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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身受想開了(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26)

分卷(26)

    而后秦鉤讓崔直把各式武器拿過來,讓晏知挑。

    晏知到底還有幾分理智,松開手,跪下向皇帝請罪,然后走到扶游那邊,捻起三炷香。

    這天晚上,秦鉤恩準(zhǔn)所有人回府,第二天早上再來送靈。

    難得片刻安歇,眾人馬不停蹄趕回去。

    可是他們離開祭臺,還沒走出多遠(yuǎn),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巨響。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祭臺上,秦鉤扛著那九個大鼎其中的一個,狠狠地把代表皇權(quán)的銅鼎丟下祭臺。

    銅鼎砸在地上,竟直接砸爛了地面。

    眾人一驚,隨后連忙加快腳步出宮。

    快跑,皇帝又在發(fā)瘋了。

    *

    正式的陵寢已經(jīng)選好了地方,在南邊的燕鳴山,只是還沒有這么快建好。

    于是秦鉤先讓人在皇都附近找了座山,臨時(shí)安置,等南邊的陵寢建好了,再遷過去。

    君后扶游出殯那天,排場極其盛大,比先帝駕崩還要厲害,陪葬金銀無數(shù),皇帝親自披麻戴孝。

    或許直到此刻,他才算是向天下人表明,這才是他最愛的人。

    養(yǎng)居殿前的青廬還是沒有拆掉,秦鉤反倒把奏折都帶到這里來批,平時(shí)吃睡都在這里。

    他是要在青廬里安家了。

    原本他還設(shè)了一個扶游的靈位,放在青廬里。

    他期望能在夢里見到扶游,可是他難以入眠,偶爾小睡片刻,卻又總是夢不到扶游。

    于是他認(rèn)定是扶游生了氣,不肯來見他。

    沒幾天,他就把靈位送走了,以期扶游能消氣,能來找他,罵他打他也好,他只是很想見他。

    可是一連幾個月,他都沒有夢見扶游,甚至扶游也沒有留給他任何東西

    扶游臨走的時(shí)候,把自己的那個書箱不知道拿到哪里去了,應(yīng)該是燒掉了。

    他什么也沒有給秦鉤留下,秦鉤翻遍養(yǎng)居殿,什么也沒有找到。

    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

    秦鉤還派人去跟晏知討,晏知自然不肯給他什么東西。

    秦鉤就只能抱著那件扶游只穿過一天的禮服,從上面汲取一點(diǎn)微弱的殘存氣息。

    *

    這天晚上,秦鉤剛從陵寢那邊回來,隨手批閱奏折。

    暗衛(wèi)進(jìn)來回稟:陛下,晏家大公子三日后離開皇都,與天牢的西南王沒有聯(lián)系,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造反的膽子了。

    秦鉤放下筆,卻道:三日后,派幾個人去劫天牢,把西南王劫出來。

    暗衛(wèi)疑惑。

    秦鉤繼續(xù)道:把人送給晏知。

    暗衛(wèi)連忙跪下:陛下,這無異于放虎歸山!陛下三思!

    秦鉤卻不置可否,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去。

    反正秦鉤也不是很想做這個皇帝了,等扶游的陵寢修完,他就不當(dāng)皇帝了。

    他殘暴至此,安穩(wěn)退位,大約是沒有好下場的,扶一個人造反,倒是不錯。

    而這個人,非晏知莫屬。

    扶游不是最愛他仁慈了嗎?那就讓他做皇帝。

    秦鉤拿起案上的石頭,輕輕握在手心。

    他飛快地批完奏折,揉了揉眉心。

    夜間無眠,他就出門去,準(zhǔn)備到祭臺上待一會兒。

    走過宮道,兩個守夜的宮人經(jīng)過他身邊,沒有留意他,只是自顧自地閑聊。

    誒,昨天夜里,好像有人聽見祭臺那邊有人唱歌來著。

    不會是另一個宮人大驚失色,真的嗎?真的,聽得清清楚楚的,可不就是君后沒走么?

    秦鉤聽見這話,腳步一頓,一把抓住一個宮人,厲聲質(zhì)問:是誰?是誰讓你們說這些話的?你們怎么敢說這樣的話?!

    不等宮人回答,他便撒開手,大步往祭臺跑去。

    月光迷蒙,偶爾有兩聲鳥鳴,秦鉤呼吸急促,發(fā)出獵狗一般嚇哧嚇哧的聲音。

    他竭力把自己洶涌的情緒壓下去。

    秦鉤登上祭臺,在踏過最后一個臺階的時(shí)候,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猛撲到祭臺邊緣。

    回來啊!回來啊!他哽咽道,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回來??!扶游,你回來啊,已經(jīng)是冬天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冬天了,扶游,回來獻(xiàn)詩,求你了,看看我,就把我當(dāng)做一只小狗,我就是扶游的小狗!我就是扶游的小狗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沒死,呼呼要絕地翻盤,不過為了閱讀體驗(yàn),胖胖生不想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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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守寡

    22

    喪夫的皇帝秦鉤在給扶游守孝。

    穿素衣, 披頭發(fā),吃糙米,喝涼水。

    他每日都想到扶游。

    相處短短三年, 秦鉤卻每天都能想到有關(guān)扶游的新事情。

    想到扶游最愛吃的東西,最愛穿的衣裳,還有常念的那首詩。

    可是扶游卻一次都沒來找過他。

    或許他對扶游做的壞事太多, 扶游還沒有消氣, 秦鉤這樣想。

    可是扶游可以來找他出氣,扶游可以打他, 可以罵他,也可以把他當(dāng)做一只小狗,隨便羞辱。

    扶游為什么一直不肯來找他?

    很快的,秦鉤又自己把這個問題給圓上了。

    扶游不來看他, 是因?yàn)榉鲇胃揪蜎]死, 他只是出去采詩了, 等到了冬天就會回來的。

    但是扶游臨走的時(shí)候,忘記跟他說好, 到底是哪一年的冬天了。

    扶游在外面迷路了。

    他的自我邏輯一直都無懈可擊。

    因?yàn)檫@個想法,秦鉤又讓人把原本搭建在養(yǎng)居殿前的青廬, 完完整整地搬到皇宮最高處的祭臺上。

    他從此在祭臺上面安了家。

    百來個石階上百來盞宮燈排開,每天天黑時(shí),秦鉤準(zhǔn)時(shí)拿著蠟燭,在臺階上走兩遍, 點(diǎn)起蠟燭。

    祭臺一片燈火輝煌, 給扶游照亮回來的路。

    秦鉤每天都在期待扶游能來看他。

    一個時(shí)辰,半個時(shí)辰,一刻鐘只要半刻鐘就好, 一秒鐘也可以。

    只可惜他每天都在失望。

    他不斷重復(fù)這個過程。

    *

    扶游離開的第一年,秦鉤去南邊燕鳴山瞧了一眼,數(shù)萬人修建,陵寢才修了沒多少。

    秦鉤召見了施工的工匠,又獨(dú)自在墓室里住了幾天,正月十五才啟程回京。

    路過晏家的封邑,他一時(shí)興起,進(jìn)去看了一眼。

    這時(shí)候晏家的老家主病了半年了,把家族里的事情都交給晏知打理。

    晏知出來迎接,也穿一身素衣,仿佛也在為誰守孝。

    秦鉤看不慣,當(dāng)即讓他回去換一身衣服。

    只有他有這個資格給扶游守孝,他是和扶游成過親的,有身份的,晏知算什么東西?

    沒名沒分的。

    他在晏家封邑逗留了幾天,在四周逛了逛,晏家兄弟與懷玉作陪。

    策馬經(jīng)過一處山谷的時(shí)候,秦鉤瞥了一眼幽深的山谷里,面上似笑非笑。

    他冷冷道:我遲早要去找他,但你也不要這么急,你還沒這個本事,我又不是傻子。

    晏知聽了,后背冷汗唰的一下,就浸透了衣裳。

    那個山谷里,是西南王,還有他在練的私兵、鑄造武器用的作坊。

    他剛要下馬請罪辯白,秦鉤卻看都沒看他一眼,低低地喊了一聲駕,就走上前去了。

    他好像并不想追究這件事情。

    晏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難不成,皇帝也有意讓他造反么?

    這怎么可能?他有什么理由讓別人造他的反?

    晏知來不及細(xì)想,這天傍晚,皇帝便說要回去了。

    圣駕是連夜走的,晏知在城門前,下跪恭送。

    皇帝前腳剛走,晏知后腳剛站起來,就有心腹跑著來稟報(bào)。

    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山谷里起煙了,仿佛是起火了!

    晏知不免想到這是皇帝安排人干的,連忙帶著人趕去山谷。

    從山谷外看,里面確實(shí)濃煙沖天,礙于剛才皇帝還在,他們也不敢進(jìn)去查探。

    晏知讓人去引水滅火,自己則帶著人四處尋找起火的地方。

    最后,空地上一堆正燃燒的狼糞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們都被戲弄了。

    但晏知始終想不明白,明明狼糞前面就是他謀反的確鑿證據(jù),皇帝為什么不斬草除根,反倒給他留下這個東西。

    事情很快就分明了,這天晚上,晏知回到家里,懷玉便匆匆迎了上來。

    我的東西沒了,扶游留給我的東西。

    晏知眉心一跳,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推開門,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箱子,打開一看。

    也沒了。

    遠(yuǎn)去的馬車星夜馳騁,秦鉤坐在馬車?yán)铮磉叿胖鲇蔚臇|西。

    他拿起一卷竹簡,認(rèn)真地看。

    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看不懂。

    他干脆往后一倒,靠在馬車壁上,拿起一根發(fā)帶,蒙住自己的雙眼。

    扶游,他好喜歡扶游。

    接下來,扶游離開的第二年和第三年,秦鉤就靠著這些東西度過。

    扶游的竹簡被他翻爛,發(fā)帶也被他摸得起了球。

    他愈發(fā)小心,可是觸碰它們的時(shí)間卻越來越多。

    *

    扶游離開的第四年,稍得喘息的世家們,好像忘記了秦鉤從前的瘋狗脾氣,心思開始活泛起來。

    這年的除夕宮宴,幾個世家悄悄安排了一隊(duì)舞女,來御前獻(xiàn)舞。

    那時(shí)秦鉤正靠在位置上,身邊放著扶游的竹簡,他聽見動靜,抬頭看了一眼,然后雙手捧起竹簡,站起身,轉(zhuǎn)身去了后殿。

    后殿燈火輝煌,用屏風(fēng)隔開,秦鉤高大的身影映在屏風(fēng)上。

    他彎腰低頭,將竹簡放在桌案上。

    世家眾人覺得不太妙,剛要擺擺手讓舞女們下去,沒想到,秦鉤又從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出來了。

    眾人松了口氣,收回?fù)]推舞女的手。

    秦鉤從后殿出來,卻沒有重新在位置上坐下,而是徑直走下玉階,到了宮殿中。

    他直接跨過一位公爺面前的桌案,走到他身后的宮燈前,用手指捻滅燭焰。

    映在他眼里的燭光也猛地熄滅。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shí)候,他猛地舉起宮燈,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聲巨響,秦鉤怒吼:我他媽的夠給你們面子了!

    朝臣們還想要跪地請罪,秦鉤一腳踹翻一張桌案,最后他們連求饒也顧不上,扭頭就跑了。

    好好的,又是一場鬧劇。

    這件事情之后,宮里再沒辦過宴會。

    平時(shí)上朝,秦鉤都在面前放一個屏風(fēng),他誰都不看,誰也不知道他在看誰,更不知道誰又是下一個被秦鉤絞死的人。

    除夕一過,很快就過了春天,很快又到了夏天。

    某天晚上,宮里忽然來人,敲開皇都所有世家的門。

    陛下傳召,緊急入宮。

    于是所有人連忙穿戴整齊,因?yàn)楹ε?,大多結(jié)伴入宮。

    崔直將他們引到祭臺下邊,眾人抬頭,祭臺上沒亮燈,只有明亮的月光,秦鉤瘋子似的,架著腳,坐在祭臺邊緣,身邊放著幾大筐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隨后崔直道:各位大人,陛下有旨,請你們跪下。

    他們礙于秦鉤威懾,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下。

    崔直又道:陛下有旨,你們都哭,哭出聲來。

    眾人面面相覷,而后,人群中不知是哪里傳出一個聲音。

    今天是君后的忌日。

    于是他們瞬間明白過來,不敢再違抗圣意,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秦鉤就坐在祭臺上,看著他們,還笑似哭一般,勾了勾唇角。

    他將手伸進(jìn)身邊的竹筐里,抓了一把什么東西,一揚(yáng)手,撒向空中。

    柳絮似的東西飄了漫天,眾人抬著頭看,看不出是什么東西,直到落到身上,撿起來仔細(xì)一看,才辨認(rèn)出來。

    是玉屑。

    他們震驚得一時(shí)間忘了哭,相對的,秦鉤大哭出聲。

    他一面往空中拋撒玉屑,一面大喊,極其悲愴:扶游,現(xiàn)在是冬天了,現(xiàn)在是冬天了,下雪了,你看,下雪了!

    秦鉤將幾大筐玉屑都送進(jìn)風(fēng)里。

    卻什么都沒有得到。

    夜色死寂,什么都沒有,秦鉤像孩童一般手足無措,只能坐在原地大哭。

    又一場鬧劇。

    *

    這幾場鬧劇之后,秦鉤在朝野上下的風(fēng)評簡直壞到了極點(diǎn)。

    在世家眼里,他簡直就是個幾百年不出的暴君。

    也是在這年秋天,晏知以西南王的名義,聯(lián)合幾個世家,起兵討伐殘暴無道的秦鉤。

    他只借了西南王是秦家人的便宜,真正掌權(quán)領(lǐng)兵的,還是晏知。

    他原本是個儒將。

    這一年里,叛軍一路高歌猛進(jìn),所過之處,諸城大開城門相迎。

    每日都有世家臣子叛逃,每日都有城池被攻陷,秦鉤卻一點(diǎn)都不急,照舊隔著屏風(fēng)上朝,到后來連朝會都時(shí)去時(shí)不去。

    一直到了燕鳴山下。

    這時(shí)候燕鳴山上的陵寢還沒建好,秦鉤終于開始急了。

    他故意讓晏知造反,可沒讓晏知壞了扶游的清凈。

    再說了,晏知要在扶游面前把他大敗,那他在扶游那里可就沒有一點(diǎn)面子了。

    不行,得讓晏知的造反進(jìn)度慢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