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真的快要騙不過自己了。

    人流交錯之間葉沉好像低頭到他耳邊說了一句什么，沈榭沒有聽清，只感覺到溫?zé)岬臍饬鞣鞯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是 其實他們都早就知道你。

    葉沉的本意大概是讓 Omega 安心了解到自己的地位，畢竟召之即來的床伴并不需要特意被朋友們認(rèn)識。

    然而同樣的話聽在沈榭耳朵里當(dāng)然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目光停在一叢綠植背后，幾個年輕的 Alpha 正和一個嬌嬌弱弱的 Omega 動手動腳地調(diào)情，而幾步之外來來去去的人似乎都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所以他們都知道什么，知道葉沉也養(yǎng)了個會說會動，睡起來還舒爽的小玩意兒嗎。

    第19章

    這天最后回到蓮水灣居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葉沉開車帶他回來，顯然也沒有再走的意思，兩個人站在門口等鑰匙轉(zhuǎn)開鎖扣，頭頂?shù)臒艄饴湎聛碚樟林虚g的一塊空地。

    然而一進(jìn)門 Alpha 就從背后抱過來，有些強硬地用手臂把沈榭圈進(jìn)懷里。

    別墅里還沒有開燈，只有玄關(guān)的一盞聲控?zé)魬?yīng)聲亮起來，照亮兩人腳邊的一小片地面。

    沈榭推了一下背后的人，堅持著脫掉了鞋子，拖鞋穿到一半又感覺到對方從后面壓過來。

    大概是剛才那場晚宴的余韻，不用看也知道葉沉此時顯然興致高漲。

    其實他也一樣。

    金碧輝煌的大廳里來往如云的衣擺和裙裾好像還刻印在視網(wǎng)膜上，讓人有些遲鈍的眩暈。

    晚宴提供很豐盛的食物，但沈榭剛剛其實只吃了半飽，大部分的精力都被用在小心跟緊葉沉，以及同時應(yīng)對他身邊一波波的朋友。

    中間有一陣葉沉把他一個人放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自己和幾個朋友走去大廳另一頭聊天。沈榭獨身一人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哪怕只是短短一刻鐘也好像耗掉大半精力。

    初識葉沉那年在葉氏集團(tuán)會客間里孤獨等待的回憶又重新漫涌上來，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原來那么早就寫下他所有自卑的序言。

    葉沉出入的場合是他不曾到過的世界，葉家當(dāng)然也是他高攀不起的家族。

    真的不需要葉沉再這樣明顯地放在他面前。他早就有這樣的自覺。

    所以可笑的只是他先前到底還在期待什么。

    最后兩個人糾纏著走到二樓的時候信息素的味道已經(jīng)很放肆地逸散開來。深夜的別墅區(qū)里寂無人聲，葉沉從身后推著他，單手打開臥室門，一進(jìn)房間就把沈榭的下巴扳過來跟他接吻。

    Alpha 的氣息很洶涌地漫過來，瞬時就吞沒了周圍最后的空間。

    那一瞬間又像某個小小的定格，咔噠一聲，另外的開關(guān)。葉沉在這一整晚的行程里都光彩照人而風(fēng)度翩翩，可能除了沈榭之外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得見 Alpha 的魅力。

    沈榭閉著眼睛，終于還是順從地張開嘴承接對方的進(jìn)犯。

    他也看得見，他一直都看得見。

    于是很多想法好像又暫時地變得不重要了。

    他們的信息素比身體和精神都更早地交融到一起，好像裹著柔軟雪衣的荒原也開出幽香的花。

    每次做到最后沈榭總是有些意識模糊，這天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葉沉的一條手臂壓在自己身上，把他擺成了一個蜷在 Alpha 懷里的姿勢。

    下面沒有清理過，這時候有些黏糊糊的難受。沈榭稍微抬起上半身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葉沉很精準(zhǔn)地?fù)е说搅松晕⒏蓛粢恍┑哪前脒叴采稀?/br>
    之前胡鬧的時候被兩個人壓在下面的毯子也直接丟到了地上，換了另一條空調(diào)被胡亂把兩個人裹在一起。

    天色還很暗，大概是凌晨。

    沈榭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把葉沉的手臂從身上拿開，又把自己從那條被子里解脫出來，然后有些別扭地進(jìn)了浴室。

    不光是黏，大腿上也有一些斑駁干涸的痕跡，如果不清理一下真的沒法睡。

    沈榭把水流開到最小，扶著浴缸的邊緣慢慢地洗。

    檢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后頸也被咬得有些腫，毛巾觸到的時候都有些刺癢。葉沉今晚很用力地銜著那里咬了好幾次，可能被標(biāo)記過的 Omega 確實腺體敏感，那種直接被對方的信息素填滿時一瞬間的空白感簡直沒有辦法拒絕，是轟然卷過所有理智的煙塵。

    沈榭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有沒有求饒或者怎么樣，但什么快感到了現(xiàn)在這種借著月光一個人擦洗自己的時候，就都又變成很明亮的空虛。

    如果要說愛，那么所有rou眼可見的細(xì)節(jié)就都會跳出來反對他的癡心妄想，可如果要說就這樣漫長無盡地走下去，沈榭又忽然有點希望這個夜晚永遠(yuǎn)不要過去。

    一種拖延癥，數(shù)著刑期的絕望和歡喜。他想，如果不要迎來下一個日出，或許至少他們還可以像剛才那樣，繼續(xù)一起睡一個相安無事的覺。

    但是第二天沈榭難得地醒得比葉沉早。

    其實從凌晨醒過之后他就睡得很淺，意識好像飄飄蕩蕩浮在半空，閉上眼睛都是塵埃一樣浮游閃爍的光點。

    差不多快五點的時候終于被胃里一陣尖銳的疼痛喚醒。沈榭下意識蜷了一下身體，然后在敏感部位觸到身后溫?zé)岬能|體時完全醒過來。

    像這樣躺在對方懷里的體驗其實不是很多。

    更多的時候葉沉在他醒來之前就已經(jīng)起床離開了，在此之前兩人共度的那個晚上又往往是那種模糊渙散的狀態(tài)，不是累得人事不知，就是強撐著清理過自己之后就挑在遠(yuǎn)離 Alpha 的地方重新睡下。

    大概是昨晚突然染上和葉沉一樣的潔癖，才會在回到床上的時候下意識貼回 Alpha 的領(lǐng)地，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對方圈在懷里。

    沈榭一邊想，一邊把自己繼續(xù)從對方手下解救出來。Alpha 大概也將將要醒，感覺到他的動作，有些不滿地跟著動了一下，又抬了抬手，看上去好像是想繼續(xù)摟過來。

    既然已經(jīng)醒了再這么窩在對方身邊就有些尷尬。沈榭趕緊往旁邊躲了一下，然后從另一邊下床。

    翻身的時候牽到上腹的角落，又是一陣痛。

    看來不僅僅是沒有吃飽的問題。

    沈榭想起昨晚被遞到手上的飲料，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成分，其實一共也就抿了沒幾口，但肯定是含有酒精。

    他不太能喝酒，大學(xué)時有段時間總是熬夜畫圖又省錢吃飯，胃也確實不太好。

    反而是到了蓮水灣居之后有吳姐的菜譜養(yǎng)著，作息又規(guī)律起來，這些年都沒怎么再犯過。

    偏偏大概是和昨晚聚會上的食物發(fā)生了什么化學(xué)反應(yīng)。

    認(rèn)命地從另一側(cè)下了床，穿衣服的時候還有些抬不起手。怕打擾到 Alpha，沈榭輕手輕腳地去樓下拿了一套備用的洗漱用品，直接在一樓的洗手間刷了牙。

    到這時也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其實從前葉沉過夜之后的早晨大多都被自己睡過去，不僅僅是 Alpha 起得早，其實不如說是自己根本起不來，而葉沉也真的沒有出聲打擾。

    刷完牙之后進(jìn)廚房給自己熱了點粥墊肚子，昨晚做到半成品的菜剛好拿出來隨便吃一點，等胃里最難受的那一陣痛過去，再從冰箱里撈出兩個雞蛋打到碗里攪散。

    其實他很能忍痛，從前住宿舍的時候偶爾發(fā)作起來都悄無聲息，反而是現(xiàn)在面對著 Alpha 的味道就毫無抵抗之力，該說是性別天生的缺陷還是單純的心理因素。

    沈榭拿了兩根筷子，一點一點往打散的雞蛋里面加牛奶。

    信息素深度交纏帶來的后遺癥還沒有緩過來，現(xiàn)在想起昨晚的事情都好像夢一樣。

    一邊把處理好的蛋液和生菜培根西紅柿都排到流理臺上，碗底磕到臺面的時候終于看見窗外的天空徹底明亮起來。

    于是葉沉起床的時候就看見沈榭在廚房低著頭煎面包片。

    右手邊的奶鍋里熱著鮮奶，吐司切片用蛋液裹了一層，丟到平底鍋里用小火煎出香味，撈出來之后再換培根下鍋。

    Omega 微微低頭的時候后頸會凸起一個清瘦的弧度，黃油融化爆散的香味就很鮮明地從那個方向傳過來。

    看見葉沉下樓，沈榭很快地又敲開一個雞蛋，往已經(jīng)煮沸的奶鍋里一磕一攪，然后飛快地用勺子把半成型的煮蛋撈起來放進(jìn)盤子里，再把三明治的最后一層疊好，利落地一切兩半。

    葉先生早。

    又是那種有些小心翼翼的語氣，但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更加疏離了一點。

    Omega 在他看過去的一瞬間飛快地垂下眼神，然而葉沉還是眼尖地看見了沈榭家居服領(lǐng)口下面遮不住的紅痕。

    一時又有些神思不屬，忍不住想起昨天夜里 Omega 宛轉(zhuǎn)的情態(tài)。

    不得不說沈榭是真的從各方面都很合他的意，不然也不至于這么上著心。

    如今人也帶出去了朋友也見了，沈榭昨天一直緊緊地跟著他，偶爾分開一小會兒，也能感覺到身后那種粘過來的目光，說 Alpha 不受用是不可能的。

    想到夜里團(tuán)在身前的那一抹柔軟體溫，葉沉此刻其實也有些溫存的心動。

    或者是不是應(yīng)該趁熱打鐵果然當(dāng)時還是應(yīng)該再多跟周寧取點經(jīng)。

    趁著下樓的時間，葉沉飛快地把秘書給的備忘錄在大腦里過了一遍：對了。

    今天其實也沒有什么重要的安排。

    天氣也不錯。

    葉沉隨手撈起盤子里的三明治，目光下意識沒有繼續(xù)在 Omega 身上停留：

    今天剛好和幾個客戶約在馬場。

    Alpha 的聲線微微低沉，在這樣明亮的早晨也帶上一點難得溫和的意味：準(zhǔn)備一下，一會兒一起出門。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幾乎要露出一點點不易覺察的笑：

    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第20章

    馬場是葉沉的某個朋友開的，他從一開始就是那邊的終身 vip。城市之外的闊遠(yuǎn)天地確實和日常生活不同，葉沉從前也約著不少客戶和朋友去過，只是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倉促決定。

    他在那邊領(lǐng)養(yǎng)了兩匹馬，都是很好的品種，矯健而俊美，能帶著人放肆飛馳。葉沉平日里算得上自律嚴(yán)謹(jǐn)，很少對什么東西流露出特別的喜愛，對這兩匹馬卻也算得上上心。

    大一點的叫珍珠，年輕的叫溫蒂。 他對 Omega 描繪那個世界，沈榭原本在喝一杯牛奶，這時候把杯子放下來，目光有些閃爍。

    溫蒂和珍珠一直都有專人護(hù)理，也只有他去的時候才會牽出來，珍珠比較親人，應(yīng)該也會適合初學(xué)者。

    約好的客戶什么的當(dāng)然只是個借口，他只是突然也想帶著沈榭去見見這兩個小可愛。Omega 對世界萬物都充滿愛和耐心，一定也會喜歡。

    他可以摟著他，一起感受那種迎風(fēng)奔馳的感覺。

    一想到 Omega 依靠在自己身前的樣子，葉沉就格外有些心馳神往的沖動。

    Alpha 在饜足的時候會很自然地變得松弛，此刻看著干凈明亮的餐廳和自然到好像會在每一個早晨反復(fù)發(fā)生的畫面，心里突如其來的柔軟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他應(yīng)該對這個 Omega 好一點的。

    他是沈榭的 Alpha，理所當(dāng)然要供給他一切生活所需。

    在這個基礎(chǔ)上，只要他再對他好一點之前那些微妙的齟齬都不算什么，只要自己給得足夠多，Omega 還有什么值得不滿意的呢。

    有一瞬間這樣的想法出現(xiàn)在腦海里，以至于甚至沒有看見沈榭臉上一瞬間的震驚。

    這件事在沈榭看來當(dāng)然和葉沉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昨晚剛剛?cè)⒓舆^那樣一個不知所謂的宴會，轉(zhuǎn)天又要帶自己出門，還是有客戶在場的場合。

    從最開始在葉沉的公司坐過會客室的冷板凳，沈榭就下意識地有些回避和葉沉的生活圈產(chǎn)生太多交集。那種光鮮亮麗的世界和他離得太遠(yuǎn)了，他只是安頓好一個蓮水灣居，都已經(jīng)要竭盡全力才能不露出更多破綻。

    所以見客戶這種事情，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何況小美人他還記得昨晚那些人對自己的形容，帶著些理所當(dāng)然的輕蔑意味，很自然地評頭論足，他花了很大的精力保持鎮(zhèn)靜，但還是免不了從面上冷到心里。

    所以這一次也是繼續(xù)作為展覽品，滿足 Alpha 突如其來的惡趣味和虛榮心嗎。

    沈榭清楚如果是在從前，自己是不會這樣多想的。這個想法不僅把尖銳的那一面對準(zhǔn)了他自己，而且對葉沉其實也可算得上是冒犯了。

    但從一個半月前決定出門工作以來，橫亙在他和 Alpha 之間那條搖搖欲墜的水準(zhǔn)線似乎就已經(jīng)迎向了一去不回的潰敗。

    他當(dāng)然無法不去想，原來過去三年來的相安無事，原來所有平淡日常里曾經(jīng)暗生的情愫，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葉沉當(dāng)然不至于到什么十惡不赦的程度事實上他是很好的，無論是物質(zhì)上，還是在信息素這樣的生理層面。雖然 Alpha 來蓮水灣居的次數(shù)不多，但一般不會錯過他的發(fā)情期，甚至在直接和沈榭面對面的時候，這個人其實也很少有過分出格的時候。

    一個事業(yè)有成的，有風(fēng)度也足夠有底氣做出任何決定的 Alpha，性格當(dāng)然不能算盡善盡美，但也絕對不是惡劣的類型，只是習(xí)慣性地有些迫人的氣勢，讓人往往望而生畏而已。

    所以唯一的問題所在，大概只是他自己在不知不覺間開始想要向這個 Alpha 索取更多。

    因為沉迷于那種有人可以等待的幻象，因為得寸進(jìn)尺地想要得到 Alpha 的包容。

    然而葉沉愿意寬容他，愿意和他保持平和有禮的往來，當(dāng)然也只是局限在 Alpha 所能容忍的界限之內(nèi)。

    他怎么能忘了這一點，卻把葉沉的教養(yǎng)和風(fēng)度當(dāng)成好感和縱容。

    昨晚他也多少見識了那些帶著 Omega 情人往來交際的 世家Alpha，無一不是處于下位的那一個事事殷勤，前前后后地討好照料著他們附以為生的對象，而一整個偌大廳堂里，似乎真的沒有人對這種過于明顯的趨附感覺到任何不妥。

    強大的信息素，稀缺的抑制劑，必然到來的分化和發(fā)情期。這是擺在所有 Omega 面前的現(xiàn)實，是他們所需要接受的萬千命運之一。

    如果葉沉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難道葉沉?xí)退麄儾灰粯訂帷?/br>
    想到這里心情就控制不住地沉下來。

    平心而論，其實他是不愿意拒絕葉沉的。

    無論是從最現(xiàn)實的角度考慮，還是為著心里那點糾結(jié)情意的殘余，答應(yīng)都是最好的選擇。何況從前已經(jīng)順著對方那么多次，也真的不差這一天。

    可是不說今天是和新學(xué)生約好第一天上課的日子，單說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怎么可能是能夠跟著去郊外騎馬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