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鳴銳：真的嗎？你終于想通了？

    假的。池青心說。

    就是跟某人做了筆交易。

    雖然不再需要治療，但畢竟答應(yīng)了解臨，他也不可能剛上任助理后就立馬從這起案子里抽身而退。

    況且他的確對這起案子有幾分興趣。

    不然也不會即使昏昏欲睡也還是坐在監(jiān)控室里。

    池青這樣想著，不想再回答季鳴銳那堆問題，指了指邊上那位監(jiān)工二號：問他。

    坐在他邊上的解臨也在看監(jiān)控，但他看監(jiān)控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比起看監(jiān)控里的人，他更像是在看監(jiān)控各自監(jiān)管著哪些位置，承認(rèn)道：是我先看上他的。

    ？

    我的意思是，看上他的個人能力，解臨這個人說話總讓人浮想聯(lián)翩，想讓他過來幫忙。

    季鳴銳：算你有眼光，我這兄弟戲演得不行，人也有問題，但是腦子還是挺好使的。

    池青：你找揍？

    季鳴銳：我敢站著不動讓你揍，你敢動手碰我嗎？

    解臨歪著頭看他們兩斗嘴，很輕地笑了一聲。

    池青：你笑什么。

    解臨說：就是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挺危險，畢竟你唯一能碰的人就是我了。以后要是惹你生氣，別人你不能揍，揍我還是可以的。

    解臨說完又適時換了話題：看你坐那半天就差把無聊兩個字寫在臉上了，怎么不看監(jiān)控？

    池青看了眼那一堆排列在一塊兒的監(jiān)控畫面：我不覺得他會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

    還在努力拖進(jìn)度條的季鳴銳：？

    我還在這里辛辛苦苦拖著，你在說什么玩意兒。

    池青繼續(xù)道：這個人很謹(jǐn)慎，也很了解這兩個小區(qū)，之前查過案發(fā)時間附近的監(jiān)控就沒有查到他他應(yīng)該選擇了一條能夠避開監(jiān)控的行動路線，或者進(jìn)行過某種偽裝。

    說白了，監(jiān)控以外的區(qū)域才最值得被注意。

    和我想的差不多，解臨起身，示意他跟著一起走，出去看看。

    池青發(fā)現(xiàn)解臨記住了所有監(jiān)控的位置，一旦避開那些位置走，剩下可以行動的范圍一下變小很多，最后兩人發(fā)現(xiàn)能夠避開所有監(jiān)控在天瑞小區(qū)里行走的路線并不多。

    把所有監(jiān)控死角連成幾道線之后，情況變得明朗起來。

    其中一條路的終點是某小區(qū)垃圾站進(jìn)出口，從進(jìn)出口出去，外頭就連接著一條熱熱鬧鬧的商業(yè)街，往來行人和車輛繁雜，路邊擺著長排攤位，沿街店鋪琳瑯滿目。

    一眼望過去紅底白字的店鋪招牌爭奇斗艷：志鵬理發(fā)、好再來便利店、本幫菜餐館

    池青小心地避開人群，順著店鋪一路往前走，一家家店名從眼前略過去，最后他在十字路口處看到一家裝修成藕粉色的連鎖門店，門店名字是英文，英文名后面用發(fā)光燈管凹出一個小蛋糕造型。

    這是一家甜品店。

    池青駐足的原因不是因為這家店，而是他隔著玻璃窗，看到店里某張熟悉的面孔。

    任琴圍著粉色圍裙，正幫客人打包甜品，又好脾氣地一路幫客人拎到門口，她邊推開門邊說：這個最好當(dāng)天吃完，另一款是可以在冰箱里多放幾天的，歡迎下次光池先生？

    解先生也在？你們倆一塊兒逛街嗎？

    任琴沒想到那么巧，能在上班的地方遇到兩位樓上住戶。

    池青想起來任琴剛搬來第一天就說過她原來在其他市當(dāng)甜品店店長，因為工作調(diào)動才換了一家門店。

    我跟他正好來這附近走走。解臨一邊回答任琴的話，發(fā)現(xiàn)店里那幫人要出來，于是下意識去抓池青的手，池青沒反應(yīng)過來，被他握著往后退了一步，這一步堪堪錯開正好出門的那幾位客人。

    發(fā)什么愣，解臨說，平時不是挺會躲的嗎。

    第40章 獨居

    池青沒想到任琴就在這附近上班所以多停留了一會兒，見過人就打算走，解臨處事之道和他截然不同，等那幾位客人出門之后，他又拉著池青進(jìn)了店：那么急著走干什么，你朋友和蘇警官在監(jiān)控室看了半天，給他們帶點吃的回去，也順便照顧照顧任小姐的生意。

    甜品店里一股甜滋滋的奶油味兒，收拾得也很干凈。

    解臨：你朋友喜歡吃什么口味？

    池青回想季鳴銳五大三粗毫不講究的性子，說：隨便吧，吃不死他就行。

    解臨從邊上拿起夾子，按照女生會喜歡的口味給蘇曉蘭夾了一個甜甜圈，沒有強(qiáng)求：沒忌口就好，反正他只是順帶的。

    季鳴銳在監(jiān)控室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誰在念叨我。

    解臨夾了兩個，又讓任琴給他推薦，任琴對店內(nèi)的甜品如數(shù)家珍：這款用的是80%動物奶油，上面一層全是鮮切草莓，蛋糕夾層里還有奶酪和蔓越莓，甜度適中，口感也不膩，是我們店的招牌，賣到現(xiàn)在就剩下最后兩個了。

    就這個吧，要兩個，麻煩包起來，解臨笑了笑，和她聊起最近的生活：換門店之后還適應(yīng)么。

    任琴一邊裝盒打包一邊說：工作上倒是挺習(xí)慣的，生活配套也比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方便很多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起床總覺得沒精神。

    可能是冬天天氣太冷起不來吧，也可能是搬家累著了，任琴嫻熟地用細(xì)絲帶將獨立蛋糕盒挨個打上漂亮的蝴蝶結(jié)，她雖然還是溫溫柔柔地微笑著，但可以看出精神狀態(tài)沒有剛搬來那天好，換了地方，需要一段時間適應(yīng)。

    去檢查過身體嗎？解臨看著她耳后一縷沒有扎進(jìn)發(fā)圈里的頭發(fā)問。

    任琴回答：工作騰不出時間，而且不用檢查，無非是那點老毛病，沒什么大礙。

    她沒說太詳細(xì)，但是解臨清楚女孩子身體或者精神狀態(tài)不好，通常有一中很常見的原因：貧血或者低血糖。

    解臨也沒繼續(xù)問，只是走之前把其中一個扎著紅色絲帶的蛋糕紙盒留在柜臺上，任琴愣了愣，正要喊他：解先生

    沒落東西，男人推開甜品店的門往外走，他不怕冷似的敞著襯衫衣領(lǐng)，鎖骨嶙峋且削瘦，說話時笑眼迎人，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專門給你買的，上回你搬家空著手就下去了沒給你帶喬遷禮，不說了，再說某個人該沒耐心了對了，謝謝你的推薦。

    沒耐心的池青在邊上等了會兒，的確在心里說了一句有完沒完。

    池青面無表情：聊得開心嗎，沒聊夠的話回去接著聊。

    解臨頓幾秒才回：你這樣說話

    ？

    解臨：聽起來像在吃醋。

    有病吧。

    他吃哪門子的醋。

    解臨像是能聽見一般，繼而又安撫他：給你也買了，想吃哪個自己挑，你挑完我再給他們送過去。

    池青一句話也不想說，手插在衣兜里，徑直往前走了。

    哪怕解臨和池青都覺得兇手不太可能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但是監(jiān)控該查還是得查，幾人在監(jiān)控室待到傍晚，季鳴銳盯著監(jiān)控，連嘴里的蛋糕是什么口味都沒嘗出來。

    今天就到這吧，監(jiān)控也看差不多了，季鳴銳掐著鼻梁，你們晚上沒安排的話一塊兒吃個飯？我叫上姜宇，咱們也好長時間沒聚了。

    主要是姜宇那小子很長時間沒見到偶像，叨叨完為什么不是我去監(jiān)控組，為什么偶像總是離我那么遙遠(yuǎn)，又叨叨著讓季鳴銳幫他問問偶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池青現(xiàn)在只是一名助理，他去不去吃飯取決于解臨去不去吃。

    解臨在邊上擺弄一通手機(jī)，好像是在給誰回消息，再抬眼時說：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行，已經(jīng)有約了。

    對這個回答季鳴銳并不感到驚訝，畢竟解臨這人就長了一張邀約無數(shù)的臉。

    季鳴銳又轉(zhuǎn)向自己的好兄弟：你呢？我盡量選包間，人肯定不多。

    然而季鳴銳沒等到池青回復(fù)，解臨就先一步替他回應(yīng)了：他也有約了。

    季鳴銳：？什么情況。

    這兩個人好像有問題。

    任琴剛才發(fā)消息過來說她提前下班，買了點菜，問我們過不過去吃，上了車后，解臨解釋說，說她前段時間剛搬來，忙著布置東西，好不容易得空。

    池青作為一個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的人，很懂得如何打破一切人情世故：好不容易有時間就在家里多休息，沒事請樓上住戶吃什么飯。

    解臨：

    半晌，解臨問：你以前租的那套房，你住了多久？

    池青不知道他問這個干什么：兩年多。

    這兩年里，你應(yīng)該沒有和住同一棟樓里的鄰居說過話，即使有人找上門，也不會跟他們產(chǎn)生過多的交集，解臨一邊注意著路況一邊說，如果你真的想治療，你其實應(yīng)該多去接觸自己抗拒的東西，當(dāng)然我指的接觸不是說讓你去碰他們，碰不碰的沒有任何意義，你應(yīng)該試著接納他們。

    晚高峰路況擁堵，解臨的聲音和從車窗縫隙傳進(jìn)來的汽笛聲一起響起：

    人這玩意兒雖然沒那么簡單，但也沒那么復(fù)雜。

    池青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把穿出門過的衣服換下來，然后擦著頭發(fā)走到廚房，對著廚房里那堆干干凈凈的餐具沉默著猶豫了一會兒。

    最后從里面拿出一副碗筷、外加一盤餐碟。

    幾分鐘后，任琴做完最后一道菜，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兩位食客。

    她開門的時候兩個人正在說話。

    我說剛敲你門怎么不開，解臨說話時微微湊近池青，說，衣服換過了，頭上洗發(fā)水的味道也變了你們潔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池青剛洗過的頭發(fā)垂在眼前，看起來竟有幾分軟順，驅(qū)散幾分頹感，只是嘴上依舊不饒人：換洗發(fā)水你也聞得出，你屬狗？

    任琴猶豫著插話：額你們來啦。

    解臨手里拎著一瓶紅酒，她不懂酒，只知道看瓶子以及瓶身標(biāo)簽似乎價格不菲，她開門后解臨便把酒遞給她：家里沒什么別的東西，就隨便拿了瓶酒過來。

    橘貓跟任琴一同出來接待，睜著圓眼睛想看看來的人是誰，在任琴腳邊一邊轉(zhuǎn)悠一邊喵喵叫只是這次喵得兇了一些，帶著幾分警惕。

    任琴雙手接過那瓶酒：不用那么客氣的。

    任琴說著看向另外一位，另一位手里也捧著東西，但

    池青端著自己帶來的碗筷說：抱歉，我不習(xí)慣用別人的。

    平時在外面吃飯沒得選，他只能用熱水燙一下再用，這次只是下個樓而已，從家里帶碗筷顯然更方便一些。

    從搬進(jìn)來第一天任琴就覺得這位池先生看起來很奇怪。

    但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反正第一印象就是奇怪，池青之后再做其他奇怪的事情她都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任琴招呼他們落座：你們來得正好，我把湯乘出來就能開飯了我老家那邊喜歡吃辣，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

    吃飯間隙，解臨負(fù)責(zé)和任琴聊天。

    喜歡吃辣，那你家鄉(xiāng)我應(yīng)該去過，景色很美。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這陣?yán)嚯x的話題，任琴笑笑：你下次再去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地方，在旅游攻略里找不到的那種地方。

    池青在邊上聽。

    任琴是一個很簡單的女生，從小就喜歡甜品，因為覺得甜品能給人帶去好心情，是一中很奇妙的存在。

    她家庭關(guān)系也簡單，雖然和家里隔很遠(yuǎn)，家里弟弟meimei又多，出來工作之后聯(lián)系就少了，但提到家人時沒有絲毫抱怨：他們也不容易，要工作又要照顧我弟弟meimei，他們忽視我沒關(guān)系，我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們就行。

    她也偶爾有一些小情緒。

    店里員工跟原來的店長關(guān)系比較好，所以總給我找事兒，她今天遲到，我就給她扣了分。

    不得不承認(rèn)解臨是個聊天高手，不到半小時時間和任琴從南聊到北。

    只是池青總是忍不住去留意一點：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過她男友。

    雖然失控狀態(tài)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晚上睡覺不會再被任琴男朋友的聲音吵醒，但是那個在深夜出現(xiàn)過的聲音仍讓他在意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有男朋友的樣子。

    等任琴起身廚房去乘鯽魚湯的時候，解臨扭頭看池青：你瞥來瞥去的，在看什么？

    池青放下筷子，問了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你覺得她是單身嗎。

    這個問題換成任何一個人問，解臨都會懷疑是不是對任琴有意思，但問這個問題的人是池青，池青顯然不在正常人的行列里。

    于是解臨很隨意地跟著池青的目光掃了一眼玄關(guān)鞋柜，又簡單環(huán)顧了一下客廳布置，以陳述事實的語氣說：單身。

    解臨手指搭在餐桌邊沿：一個人獨自搬家，聊天的時候只字未提，鞋柜里沒有男式拖鞋，身上也沒有佩戴任何情侶飾品你別這樣看我，大部分人不會像我一樣戴戒指只是戴著玩兒。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她的手機(jī)屏保是那只叫糕糕的貓，并且吃飯全程都沒有碰過手機(jī)。如果有男友的話，得知她今天要在家里宴請兩位樓上男住戶，不可能一條消息都不發(fā)你為什么問這個問題？

    這和池青的推論基本一致，就算任琴男朋友只是晚上會過來任琴家過夜，也不至于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盡管心里的疑點越來越大，池青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找了一個聽上去不算太勉強(qiáng)的理由：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來她之前說還有個朋友和她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