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把最黑暗的那束光，稱作救贖?！?/br>
    在潁川城外見到云縹緲的第一眼，沉曜便只覺得呼吸一滯，胸口竟是不受控制地開始猛烈跳動起來。

    那少女素手執(zhí)劍，一襲白衣飄然若仙。若九天神女臨世，想必定是這副模樣吧……

    就如同母親曾無數(shù)次描繪過的，那終有一日會來救他們脫離苦海的……他的救贖。

    母親心心念念這么多年，終究等到青衣男子御劍而來帶她離開，那他……也能等到嗎？

    宛如昏暗陰沉的天空倏地被人撕開了一道小口，他的心臟怦怦直跳，一瞬間竟是大膽地生出了些許妄念來。

    ……萬一呢？

    若她真是個好心的仙子，那他去求一求，是不是會……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無視著腦海中那肆意張揚(yáng)的嘲諷笑聲，他咬咬牙，還是悄然快步跟了上去。

    他躲在昏暗的巷角，眼尾通紅地看著她被陌生的男人按在墻上毫無顧忌地cao弄褻玩。他明知自己早該識趣地轉(zhuǎn)過頭去，卻竟是鬼使神差地掏出下身那早已脹痛的昂揚(yáng)，聽著她隱忍克制的嬌喘，滿心發(fā)顫地在掌心釋放出來。

    “嘖嘖，你的仙子此刻正與別人快活交歡呢……而你只能躲在這里，就像一只骯臟齷齪的老鼠般，偷偷對著她的身影自瀆……”

    “真可憐啊……”

    沉曜咬緊下唇，用力掩下眼底那即將翻涌而上的暗流，顫抖著雙手輕輕捉住她身后飄揚(yáng)地薄紗，鼓起勇氣道——

    “請等一等?！?/br>
    他也想賭一賭運(yùn)氣，也想要卑微地向上天求一求，只求她指間流出的半分亮光便好。

    他不貪心，只要一點(diǎn)點(diǎn)便足夠了。

    在深淵中待久了，就連苦痛都會覺得是甜的。

    “主仆契……可以嗎？”

    “只要……只要你答應(yīng)事成之后帶我離開妖都便好?！?/br>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虔誠地將自己僅有的一切全都雙手奉上，只求她眸間的半點(diǎn)垂憐。

    “嗯?！?/br>
    冰涼的話語在耳邊響起，那一瞬間，他竟覺得有一道光直直撕裂夜空，就這般照進(jìn)了他的胸口。那暖意熨得他心頭guntang，背脊更是止不住地發(fā)顫。

    所以哪怕像他這般卑劣骯臟的人，只要誠心祈求，也能擁有被救贖的機(jī)會嗎？

    她答應(yīng)了，會帶他離開的……

    他可以離開這壓抑沉重的城主府，可以去瀛洲尋他的母親，也可以去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或許他也能擁有……美好的未來。

    一個不帶有任何原罪的，嶄新而又guntang的人生。

    他終于可以抬頭挺胸地生活在陽光下，再也不用回到那陰暗骯臟的溝渠里去了……

    這是他從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滿臉虔誠地凝視著身前的少女，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這一切不過都只是一場他遙不可及的美夢。

    這是他的光，是來救他于水火的人啊……

    她終于來了，他等到了。

    可腦海中那惹人厭的聲音卻不肯就這般放過他，一遍又一遍地反復(fù)提醒著他那骯臟卑賤的來處。

    “呵，別傻了，她不過隨口說說，你還真的相信了？”

    他沉默地緊抿雙唇，眼神中滿是固執(zhí)地不肯熄滅的光：“她不會的，她會帶我離開的?！?/br>
    “她答應(yīng)過我的?！彼D了頓腳步，堅定道。

    只要是她說的，只要是她想要的，就算粉身碎骨他也會替她完成。

    所以因著她一句話，他可以毫無怨言地任由奎賀將他的腳踝寸寸踩斷，一拳一拳地捶碎他的肋骨，打落他的牙齒。

    而他艱難地轉(zhuǎn)動雙眸，心中擔(dān)憂的卻都只是她有沒有藏好，可會因此而染上麻煩。

    他只不過是想……給她最好的而已。

    無論是飯食還是世間的一切，她都合該擁有最好的，哪怕需要他以生命為代價，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手奉上。

    一想到她，他那雙血淚模糊的眼眸中瞬間涌上滿滿的虔誠與癡迷。感受著此刻渾身上下猶如被人寸寸撕裂的徹骨痛意，他竟是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母親曾說過的，疼就是愛啊……

    那這因她而留的滿身傷痕，四舍五入下，大約便也是她對他的愛了吧。

    他的眼底驀地泛起漆黑的漩渦——

    “這可是她的愛啊……他一定會細(xì)細(xì)體會這感受，放在心間妥善收藏的……”

    只不過或許母親當(dāng)初說得并沒有錯，像他這般被人唾棄的賤種，血脈中就流淌著骯臟的血液。

    所以才會在他體會了溫暖的感覺后，竟然開始貪得無厭地想要更多。

    若抬頭就能觸碰到月亮，那他是否也能伸手夠一夠，將那月光捉進(jìn)手中呢？

    “別做夢了，這都是假的?！蹦锹曇糁貜?fù)道。

    許是他不配，她眼中毫無來由的厭惡與憎恨總是那般明顯，讓他既不敢直視她的雙眼，也不敢去仔細(xì)探究她隨口的諾言究竟有幾分真心。

    “她都是騙你的……別相信她?！?/br>
    “你看她明明這般厭惡你，難不成還會愿意帶著你一起離開潁川嗎？”

    “別再自欺欺人了……”

    “不是這樣的！”他用力捂住耳朵，卻絲毫隔絕不掉耳邊那源源不斷的低語聲。

    “她不會的……她不會的！”

    “她就是來救我離開的，她一定不會食言的……你不懂！”

    他的心中其實早有決斷，而那股茫然無措的巨大恐慌感更是讓他如同溺水之人般，拼了命地死死抓住可以抓住的一切。

    所以他便那般卑劣自私地，單方面占有了他。

    完全進(jìn)入的那一刻，他仿佛靈魂都得到救贖了一般，酸澀的淚水竟是止不住地落下。

    “我終于得到你了……”

    “可以不要丟下我嗎……”

    他知道他有罪，不配觸碰她的溫暖，更不值得被原諒。

    可當(dāng)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從始至終都在自欺欺人的偏執(zhí)妄念時，他還是忍不住疼得肝膽盡碎，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在了他眼前。

    胸口瘋狂翻騰的血?dú)庖盟嚨赝鲁鲆淮罂谘獊?，他就這般無力地倒在地上，雙目赤紅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天邊。

    就像……多年前他的母親那樣，毫無留戀地就拋下了他。

    他又一次，被人丟下了。

    他如同一只滿身傷痕的小獸，無助地蜷縮起身體不住地嗚咽著。

    “你騙我……”

    “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做錯了什么嗎……”

    此刻他只覺得胸口仿佛破了一個大洞，簌簌的涼風(fēng)便這般毫無障礙地穿過他的身體，帶走了他心頭最后一絲溫度。

    “呵，”那嘲諷的笑聲再度響起：“我早就說過了，她就是騙你的。”

    “他們都是騙子，你竟然還相信他們說的話？”

    “沒有人會真心對你好，根本就沒有人會愛你?！?/br>
    “他們根本就不在意你，只會拋棄你，把你當(dāng)做不要的垃圾一般隨手丟掉?！?/br>
    “你母親是這樣，她也是這樣?！?/br>
    “認(rèn)清現(xiàn)實吧，像你這般活在臭水溝中的老鼠，竟也妄想著得到救贖嗎……”

    “別再掙扎了，跟我一起墮入深淵吧?！?/br>
    “……因為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不配見到光的?！?/br>
    那聲音淺淺地低喃著，仿佛帶著某些攝人心魄的魔力，一點(diǎn)一點(diǎn)吞噬了他眼中的最后一抹亮色。

    “是啊……”他忽然笑了起來，翻涌而出的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是我不配……”

    他眸光沉沉，眼底滿是深不見底的死寂。他輕輕扯了扯抽痛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他也曾試過仰望光明，甚至虔誠地奉上他的一切來換回些許救贖。

    可那光……卻拋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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