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往她碗里夾一塊魚rou，扁魚紅燒，肚子底下那點rou最是鮮嫩，一點刺都沒有。

    她心疼地看著孫女，“羨羨，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br>
    老父親初明細細打量著女兒，點點頭，“我也覺得羨羨瘦了。你在賀家吃得不好嗎？”

    初羨搖搖頭，“吃得很好，保姆周阿姨燒菜可好吃了，我每次都能吃兩大碗?！?/br>
    初羨不可能跟父親和奶奶說她在賀家的飯菜不合口味，不然他們肯定會擔(dān)心的。

    事實上初羨一點沒瘦，她反而被傅枳實養(yǎng)胖了。只不過在長輩眼里小輩永遠都是瘦的，是在外面吃苦的。

    父親這半年恢復(fù)了不少，臉色和精神都變好了。奶奶也輕松了很多，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cao勞了。

    這個家正在一點一點變好，初羨覺得非常欣慰。

    晚飯后，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看電視。

    初羨從行李箱里拿出給父親和奶奶帶的禮物，一人一件羽絨服。云陌天冷，大衣根本不頂用，羽絨服才實用。

    老太太嘴上說她浪費錢，臉上的笑容卻沒落下，立馬就試上了。

    衣服合身，穿上人都精神了。

    老太太拉著孫女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羨羨，你在外面掙錢不容易，發(fā)了工資就存著，別亂花。咱們家情況特殊，我和你爸什么都幫不到你，只會拖累你。你以后嫁人，嫁妝我們肯定也是幫不到你的，你自己多存點。女孩子嫁人沒嫁妝，婆家人會看不起你的?！?/br>
    父親也接話：“雖說你媽現(xiàn)在有錢，但她的錢也是賀家的，你自己手里得存點錢知道嗎？別光顧著我和你奶奶，得為你自己多打算打算。你過完年都二十六了，不小了?！?/br>
    這是老生常談的話題，每次回來父親和奶奶都要提一遍。初羨早已習(xí)慣。

    她默默應(yīng)下，也不多說。反正長輩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她也說不過他們。

    老太太喜歡看宅斗劇，宮斗劇，電視里放的就是一出宮斗劇，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爭風(fēng)吃醋，就只為得到皇帝的恩寵。劇情也是各種狗血。

    初羨實在看不下去，提前上了樓。

    她前腳剛走，初明的手機就響了。

    他瞥一眼手機屏幕，手一頓。

    老太太戴著老花鏡，視線從電視屏幕上移開，低聲問一句：“誰?。俊?/br>
    初明溫聲道：“蘭英。”

    老太太聞言臉色當(dāng)即一變，“她給你打電話干嘛？”

    初明：“誰知道呢！”

    老太太：“接吧，聽聽啥事兒。”

    初明把電話接通，一個尖細銳利的女聲直接從聽筒里冒出來，刺人耳朵，“初明，你和你媽什么時候才能放過羨羨？”

    作者有話要說：　　傅師兄：這里有一份結(jié)婚邀請請您簽收！

    初羨：“……”

    第44章 第43味中藥

    第43味中藥

    趙蘭英尖銳的嗓音一想起, 初明下意識往樓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初羨回房了。

    “等會兒說?！?/br>
    怕被女兒聽到，他捏住手機打算進自己房間接電話。

    老太太忍不住壓低嗓音提醒他，“為了羨羨, 別跟那女人吵?！?/br>
    初明沖老太太點點頭，“我有分寸的?！?/br>
    他轉(zhuǎn)動輪椅回了房間。

    房門換上，空間密閉, 隔絕掉外面的電視聲。

    初明方對著電話那頭的女人說：“趙蘭英，我和媽從來沒有束縛過羨羨?！?/br>
    “你們娘倆拖累羨羨拖累得還不夠么？當(dāng)初你怎么跟我保證的？你說你和你媽會主動遠離羨羨，不再打擾我們的生活?？墒乾F(xiàn)在呢？羨羨還是老想著跑回云陌, 連過年都不待在賀家。如果不是你們娘倆變著法子忽悠羨羨，她在賀家住的好好的, 她能回老家過年嗎？”

    初明頗為無奈, “羨羨是成年人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哪里過年是她的自由, 我和我媽從來沒干涉過她?！?/br>
    “得了吧初明，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嗎？你和你媽就想像以前那樣綁著羨羨, 讓她養(yǎng)著你們娘倆，沒了羨羨，你們還怎么生活！”趙蘭英情緒激動, 說話就像是機關(guān)槍掃射，突突的，一下不停。

    “當(dāng)年我想接羨羨去賀家生活, 你和你媽就死活不同意。綁著她，讓她跟你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F(xiàn)在好不容易羨羨跟我生活了，你們又不甘心，想方設(shè)法想把她搶回去。初明我告訴你, 這事兒沒那么簡單。羨羨是我女兒，以后都得跟我生活在一塊兒。任何人都別想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趙蘭英沒去青陵以前，是做人事工作的，嘴皮子溜得很。初明是見識過前妻的嘴皮子的，他完全說不過她。

    他緩了緩，打算再開口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對方早已把電話給掛了。

    老太太適時來敲門，砰砰砰兩下。

    初明伸手把房門打開。

    老太太面露擔(dān)憂，關(guān)切地問：“趙蘭英怎么說？”

    他輕聲回答：“怪羨羨不該回來陪咱們過年，火氣大得不行，跟吃了炮仗似的，把我一頓訓(xùn)。”

    “作孽呦！老太太嘆口氣，“攤上這么個媽?！?/br>
    “等過完年讓羨羨早點去青陵吧。她跟趙蘭英生活，總歸比跟咱們待一塊強。咱們家一窮二白，等羨羨哪天結(jié)婚了，咱們連嫁妝都沒能力給她備一份。趙蘭英縱使千般萬般不好，總歸是羨羨媽，物質(zhì)上虧不了她。以前是羨羨自己不愿意，如今她沒了記憶，能心無芥蒂地跟趙蘭英生活，這樣也好?！?/br>
    初明點點頭，“等過兩天我跟羨羨說?！?/br>
    ***

    這邊趙蘭英掛完電話，一個人癱在沙發(fā)上，半天不愿動。

    越臨近新年，家里就越是冷清。

    初羨回了云陌老家。

    保姆周阿姨回鄉(xiāng)下過年去了。

    賀明談去了爺爺奶奶家。

    賀景峰也不知上哪兒鬼混去了，她也懶得去管。

    偌大的別墅如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形單影只。

    趙蘭英沒什么大追求，只要錢夠花，兒女在身側(cè)，旁的無所謂。

    所以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把初羨搶走。她的女兒必須留在她身邊。

    ***

    下飛機給母親發(fā)的報平安的微信，母親到現(xiàn)在還沒回復(fù)。

    初羨心里不踏實，撥了語音電話過去。

    可惜沒人接。

    母親這是氣著了，一時半會兒不想搭理她了。

    跟弟弟賀明談對視頻。小家伙對她回老家過年也是一百個不滿意，撅著小嘴連話都不想跟她說。

    初羨哄了半天，答應(yīng)他回去給他帶禮物，這才把弟弟哄好。

    和弟弟對完視頻，初羨才收到母親的消息。短短的三個字——知道了。

    初羨：【媽，對不起，我過完年早點回去?！?/br>
    那邊卻再也不見回復(fù)了。

    其實初羨一直不太明白母親為什么一直不喜歡她回老家，不愿意她回去接觸父親和奶奶，好像他們是洪水猛獸會吃掉她似的。

    說實話她真的蠻頭疼的，一邊是父親和奶奶，一邊又是母親和弟弟，手心手背都是rou，兩邊的關(guān)系卻勢同水火，她往任何一邊傾斜，勢必會得罪另一邊。她怎么做都是錯的。壓根兒就找不到一個平衡點。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離異再婚家庭都是這樣的。她真心覺得無力。

    跟閨蜜提前這件事，舒意禾隔著手機安慰她：“女人離婚以后和前夫的關(guān)系不會好的，你媽不讓你回老家也可以理解。你就別想那么多了，反正已經(jīng)回去了，好好過個年，多陪陪你爸爸和奶奶。”

    聽閨蜜這么一說，初羨也就釋然了。

    ——

    初羨的小房間堆了不少她學(xué)生時代的東西。

    她想找回點記憶，每次回來都要翻一翻，看看這些物件能不能讓她想起點什么。也順帶整理一遍房間。

    這次初羨從書桌的抽屜里翻出一樣小物件——一對精巧的鹿角耳釘，裝在漂亮的粉色禮盒中。

    這耳釘設(shè)計獨特，做工精細，鉑金的質(zhì)感，悠悠泛著清冷的光澤。

    回想起沈輕暖在檐外聽雨說的話，這對耳釘應(yīng)該是她送的。

    可惜當(dāng)時的情形她卻是半點都回憶不起來了。

    不止耳釘，初羨還翻出了那把小黃鴨傘。

    撲面而來的熟悉感，伴隨著幾幀畫面，一晃而逝。

    想仔細回憶，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了。

    近來這樣的片段越來越頻繁了，她覺得過完年應(yīng)該去趟醫(yī)院再復(fù)查一下了。

    睡前和傅枳實對視頻，他還在忙，穿著家居服，坐在電腦前。

    初羨認出這是他在名門御府的房子。

    “師兄，馬上過年了你還沒回老宅嗎？”

    傅枳實把手機放在電腦屏幕的一角，對著攝像頭說：“等除夕那天再回去，老早回去懶得聽爺爺念緊箍咒?！?/br>
    初羨：“……”

    他看一眼屏幕，發(fā)現(xiàn)小姑娘穿暖橘色的睡裙，頭上戴一只牛油果綠的鹿角發(fā)箍。

    繼上次的兔耳朵發(fā)箍后，初羨再戴什么可愛的頭飾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師兄，我在我家的抽屜里翻出了一對鹿角耳釘。”說著就擰開盒蓋拿給傅枳實看，“這是不是輕暖jiejie送給我的那對耳釘？”

    傅枳實瞄一眼，“嗯，是這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