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自己那成堆的“裝備”，中原中也笑了一聲，脫掉衣服就走向床了。

    床很寬、很大，足夠兩個人睡的。

    但他更喜歡睡衣櫥，因為衣櫥里面有一個世界，不會有人背叛，亦不會有人離開。

    想著，中原中也又踉踉蹌蹌向衣櫥挪了步子，行至門邊停了下來，低頭沉默很久之后，他才將手掌慢慢貼上衣櫥的滑門，果斷拉開。

    衣櫥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中原中也將頭探進去看看，之后便慢悠悠爬了上去，將自己整個縮進被子。

    翻了兩個身，中原中也煩躁的甩開枕頭，之前那個少年太宰治在這里住了一夜，這里好像還殘留著那人的味道。

    “臭死了，小青花魚?！?/br>
    枕頭順著滑門被扔了出去，之后重重摔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便再次寂靜無息。

    “討厭鬼?！?/br>
    中原中也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好像有回聲一樣。

    此時的他忽然想到一句特別土的話：

    不是你的房子大了，是你的心亂了。

    “去死吧，太宰治，你們都去死吧！”

    又翻了個身，中原中也就漸漸睡了過去，燈都沒有關。

    他的生活一切恢復正常，該走的從來留不下，他的人生太多過客。

    ——

    太宰治回到自己小窩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擁有了死神的力量，他現(xiàn)在對黑夜格外敏感，好像能準確地定位每一處死亡氣息，他能發(fā)覺哪里有生命降臨，哪里有生者逝去。

    死神，果然不是一個好職業(yè)。

    太宰治暗笑一聲，之后像鯉魚旗一樣飄到自己的床邊坐下去。他仰起頭想了想，忽然彎腰從床頭柜里掏出一堆相片來看。

    那是過去的他。

    15歲到18歲的他……

    和中原中也。

    “傻！”太宰治仔細觀察照片上的中原中也，亦是從他們的15歲到18歲，看了一圈罵了一圈，卻有些歡喜。

    但……

    太宰治忽然發(fā)現(xiàn)，他想要的并不是這種感覺，這照片上的中原中也并不能給他帶來歡喜之上的觸動，那或許是一種相知的憐惜，他不懂。

    他不是那個少年太宰治，而22歲的中原中也亦不是那個少年小蛞蝓。

    他們經(jīng)歷的一切已然發(fā)生改變，所以他們絕不是同一個人了。

    擁有不同軌跡、不同回憶的人，哪里還能被稱為“他們”呢？

    “死神如果想太多，要怎么超度亡魂？”

    門忽然被推開，是國木田獨步。

    太宰治轉(zhuǎn)頭間，見那國木田獨步拿著小日記走了過來，他只道：“我忘關門了？”

    “是的，你忘了?！眹咎铼毑秸f：“社長叫我來看看你怎么樣?！?/br>
    “還好，死神的恢復能力很奇特。”太宰治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臂，的確一點都不疼了。

    “之前一直都是中原中也在照顧那個16歲的你?！眹咎铼毑嚼藗€椅子，面對著太宰治坐了下去：“恕我直言，少年的你很臭屁。”

    “啊。”

    太宰治會不知道嗎？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是中原中也，最最討厭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也很粘人?！?/br>
    “粘你了？”

    “當然是中原中也。”國木田獨步推推鏡框：“說話也比你直白，還說他在這個世界只有中原中也，呵，比你找殉情對象可rou麻多了?！?/br>
    “……”

    “中原中也一直對你很重要，對不對？”

    “是吧?！碧字伪ё∈直?，這次沒有否認。

    “雙黑，很不錯?！?/br>
    “他是我的搭檔?！碧字斡终f：“可我在另一個世界遇到的小中也，不太一樣……”

    “正常?！眹咎铼毑接眯∪沼浥呐淖约菏终疲骸八撬?，中原中也是中原中也，他們叫著同一個名字，但遇到你的時間不一樣。那個中也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22歲了，而他還是少年。再說，他剛剛才遇到人生的大轉(zhuǎn)折，這時更強大成熟的你出現(xiàn)，你會更想保護他，覺得自己更有責任不叫他受傷?！?/br>
    “啊?！?/br>
    “至少要比面對我們的中原中也多了些東西，因為……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眹咎铼毑嚼^續(xù)道：“相信我，你對于他來說，也不一樣?！?/br>
    “會不一樣嗎？”

    “嗯，因為你比16歲的你更虛偽?！眹咎铼毑綄⒐P記本用力摔在太宰治臉上：“16的你在偵探社墻上開了三槍，賠錢！還有，中原中也欠了偵探社的醫(yī)療費，他還有賣身契的。以及……這幾天你沒上班，工資扣掉?！?/br>
    “……喂！”

    太宰治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錢包，忽然想抓住少年太宰治的脖子狠狠放血。

    “這才是我來的目的?！?/br>
    國木田獨步說完就走，頭都不回，不愧是最佳時間管理者。

    他已經(jīng)對太宰治多說了幾句話，這很浪費時間了。

    時間就是日元??！

    沒錯。

    太宰治仰頭倒向自己的床，想了想……沒有中原中也家的舒服，也大概是因為中原中也是個“富婆”吧。

    ——

    兩天后，好像一切都步入正軌，中原中也繼續(xù)他的還人情之路，日常見到打折的紅酒就屯屯屯，見到太宰治就罵罵罵，好比這會兒……

    中原中也抱著兩瓶紅酒，恰好碰到抱著一堆繃帶的太宰治，正所謂：狹路相逢，還偏偏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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