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后第一天上班，總歸是有些累的，唐果洗完澡就打算睡覺，方怡的微信在這個時候來了。

    【方怡：果果，我后天大概下午六點到s市，我能上你那邊借宿一宿嗎？】

    【唐果：當然可以，我本來打算明天問你來著，到時候我去高鐵站接你?！?/br>
    【方怡：你不是要上班嗎？你把地址給我，我自己過去就行了?！?/br>
    【唐果：沒關(guān)系，我請半天假，你人生地不熟的，我當然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反正去接你之前，我有點事情要辦?！?/br>
    這不是唐果安慰她的借口，她得去一趟程家，把唐靜準備的特產(chǎn)送過去。

    【方怡：那好吧，謝謝果果。對了，回頭我想請你的朋友吃飯，無論我是否進得了逍遙創(chuàng)新，我還是得謝謝人家?！?/br>
    約宋辭吃飯？在昨天之前，確切來說，是昨天晚上之前，唐果還是有信心的。但現(xiàn)在，她沒有這樣的自信。

    不過，想起自己還欠他的兩頓飯，她還是給他發(fā)了條微信。

    【唐果：（笑臉）宋大老板，我還欠你兩頓飯，明天晚上有空，讓我先還一頓嗎？】

    五分鐘后。

    【宋辭：沒空。】

    第16章

    唐果看著“沒空”兩個字，心里突然好像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只不過是他善良人好罷了，她竟然一時忘了自己跟宋辭這個科技新貴之間的懸殊，她為自己腦子里曾經(jīng)冒出不切實際的想法感到羞恥。

    她在手機上快速打下“好的，那等你有空再請”，成功發(fā)送之后，不等也不管宋辭會不會有回復，她按下關(guān)機鍵，把手機擱到床頭柜，倒頭大睡。

    宋辭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心一橫將“沒空”兩個字發(fā)出去以后，他就后悔了。當他糾結(jié)著要不要撤回的時候，唐果的回復就來了，直接把他“撤回”的后路給堵了。

    他煩惱地抓了抓頭發(fā)，想去找根煙，翻來覆去半天沒找到，他才想起自從重遇她之后，他就把煙給扔了。

    因為他記得，當年她說過不喜歡煙味，然后一向靠吸煙維持他“校霸”形象的手段之一，被他毫不猶豫地戒掉了。

    高中那時吸煙，于宋詞而言，裝逼遠遠大于煙癮。所以，他第一次戒煙很輕松，嚼了幾天口香糖就開始嫌棄身邊的人一股臭味。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他支煙未吸，直至收到唐果退回來的情書，他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酗煙。那時候的他，每天都超高強度訓練，別人以為他在為前途拼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累到沾上床睡著，他才不會那么容易想起她。

    但偶爾她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當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一場虛幻的時候，他就睡不著了，只能靠尼古丁來緩解那種愛而不得的痛。

    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不刻意討好去惹人煩是唐果為人處世的信條，所以在宋辭這里受到的小小挫折，一覺睡醒之后就被她壓箱底了。

    她打著哈欠出了臥室，準備去洗漱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大門的門栓并沒有被栓住。她以為是齊馨忘了，誰知道去她臥室一看，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唐果的心立刻懸了起來，什么被綁架、被搶劫的念頭在她腦中飛來飛去，她翻出手機立刻開機，當看到齊馨那條“我今晚在朋友家睡一晚”之后，她的心才放了下來。

    在樓下吃過早餐，唐果獨自步行去行知。

    等紅綠燈的時候，一輛熟悉的車子從她面前呼嘯而過，當她看清它的車牌號碼時，剛剛突然蕩起來的心又蕩回了原處，甚至有些欲欲下墜的感覺。

    一輛跟宋辭同款的車子而已，她心里竟然有些期盼。唐果在心里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然后把這種心里落差歸結(jié)于“我拿你當朋友你卻不拿我當朋友”。

    不過，當她回到幼兒園，看到近一個月沒見的小可愛們，心里那一丁點小委屈就煙飛云散。成年人之間的交往太復雜，她還是喜歡跟純粹的小天使在一起。

    由于新學期還沒正式開學，今天來幼兒園的只有參加游園會的幾名學生。

    厲子敬一看到唐果進門就立刻跑到她面前，仰著腦袋股，跟唐果邀功似的，“唐老師，我給你帶了很多巧克力跟糖，你多吃點?！?/br>
    他手里捧著好多顆巧克力跟糖，唐果笑著拿了其中一顆，道：“老師拿一顆就行了，糖吃多了會胖的?！?/br>
    厲子敬直接把手中的東西塞進唐果的手里，擺出一副兒童霸道總裁的樣子，說：“全都吃下去，女孩子要胖點才可愛?！?/br>
    唐果一聽，笑得心都要甜化了。

    在教室陪著小孩子們玩了一會兒，九點鐘一到，唐果就領(lǐng)著他們下去cao場排練。

    其實這次的游園會表演很簡單，只不過是孩子們穿上喜慶的古裝服飾，頭上戴著龍頭，跟著游園會的隊伍展示而已。雖然任務(wù)簡單，但到時候帶著五十多名的小孩上街，安全問題才是重中之重。

    唐果不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老師，她只要配合照看好自己班的幾名學生便可。這會兒組織的老師在安排學生站位，她就趁機走到副園長旁邊，道：“張園長，我想明天下午請半天假。”

    “怎么一個兩個都跑來跟我請假？”張園長一聽，有些不太高興地說：“你們別以為現(xiàn)在不是正式上班就紀律松散，才第二天上班，今早上齊馨打電話跟我請假，現(xiàn)在又輪到你了?！?/br>
    什么？齊馨請假了？唐果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的確沒發(fā)現(xiàn)齊馨的身影。等她收回目光，就看到張園長有些不耐地說：“行了，反正有事情在正式開學之前就處理好，別到時候又要請假?！?/br>
    張園長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說你兩句純粹是為了顯擺自己領(lǐng)導的架子，一般的請求她都會答應(yīng)的。

    “謝謝張園長?！碧乒Σ[瞇地退下了。

    下午，齊馨回來上班。唐果過去找她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穿了一件高領(lǐng)毛衣，可明明今天氣溫回升了好幾度。

    “馨姐，你很冷嗎？”唐果問。

    齊馨不自在地別開眼神，輕咳了一聲，道：“昨晚有些著涼了?！?/br>
    “那你記得喝點抗病服口服液?！碧乒灰捎兴?，又跟她說：“我表姐來s市發(fā)展，在找到工作之前想借宿在我們家?！?/br>
    “沒問題，要不要把小雜物間收拾一下給她用？”

    唐果立刻擺手，“不用，她跟我睡一屋就行，她就呆幾天。”

    次日中午十二點，唐果就離開行知，先回了一趟家，拎上特產(chǎn)就坐公交去大院。

    到達大院時已是下午一點半，她剛進了大院就遠遠瞥見一輛熟悉的車子，這次顧不上去確認車牌號，她就已經(jīng)動作先于意識地躲到一旁的大樹后。

    等車子緩緩駛出大院門口，她才從大樹后走出來。

    宋辭打方向盤的時候，慣性瞥了一下后視鏡，然后就來了個急剎車。

    他伸手要去開門，可當手觸及門把手的時候又頓住了，然后默默地注視著后視鏡，直至唐果進了程家的大門。

    唐果進了程家大廳，發(fā)現(xiàn)除了程夫人，還有一位跟她年紀相仿的貴夫人也在，兩人相談甚歡。

    “程阿姨，過年好！”唐果上前喊了一聲，又對陌生的貴夫人叫了聲： “阿姨，你好！”

    程夫人跟她寒暄了幾句，然后讓她上去書房找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在書房練字，看見唐果來，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筆，拉著她跟自己下棋。

    唐果的外公是個下棋高手，她從小耳濡目染，棋藝不錯，兩軍勢均力敵，這盤棋一下便到了下午四點半。

    程老爺子意猶未盡想再下一盤，但唐果要去高鐵站接方怡，只能先行離開。程老爺子今天沒有午睡，這會兒閑下來也有些累了，唐果便自己下樓。

    她剛走到樓梯口，樓下就傳來談話的聲音，看來程夫人的客人還沒有走。

    “你家宋辭處對象了沒有？”程夫人問。

    唐果聽到“宋辭”兩個字，心里“咯噔”一聲，再想想兩次在這里見過宋辭，她心里有了答案，另外一位貴夫人應(yīng)該是他的母親。

    令姿嘆了聲氣，道：“還沒呢，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br>
    程夫人笑了笑，說：“我家程實還不是一個樣，不過照我說呀，他們是男人，結(jié)婚晚了幾年無所謂，最重要是最后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別把小門小戶的帶回家就行了?！?/br>
    令姿贊同道：“這話的確在理，我聽說方家的大兒子找了個三四線城市的農(nóng)村姑娘，偷偷領(lǐng)了證，氣得老方兩口子飯都吃不下。所以，我現(xiàn)在把我家的戶口本藏得嚴嚴實實的，你也記得鎖進保險柜。”

    程夫人應(yīng)下，“我今晚就鎖?！?/br>
    在s市讀高中那三年，唐果對于程夫人朋友圈的這種調(diào)調(diào)已經(jīng)聽麻木了，可今年再次聽到，她驀然有些不舒服，不知是太久沒聽缺乏免疫力，還是因為點別的什么。

    唐果故意走路走得啪啪響，樓下兩個女人的談話就戛然而止。

    下了樓，唐果禮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就離開了。

    唐果前腳剛離開程家，后腳程老爺子就從樓上下來，手里還拎著一袋東西。

    “爸，您這是要出門了？”程夫人問。

    程老爺子點了點頭，對令姿說：“給你公公送點d市特產(chǎn)，他口味跟我相近，我喜歡這個，他肯定也喜歡?！?/br>
    令姿連忙道謝：“剛好你去跟他聊聊天，解解悶。”

    宋辭在公司對著電腦一個下午，愣是一個代碼都沒有敲出來，腦子里滿滿都是唐果的身影。

    想著今晚要陪宋川吃飯，他五點不到便驅(qū)車離開公司。

    “你爺爺不知道又鬧什么脾氣，呆在樓頂不肯下來吃飯?！彼无o一進門，令姿就跟他說。

    “肯定是更年期?！彼无o不甚在意，但還是上了樓。

    “難怪不肯下樓吃飯，原來在這里偷吃?！彼无o上到三樓，一眼就看見茶幾上擱了一袋手工制的土東西。

    宋川看都懶得看宋辭一眼，冷哼一聲，道：“我氣都氣飽了，哪里還吃得下？”

    “誰氣你了？”

    “你?！彼未獾么当亲拥拍?。

    宋辭被他氣笑，“我什么時候氣你了？”

    宋川指著茶幾上的東西，氣得手指都發(fā)抖了，說：“那個小豬佩奇你到底追到了沒有？剛才老程拿著他未來孫媳婦給他帶的家鄉(xiāng)特產(chǎn)來耀武揚威了?！?/br>
    宋辭認真看了眼那袋土特產(chǎn)，怎么看怎么跟他家那袋很像。

    一股強烈的預感涌上心頭，他不可置信地問：“那個……跟程實有娃娃親的人……該不會叫唐果吧？”

    “好像是吧，反正老程一整天都是我家唐果、我家果果地叫著……”宋川說了一半，定睛看著宋辭，狐疑地問：“你怎么會知道？”

    第17章

    陳一諾？程一諾？程實？

    宋辭隱約記得程實原本不叫程實，因為他學習成績一直不好，程老爺子找人給他測算過后才換了程實這個名字。至于他之前叫什么，宋辭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可事情前后連接起來，唐果口中的陳一諾還是程一諾應(yīng)該是程實無疑了。

    “臭小子，我問你話呢？”得不到回應(yīng)的宋川吼了一句。

    宋辭回過神來，對宋川說：“我突然記起公司有點事沒處理，我先走了?！?/br>
    說著，宋辭快速下樓，任憑宋川怎么喊都沒回頭。

    周博超給宋辭打電話沒人接，回到公司倒是看到總裁辦公室透出一絲光亮。他走近探了探脖子，透過玻璃門隱約辨認出自家老板黑燈瞎火地坐在大班椅上，一點猩紅、余煙裊裊地吸著煙。

    “老大，你在這里裝深沉呢？”周博超剛把門推開，還沒進去就被一股濃烈的尼古丁給“逼”了出來。

    宋辭聞聲連頭也沒抬，聲音慵懶地說：“有事說事，沒事退朝?！?/br>
    “老大，你沒事吧？”周博超顫顫地問。這是他第一次看宋辭這么頹廢，即使當年創(chuàng)業(yè)之初，逍遙創(chuàng)新面臨資金鏈斷裂，他都沒有見他吸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