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杜的臉色在白色的雷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他五官如玉石雕刻般的精致而無瑕疵，薄唇微抿，深深的注視著他。

    那眼神看得江虞南心里發(fā)毛。

    他突然一愣：“奧杜，你是不是長個子了？”

    確實(shí)，奧杜的身體是他做的，他記得很清楚。最開始不過到他胸前，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他下巴。不過身型依舊是纖細(xì)的少年模樣，看上去還沒有成年。

    奧杜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江虞南抓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手腳冰涼。隨即他敏銳的注意到，奧杜的手正輕微的發(fā)著抖，似乎有些恐懼。

    “今天我能和你一起睡么？”

    江虞南以為他是在約頓海姆遇到了什么，有些心疼，掀起他的被子就讓他上了床。

    奧杜冰涼的軀體鉆進(jìn)他懷里，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埋頭在他頸邊，嘴唇也是涼的。

    “弗雷，我很難受?！?/br>
    江虞南摸了摸他的后背，摸到一手的血。他猛的坐起身：“傷這么重怎么不說？我現(xiàn)在給你找治療巫者。”他抬高了音量喊神侍進(jìn)來，然而喊了半天，卻沒有人應(yīng)答。

    有風(fēng)透過窗欞吹進(jìn)來，寒涼刺骨。他再一起次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仿佛整座金宮都空了，只有他一人。還有他身邊的少年。

    奧杜臉色愈發(fā)蒼白，他抑制不住的低聲呻.吟著，似乎極為痛苦。他抓住他的手，指尖因?yàn)橛昧Χl(fā)白，一雙漂亮的眼睛似藍(lán)似綠，在月光下如同碧色的翡翠。

    “我好疼……弗雷，我好疼?！?/br>
    他一聲聲的叫著他的名字，江虞南心里刺的難受，他扯開奧杜的衣服想查看傷勢，卻如遭雷劈的愣在那里，動彈不得。

    奧杜的身體也是無瑕疵的精致好看。然而那玉雪造就的皮膚上，此時漸漸生出漆黑的鱗片，一片片劃破皮rou長出來，密密麻麻的越長越多。

    就像是龍鱗。

    一道閃電劃破蒼穹，雷神震耳，江虞南猛的睜大眼。

    再掀開被子，床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但他下意識的覺得不對勁。剛才的一切，并不像是夢。然而此時思緒混亂不清。

    這樣被動的等待結(jié)果，實(shí)在太不像他了。他下床開始更衣，準(zhǔn)備去英靈殿看看燭陰現(xiàn)在的情況。拉開殿門的一瞬間，門被人從外推開。

    燭陰站在他面前，不過一尺的距離，垂著眼看著他。

    江虞南冷汗出了一身：“你怎么……”

    燭陰卻沒有說話，他將他一把抱起，走到床邊放下，傾身覆上，動作顯得有些急切。

    那個優(yōu)雅的男人似乎不見了。被這樣并不溫柔的對待，江虞南有些不情愿。他用盡全力推開他：“你怎么了？”

    燭陰雙手撐在他兩側(cè)，一雙異色的瞳看著他。那眼神十分幽深，醞釀著復(fù)雜的、暴虐的情緒，江虞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突然被擒住脖子，強(qiáng)行側(cè)頭向一邊。燭陰俯身一口咬住他的頸側(cè)的軟rou，輕而易舉制住他的顫栗與反抗，直到口中嘗到血腥味，吮吸了血珠舔了舔傷口，才又抬起頭。

    他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再是金色。一只眼睛幽綠，一只淺灰，正緊緊的凝視著他。

    江虞南嗓音微啞，因?yàn)闃O力壓制著恐慌而顯得有些緊繃：“奧……奧丁。”

    “你是奧杜?！苯菽弦е?，瞬間理清了一切，他愈發(fā)感到恐慌。如果說奧杜是奧丁，而此時他回到了原本的身體，那么燭陰呢？

    “第二個預(yù)言是真的，你要?dú)⒘宋?，是不是？”奧丁微微瞇著眼，一手捏住他的下顎，憤憤道，“弗雷，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江虞南冷汗沾濕了后背，克制不住牙都在發(fā)顫。奧丁什么都知道了。

    這樣的奧丁實(shí)在太令人恐懼，他身上所有光芒萬丈的品質(zhì)，諸如溫柔和善、禮貌與克制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狂暴善妒、危險而強(qiáng)大的神族。

    他一腳踹向奧丁，趁著他躲避的間隙，翻身就往前爬，準(zhǔn)備逃開，然而一只手捏住他的后頸，將他摁在床上輕而易舉的控制住。

    奧丁低頭湊近他耳畔，壓低的呢喃喑啞而危險：“江虞南，你想逃去找誰，那只龍么？”

    江虞南在聽見他叫出自己名字的一瞬間，整個大腦一片空白，他徹底忘記掙扎。

    直到奧丁把他的身體又翻過來，對上他空洞而恍惚的目光，原本洶涌澎湃的欲望，突然冷卻了下來。

    奧丁皺著眉看了他片刻，突然低頭親吻他的眼睛。江虞南聽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那一瞬間他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奧丁其實(shí)是很愛他的。

    “你一直把我當(dāng)成那個人，對不對？”

    江虞南垂著眼睛不看他，他怕自己動搖：“……他在哪？”

    “你的名字很好聽，你的世界的也很有趣。”奧丁伸手輕輕拂過他輕顫的眼睫，“那里的人，都像你一樣有雙黑色的眼睛么？”

    江虞南咬著牙根，不論他說什么，也只有一句話：“燭陰呢？”

    奧丁沉默了很久沒說話。江虞南也是突然意識到，奧丁的體溫極低，與剛才的奧杜一樣，他臉色蒼白，似乎在忍耐著什么。

    順著他的敞開的衣襟，江虞南看見他的鎖骨附近已經(jīng)覆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龍鱗，看上去怪異而可怖。

    奧丁注意到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還活著?！痹谒淖⒁曄?，奧丁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胸口，“——就在這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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