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之中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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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癮壓制了許久,這一刻犯不著克制了。 朦朧的光影里,雪沫子飄得更歡快了,洋洋灑灑,猶如漫天柳絮。 北風呼嘯,打火機藍色的火苗一閃而逝。他點了幾次都沒點著。 左手攏起,護住火,這才順利點燃。 青煙撲騰升起,猩紅的火星子被風吹旺,煙草味四處流散。 就著濾嘴狠狠吸兩口,胸口那絲難以名狀的情緒才得以紓解。 剛剛傅枳實就想抽煙了,但礙于初羨在,才暫時壓制住。 “沒那個準備就別輕易攬事。”老爺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身后,驀地出聲。 傅枳實被嚇了一跳,夾住煙轉(zhuǎn)了個身,擰起兩道濃厚的眉毛,“爺爺,您走路怎么都沒聲的?!?/br> “你自己走神了,怪得了我?”老爺子拄著手杖,神色嚴肅,不緊不慢道:“冬天很冷,一旦是晴天,我們總喜歡曬太陽。可是當陽光褪去的那刻,你一定會感覺到比之前更冷。倘若一開始就沒曬太陽,反而不會覺得那么冷?!?/br> 老爺子從來不說廢話,這些話自然是意有所指。 傅枳實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向老人家,這一刻的爺爺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 他不免想起了小時候。每次只要他一犯錯,爺爺就會露出這種表情,一板一眼地教育他。 很顯然他又做了錯事。 喉結(jié)滾動兩下,他怔怔地問:“您想說什么?” “枳實,像她這樣的人還會少么?你能每個都管得過來?真沒那個心思就別給我攬事,別給人家希望。” “爺爺,您想多了。”他本能否認。 “是不是我想多了你心里最清楚?!崩蠣斪颖筹L站著,狹長的一道影子投到地上。 他緊盯著孫子看,語氣冷冽,“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孩子是誰的閨女。跟輕寒葭柔一樣,她父親同樣是英雄,她是英雄的后代,別濫用你的那點同情心褻瀆人家?!?/br> “您誤會了,我關照她是吳老所托,跟她是誰的女兒沒半毛錢關系?!?/br>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應該給我清醒點。你要是真能管到底,我絕對一句話都不說。做不到,那就離小姑娘遠點。”老爺子教訓起他來真是半點面子都不留,言語犀利,“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站在這里吹吹風,好好冷靜冷靜。” 寒風瑟瑟,火星子在靜靜燃燒,一縷縷孤煙在指縫間纏繞,煙草味鼓滿傅枳實的肺腔。心頭似有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在這寒冬臘月里將他緊緊捆綁,無聲無息。越用力,越是難以掙脫,只能被束縛得更緊。 腦海里不禁浮現(xiàn)出前年六月底第一次遇見初羨的那一幕—— 小姑娘喝了愛心冰柜里的一瓶礦泉水,然后頂著大太陽又回到學校買了三瓶礦泉水放回冰柜。因為這水是提供給那些特定人群,真正有需要的人的。 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微不足道。他卻覺得難能可貴。 活了三十來年,在這個社會摸爬打滾多年,見慣了自私和冷漠,人人都涼薄得近乎一致,各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反而格外欣賞小姑娘這點純真和善良。因為有了這層濾鏡在,哪怕看得出她資質(zhì)平平,他依然答應了吳院長的請求親自指導她的畢業(yè)論文。即便她交上來的東西錯處一堆,他始終都不曾真正苛責過她??v然心里清楚比起別的師兄妹,他確實管得多了,可他還是默默關照于她。 就在剛剛,他甚至還想以老爺子的名義讓她進仁和堂。這一樁樁,一件件,細數(shù)起來委實不少了,他卻從未覺得有什么不妥。 待倏然驚覺之時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原來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了。他對她的照顧已然超出了普通師兄妹的范疇。 其實老爺子真是誤會了,答應吳院長指導初羨的論文,當時他并不知曉這孩子的身世。他是后來才從吳院長口中得知的。他欣賞的是這姑娘的人品,跟她的身世毫無關系。 但不可否認,他的確做得多了。 爺爺說得一點都沒錯,這蕓蕓眾生,有人背風點煙,有人夜里看海,哪個不是在受苦?哪個不是在這三寸人間里踽踽獨行,遍地雞毛? 他傅枳實就只有一雙手,他管得過來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他管不過來。 既然如此,那就別輕易攬事,別給她希望。 傅枳實也是從初羨這個年紀過來的。他也曾坐擁一切,心懷期待,滿腔熱血,認為人間值得,歲月靜好。然而當希望破滅的那刻,絕望排山倒海襲來,他根本無力承受。那段過往實在太過慘痛,將他徹底打回了原型。哪怕過了這么多年,他依然沒能真正摒棄過去,活出自我。 如果注定一切終將歸零,那些美好和希望終將悉數(shù)泯滅,那么他寧愿她從來不曾擁有過。 《百年孤獨》里有這么一句話:“生命中曾經(jīng)有過的所有的燦爛,原來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br> 他這個人還是喜歡寂靜,熱鬧終究于他無緣,他始終適合一個人。 那根煙抽得還剩下一小截煙蒂,傅枳實掐滅,轉(zhuǎn)手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 從這一刻開始,一切戛然而止,回到原點。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云陌他也不曾來過。 *** 冬日晨光黑得早,五點半天就已經(jīng)黑了。 初羨坐在回程的出租車上,那包板栗被她緊緊抱在手里,她一顆都舍不得吃。 這是她的寶貝。 拿著手機在翻看仁和堂公布在微信公眾號上的招聘信息。 初羨承認她心動了。心里有一股沖動,她想入職仁和堂,想要去青陵,想要離那個人近一點。哪怕心里清楚他們之間隔著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他是海面上的燈塔,遙不可及,她還是想要試試。萬一她就踩了狗屎運呢? 她知道如果她決定好了,父親和奶奶一定不會反對的,從小到大他們一直非常尊重她的選擇。 可是她非常猶豫,下不了決心。 腦子里一直有兩個小人在爭斗不休—— 一個在說:“去吧初羨,放手去追尋一次,你從來沒有為你自己活過一次,這次就當為了你自己?!?/br> 另一個卻說:“初羨,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爸爸臥病在床,奶奶年紀大了,你得留在家里照顧他們,你去了青陵他們怎么辦?你忍心放任他們不管嗎?他們已經(jīng)缺失了這么多年的陪伴了,你還想讓他們繼續(xù)缺失嗎?” 一時間初羨無比糾結(jié)。 她退出微信公眾號,暫時摒棄掉一切想法,不想了。 等回去和父親奶奶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靜,不能輕易做決定。 到家都快七點了。 家里大門緊閉,奶奶并不在家。 初羨從書包里翻出鑰匙開門。 “爸,奶奶還沒回來嗎?”她放下書包進了父親房間,卻沒如愿看到父親的人。 她一下子就慌了。忙沖出家門,焦急地問鄰居:“黃阿姨,我爸爸和奶奶呢?” 黃阿姨神色憂慮道:“你爸爸又不舒服了,你奶奶雇了輛車送他去人民醫(yī)院了,羨羨你趕緊去吧!” “嘩啦”一下,手里的那包板栗突然掉在地上,滾了一地,四下逃竄。 初羨顧不上去撿,鎖上門拔腿就跑。 剛剛在出租車上,有那么一瞬間,她鬼迷心竅,是真的很想放手一搏,暫時拋卻苦澀殘忍的現(xiàn)實,不被家庭和生活所束縛,遵從本心,義無反顧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真正為自己活一次。 可她心里清楚,她不配。 “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就是你覺得自己配不上喜歡的那個人,就像兩個人并肩站在下雨天的屋檐下,你從來不敢開口說‘一起走吧’,因為你連傘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更了幾個小時,補給泥們一章大肥章。 請把心疼初羨打在公屏上,謝謝! 第20章 第19味中藥 第19味中藥 從云陌回來, 傅枳實立馬投入到醫(yī)館緊張的工作中,忙碌是常態(tài)。 臨近畢業(yè),a大很多畢業(yè)生將目光瞄向了仁和堂, 人事那邊簡歷收了一大堆。 筆試篩掉了一遍,余下的面試還要再篩一遍。 一面,二面, 能扛到三面的寥寥無幾。 三面結(jié)束,能不能留下還需要醫(yī)館領導人把關。 在醫(yī)護入職這塊仁和堂一向抓得嚴,比起那些三甲醫(yī)院, 并不寬松。 傅枳實對著電腦將電子簡歷逐一過一遍。 意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掃一眼簡歷上的名字:江何。 名字和臉都對得上, 應該就是吳院長手底下的研究生。 同門師兄妹也有入職仁和堂的, 只要夠優(yōu)秀。 他想都沒想就把這個人給斃了。 人事那邊不解, “這人筆試面試都是佼佼者,a大畢業(yè), 是您的師弟,成績非常漂亮。” 年輕的男人冷冷一笑, 語氣肅寒,“在我這里人品大過一切,人品不行, 別的都白搭?!?/br> 而仁和堂這邊也始終都沒有收到初羨那姑娘的簡歷。那天在云陌,他沖動地以老爺子名義邀請她入職仁和堂。她當時說會考慮考慮。如今看來也不打算留在青陵。想來也是,父親病弱, 奶奶年邁,她是唯一的孩子,自然要留在老家,方便照顧家人。 初羨不打算入職仁和堂, 傅枳實反而松了一口氣。不然爺爺那邊恐怕都不好交待。 爺爺說的一點都沒錯,沒那個心力管到底就別給人家希望。就這樣留在原點,做最普通的師兄師妹就好。 *** 過完年再去學校,時間仿佛被加了齒輪,飛速運轉(zhuǎn),一刻不歇。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四月。 青陵的四月,下雨是常態(tài)。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來得更多,雨一下就是半個月,大有泛濫成災的勢態(tài)。浪江的水位線一升再升,下游地區(qū)響應一級警備。 都說春雨貴如油,可一旦泛濫了也就不值錢了。 初羨的論文三稿在吳院長那邊已經(jīng)通過了。如今就坐等答辯。 不過她也沒感到輕松,畢竟答辯也是大頭,還是要小心對付的。 休息日宿舍三只一起出門聚餐。醫(yī)學生這么苦逼,每天覺都不夠睡,哪里還有時間出門。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聚餐,三個姑娘別提多高興了。 三人先到步行街橫掃了一圈,然后去吃了各種小吃。最后才抵達錦杉路上那家新開的網(wǎng)紅烤rou店。 網(wǎng)紅店,人氣爆棚,店里生意特別好,里里外外全是人。四人等了好久才等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