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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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哭,可是看見崔直期待的表情,仿佛他應該高興,于是他又扯著嘴角笑了笑。 可是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就是秦鉤說的你放心。 他一開始就沒想換人,答應他也只是情迷時的一時意亂,后來安排的,也只是他以為能哄好小黃雀的事情。 他以為這些東西就足夠了。 扶游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撐著手站起來,大步?jīng)_上前,隨手抓起一把金銀,就把東西摔在地上。 被困住,三年來,他都被這種東西困住了。 崔直連忙按住他:扶公子,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扶游哭哭笑笑,最后卻只道:您老能不能帶著人退出去,我想一個人再睡一會兒。 這 崔直顯然不太放心,可是他猶豫的時候,扶游看起來又不太好了。 求你了,我只是想一個人 好好好。崔直連忙答應了,催促著眾人出去,臨走時,還囑咐道,扶公子有事情就喊我。 扶游點了點頭。 在崔直也離開之后,扶游抹了把臉,攏了攏衣裳,推開窗扇,從窗戶爬出去,又從后殿溜走了。 他的手腳還是沒什么力氣,走起路來也不穩(wěn)當,跌跌撞撞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 * 日出東方,扶游被侍衛(wèi)攔在最外面,遠遠地望著,只能隱約看見玄色禮服的帝王手執(zhí)鎮(zhèn)圭,一步一步登上高處。 扶游看不清站在下面的臣子們,于是他去問侍衛(wèi):請問您,陛下新立的皇后是 侍衛(wèi)原本不愿意回答他的問題,可是他不回答,扶游就要往里闖。 侍衛(wèi)抽出長刀:除了晏家大公子,還能有誰?不知道你是哪宮的宮人,別在這里犯傻,你再犯傻,格殺勿論! 早該料到是這樣,但扶游還是愣了一下。 他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腳尖,回過神,匆匆跟侍衛(wèi)道了謝:我知道了,多謝您。這時候,秦鉤好像察覺到他來了,稍稍偏過頭,朝他這里投來一瞥。 可是扶游低著頭沒看見,轉(zhuǎn)身就跑走了。 秦鉤騙他。 或者說,秦鉤一開始就沒有答應他什么。 那句你放心,從一開始就是秦鉤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但是會補償他的意思。 至于秦鉤的補償是什么,用腳后跟想都知道,是金銀,是珠寶。 秦鉤沒有答應過他什么,是他自己會錯了意,還害了晏知。 他錯了,大錯特錯,從一開始就錯了,從三年前就錯了。 * 扶游心里悶得很,不想回養(yǎng)居殿,回去就得看到那幾箱破東西,他就自己一個人,迷路的小松鼠似的,到處亂撞。 不知不覺間,到了一個破落的宮殿前。 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婦人,蹲在屋檐下,挑出米甕里的石頭。 扶游站在門前,老婦人抬起頭,看見是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蠢貨。 扶游沒有說話,只是走進去。 這個老婦人就是劉太后,把持朝政許多年的劉太后。 她從前最喜歡說扶游是蠢貨,每次看見他,都要說一次。 扶游在她身邊蹲下,幫她挑石頭:我沒有地方去了。 劉太后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反倒不好意思再罵他了:小笨蛋,怎么了? 扶游搖搖頭,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劉太后又問:扶游,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老愛罵你? 扶游又搖頭,劉太后道:你就是宮里最蠢的一個,旁人留在宮里,都是為了權(quán)勢、為了家族,你呢?你留在宮里,因為喜歡?為了感情? 你不是笨蛋,誰是笨蛋?罵都罵不醒你,我每次見你,都恨不能直接把你趕出去。 扶游低著頭: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要是三年前,家里人也能這樣罵醒我就好了。 劉太后聽見這話,倒是不說話了。 她知道,扶游家里人都沒了,只有一個伯父,那個伯父也是靠不住的,否則三年前也不會把年僅十五歲的扶游推出來做采詩官。 知道扶游要留在宮里的時候,他還歡天喜地的,千叮嚀萬囑咐,要扶游一定小心侍奉。 扶游撥弄著米粒,幾乎要把頭埋進米甕里,悶悶道:我又不是世家公子,我又沒見過很多人,我又沒有很好的父親和兄長,很多人都對我不好。在這么多人里,我一直以為,秦鉤是對我最好的。 可這只是我以為而已,秦鉤是天底下最惡劣的人,我被他騙了,我還把朋友給害了。我錯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 但凡被好好對待過,都不會以為秦鉤很好。 只有從來沒有被優(yōu)待過的笨蛋,才會覺得秦鉤是最好的人。秦鉤只是給了他一顆又涼又辣的糖,他就不顧一切地跟著跑了三年。 劉太后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米甕里拽出來:別把眼淚弄進別人過冬的糧食里。 對不起。扶游抬起頭,滿臉是淚,我是笨蛋,我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我怎么會以為秦鉤是個好人?他不是好人,他是個瘋子 第13章 成親【雙更】 13 扶游花了三年時間才明白。 秦鉤本性惡劣,喜歡對他來說,就是嘲笑、貶低和戲耍,或許還有敷衍和欺騙。 原本就出身不好、沒有得到過旁人太多優(yōu)待的扶游,一開始把他看做是天底下對自己最好的人,把嘲笑當做玩笑,把戲耍當做玩鬧。 他就在日復一日的嘲笑和貶低里消沉下去,在秦鉤忽冷忽熱的對待里,汲取少有的愛意,以為自己很幸運。 終于,在不止是自己,還有最親近的兄長都受到秦鉤的惡劣對待之后,遲鈍的扶游才醒悟過來。 原來秦鉤一點都不好。 扶游不喜歡他了,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蹲在他身邊的劉太后摸了摸衣袖,沒找到手絹,只能摸摸他的腦袋:別哭了,我又不會哄小孩。 扶游抱著米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頰通紅: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 劉太后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不要哭,你還年輕,等從宮里出去,還有好幾十年呢。 扶游抹著眼淚,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我出不去了,秦鉤不讓我走,我已經(jīng)寫了折子,可是他不準,他說我在鬧,還在半夜的時候把我從床上拖起來,夾住我的舌頭。他說,要是我再想走,他就拔掉我的舌頭,打斷我的腿我出不去 劉太后哽了一下,嘆道:他對屬下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單單對你這樣? 我不知道,是我先招惹他的,可是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可是他不肯放過我,連我身邊的人都我最近都不敢跟別人說話,秦鉤會遷怒他們,晏家就是被我連累的,都是我的錯我已經(jīng)努力去求情了,可是秦鉤騙我,他讓我放心,但是 劉太后對晏知的事情也有所耳聞,只是不知道和扶游有關(guān),更不知道,扶游竟然害怕到不敢和別人說話。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苦悶煩惱都憋在心里,扶游終于找到個人可以說話,可是哭得厲害,說起話來,也語無倫次的。 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 劉太后嘆了口氣,站起身,走進廚房,沖了碗熱乎乎的糖水給他喝。 扶游蹲在屋檐下,雙手捧著碗,一邊喝,一邊哭。 他喝完一大碗糖水,才慢慢地緩過來。 劉太后坐在他身邊,指了指對面的屋檐: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有人找過來了。 扶游揉了揉哭得通紅的鼻尖,平復好心情:我知道了。 他把碗還給劉太后,站起來,朝她行了個禮。 劉太后被他氣笑了:你傻了?我已經(jīng)不是太后了。 扶游垂下眼睛:習慣了。 他轉(zhuǎn)身要走,劉太后卻又喊住了他:扶游,等一下。她從懷里拿出一塊玉佩:在行宮的時候,這是不是你拿過來的? 扶游點點頭:嗯,可是我跑掉了 劉太后笑了一下:可是這宮里除了你,誰還會做這種蠢事? 扶游低頭。 要是旁的人,早就拿著東西到皇帝面前謝罪了,你還給我拿過來。 只是一塊玉佩而已。 是啊,只是一塊玉佩。對我來說,是家里人留下的唯一信物,對多疑的皇帝來說,又不知道是什么了。劉太后把東西收起來,你沒事還是不要過來了,省得連累你。 我今天只是隨便走才走過來的。扶游扯著嘴角,笑了笑,沒關(guān)系,反正秦鉤也經(jīng)常遷怒我身邊的人。 劉太后害怕會連累他,他恐怕也會連累劉太后。 都差不多,反正他們兩個都差不多,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被拿來威脅的了。 * 扶游從劉太后宮中出來的時候,遠處的鼓角聲已經(jīng)停了。 應該是祭天結(jié)束了,接下來秦鉤還要移駕紫宸殿,接受群臣叩拜。晚上還要去怡和殿,大宴群臣。 難得秦鉤不得閑,扶游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瞎逛,不用和他待在一起。 扶游在宮里逛來逛去,連午飯都沒吃,就是不想回去。 如果說整個皇宮是一個巨大的牢籠,那么養(yǎng)居殿就是一個小一些的籠子。 同樣是待在籠子里,他情愿待在不那么小的籠子里。 傍晚時分,扶游從后殿偏門回了養(yǎng)居殿,還是沒回房間,就在后殿那棵梅花樹下坐著,往樹洞里投一個石頭。 他靠著樹干,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 * 就隔著幾堵墻,養(yǎng)居殿門窗大開,門窗外涌入的寒風將暖意吹散,艷麗的紅綢隨著狂風亂舞,糾纏在一起。 秦鉤還穿著祭天的禮服,盤腿坐在案前,面色陰沉得要滴水。 分明是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侍奉的人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連呼吸都放輕了,都怕惹惱了他。 而秦鉤抱著手,目光緊緊地盯著門外。 他在等扶游回來。 跟著扶游的暗衛(wèi)說了,扶游終于從偏門回來了。 秦鉤像猛虎一樣瞇了瞇眼睛,眼神里都是極度危險的征兆。 他想到方才暗衛(wèi)的稟報:扶公子先去了祭壇,被侍衛(wèi)攔下來以后就走了。然后在西邊宮道上走了兩圈,路過劉太后宮中,喝了碗水,又去了藏經(jīng)樓。在藏經(jīng)樓附近繞了兩圈,就去了鏡明湖,在湖上的亭子里坐了半個時辰,然后在宮道上轉(zhuǎn)圈 秦鉤算是知道了,他就是不想回來,寧愿在外面吹風,連飯也不吃,就是不肯回來。 大典的時候,隔得雖然遠,秦鉤是看見他了。 但是那又怎么樣?他不可能因為扶游在那里,就中斷他要做的事情。 他給了世家一個耳光,接下來還會有要他們命的事情。 對,他是有一點私心,因為一種莫名的嫉妒,把皇后人選從容易掌控的晏拂云換成了晏知。 他知道,扶游不敢和晏知說話,也不敢和晏知接觸,怕晏知被遷怒。可他越是這樣,秦鉤就越是惱火。 在扶游為了晏知給他下跪之后,怒火愈來愈烈。 秦鉤就是要讓扶游看著,他再崇敬的人、他再護著的人,在他秦鉤面前,也照樣軟弱得像一攤泥,照樣是個廢物東西。 扶游還是快點醒悟,回到他這邊才好。 秦鉤想到扶游近來的轉(zhuǎn)變,就覺得無力與煩躁。扶游不再對他笑,很怕他,下意識躲著他,睡著了也縮成一團。 凡此種種,都指向一個秦鉤絕不愿意承認的事實。 秦鉤一點都不明白,晏拂云也好,晏知也好,在他眼里已經(jīng)全部是死人了,這到底有什么好計較的? 明明是扶游自己說,會永遠站在他這邊的,會永遠喜歡他的。 所以,其他人都不重要,只要有他秦鉤在就可以了。 他待扶游足夠好了,他給他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是扶游這一輩子都得不到的。 他已經(jīng)算好給扶游的補償了,除了今天早上的幾箱珠寶,其他的他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可是扶游卻反悔了,他跑出去了! 秦鉤猛地推翻案上的香爐,香灰灑了一地,揚起大片煙塵。 他回過神,厲聲問道:扶游呢?扶游還沒回來?不是說進了偏門了嗎?人呢? 暗衛(wèi)連忙跪下:陛下,屬下確實親眼看見扶公子進了偏門。 秦鉤霍然起身,大步走向偏殿,行走時帶起大風。 他猛地推開門,定睛一看,隨后快步走到床前,掀開帳子,咬著牙道:你到底在鬧什么?鬧夠了沒有? 沒人。 扶游還沒回來。 秦鉤怔然,往后退了半步,把帳子放下。 他回頭,暗衛(wèi)跪在地上,急得恨不能對天發(fā)誓:扶公子真的已經(jīng)回來了。 秦鉤臉色鐵青,緊緊地咬著后槽牙,從喉嚨里擠出沙啞的兩個字:去找。 天色漸暗,但是秦鉤沒有要去怡和殿赴宴的意思。 崔直第三遍前來請示的時候,秦鉤才沉聲道:傳口諭下去,就說朕與皇后相見恨晚,共敘佳話,就不過去了。 崔直頓了一下,最后還是沒說什么:是。 秦鉤是故意放出這話去的,他要讓人把這話傳到扶游耳里,好好地氣一氣扶游。 正當此時,侍從匆匆跑來:找到了,陛下,找到扶公子了。 話還沒完,一陣風從他身邊刮過,秦鉤已經(jīng)走出門去了。 他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穿過走廊,腳步聲緊迫又急促,像鼓點一樣砸在人心上。 一群侍從圍在后殿的梅花樹下。 扶公子,怎么在這兒睡了?快醒醒。 秦鉤快步上前,推開他們。 扶游就臥在梅花樹陰面,梅花飄落,鋪了滿身,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掩埋起來。再加上天色昏暗,養(yǎng)居殿里人來人往,竟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