變涼，要殺雞煨湯，還問宋杞和是更喜蘿卜還是山藥。

    宋杞和笑回：“蘿卜?！?/br>
    何氏那更是熱情揚笑，“蘿卜燉湯才是香呢，浸湯水一口下去多汁的很，小宋像我，我也愛蘿卜。”

    光是看宋杞和和岳母其樂融融，杜明昭都有些不忍進院。

    這時宋杞和的桃花眼偏來，當(dāng)即看到杜明昭，他不掩飾喜色喊道：“昭昭！”

    “昭昭。”

    何氏也扭頭回看，她邊折菜邊道：“咱地中的苞谷得收了，我看再不收可就得看黃了?！?/br>
    “娘你忙的過來不，不行明兒喊人去地里收吧？”

    “你鄭嬸子也有意收田，我明兒和她問問。”

    杜明昭應(yīng)了個好。

    而這頭的宋杞和卻是拉過杜明昭的手腕，鄭重其事道：“昭昭，明日你午后再去城中可行？”

    “怎么了？”

    “蔣里今日來了?！彼舞胶桶咽Y里的話復(fù)述給杜明昭，“他想找你去蔣家的山頭瞧上一眼?！?/br>
    何氏一聽這話，便插嘴說道：“昭昭，蔣家那山，嘖，長的不咋的，你鄭嬸子說眼看都十月的，那藥草苗還跟才剛栽下去似得?！?/br>
    杜明昭驚詫道：“蔣叔這時候讓我去看？”

    蔣家選擇在山上種當(dāng)歸，那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局不會太好。當(dāng)歸可是高寒長日照藥草，最適合生長在北方，撫平村這氣候哪里能種當(dāng)歸？

    杜明昭又補道：“若是請我?guī)头N藥草，那罷了，我可沒閑工夫去?！?/br>
    “要是能將山買下來呢？”

    宋杞和桃花眼劃過狡黠。

    杜明昭轉(zhuǎn)頭瞥被他的眼，好像他已有了盤算，于是她說：“那我明日留在家中?！?/br>
    宋杞和是真有主意還是佯裝，杜明昭隔日便親身體會到了。

    蔣里真如他所說，一大早上便上了杜家的門，待他一見杜家一家三口整整齊齊，還有個宋杞和時，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何氏習(xí)慣喊宋杞和來過早，宋杞和便也沒覺得在岳家吃飯有何不妥。

    可蔣里是只聽過傳言，沒眼見為實過，他就問：“原來宋公子真與杜家結(jié)了親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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