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個震蕩，向前傾斜，馬聲嘶鳴，聲音直沖霄漢，齊孌看著燕束越來越驚恐的臉色，微微一笑，伸出手，“燕束……”

    “不……”燕束大吼一聲，縱身想要抓住齊孌的手。

    砰——砰——

    馬車撞在陡壁上，馬匹的韁繩已經(jīng)斷了，那馬嘯叫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見。

    齊孌被車廂帶著一直下墜。

    燕束毫不遲疑跟著跳了下去，高山深澗，烈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刮得他的臉都刺疼起來，他深吸一口氣，腳一點從山壁生長出來的樹枝，想要去抓住那一直下墜的車廂。

    “孌兒……”他咆叫著，聲音被大風(fēng)淹沒，衣袂歷歷作響。

    齊孌在車內(nèi)被撞得全身麻痛，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死去，額頭撞在車壁上，流了滿面的血。

    痛嗎？怕嗎？

    好像不是特別痛，也不是特別怕，只是……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孌兒……

    一聲悲痛的嘶叫強行注入她耳中，她的心突然一痛，很痛很痛。

    她怎么能甘心就這樣死去？

    砰——

    車廂好像撞上什么東西，她整個人被蕩了起來，拋出了車廂。

    血，模糊了她的眼，在被蕩出車廂的那瞬間，她好像看見了燕束那張充滿驚恐和悲痛的臉，燕束……

    她被摔在陡壁上，身子一直下滑，她咬咬牙，強忍全身的劇痛，雙手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東西，銳利的巖石刮傷了手掌，但她下滑的速度卻在緩慢。

    燕束終于看到齊孌的身影，他大叫出聲，“孌兒，抓住你身邊的樹枝，快！”

    風(fēng)，亂颯起衣袂。

    深澗之下，車廂逐漸成為一點，然后消失。

    燕束覺得整個世界都驚恐地安靜了下來，身子攀在半空之中，看著齊孌漸漸下墜。

    直到——

    她終于抓住了在壁上生長的樹枝，他身上僵凝的血流才終于重新脈動起來。

    “孌兒，撐住，我馬上來救你！”燕束幾乎要感謝老天，鼻子酸酸的。

    他沿著峭壁，慢慢往下攀爬。

    “燕束……”淚涌出了眼眶，微弱的光線中，她看到燕束半身染血，身上似受了很重的傷。

    “孌兒，你一定要撐?。　毖嗍鴰缀跏菓┣蟮卣f著。

    “我能撐住，燕束，我等你，一定會等你來救我?！饼R孌緊咬著唇，她想收住眼淚，可是那淚水卻似停不下來了。

    仿佛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間。

    錐心的痛從指尖鉆入骨子里，蔓延至全身，她覺得全身力氣就快用完了。

    “孌兒！”就在齊孌眼前發(fā)白，松開手的那瞬間。

    手臂，被一雙強而有力且溫暖的大手抓住。

    她睜開眼，看到他驚恐的眼神，綻開一抹笑，那笑，溫暖，滿足。

    “孌兒，腳使得上力嗎？”燕束松了一口氣，急聲問道。

    齊孌已經(jīng)說不出話，只是點了點頭。

    “踩著那巖石，上來！”燕束道。

    齊孌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忍著全身幾乎要散開了的劇痛，抬腳踩住巖石，被燕束用力一拉，整個人被他抱在懷里。

    “燕束……”她聲息若蚊。

    燕束喘著氣，臉色蒼白，他周圍看了看，“孌兒，你還撐得住嗎？在你右手下邊有個山洞，我們到那邊去?！?/br>
    齊孌無力地點了點頭。

    燕束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跳，單手抱著齊孌，另一手抓住樹枝，朝那山洞又靠近了一步。

    待他們來到洞口的時候，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筋疲力盡。

    燕束放下齊孌，看她緊閉雙眼，心里一慌，又將她抱在懷里，“孌兒，孌兒，醒醒?！?/br>
    齊孌氣息微弱，全身是血，傷痕累累，臉上也是布滿血跡。

    燕束忍不住落淚，埋在她頸窩處，聲音哽得厲害，“孌兒，求求你，醒過來！”

    齊孌覺得脖子好像有g(shù)untang的液體落下，她全身一陣虛脫，用力地抬起手，輕輕地?fù)嶂陌l(fā)，“為什么……燕束？”

    為什么他會如此不要命地跟著她跳下山崖，為什么……會那么毫不猶豫陪她一起死？

    燕束哭了出來，他在心里無數(shù)次地感激上天沒有帶走她。

    “燕束……”齊孌跟著他落淚，心里溢滿了感動。

    燕束抬起頭，憐惜地看著她，“孌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會死的，你知道嗎？”齊孌看著他，輕聲問著。

    “不管你去哪里，上天也好入地也罷，我都不會再離開你！”燕束說完，低頭吻了吻齊孌的唇，他真感謝她仍在在他身邊，活著在他身邊，“天快黑了，我們需要休息，明天再想辦法出去?！?/br>
    齊孌咬了咬唇，臉頰有些發(fā)燙，可她一點也不想推開他。

    “你的額頭受傷了，身上還有沒其他傷？”燕束緊張地檢查齊孌的額頭，被劃傷了一道口子，不深，卻很長。

    齊孌額頭傷口的血跡已經(jīng)有些凝固，血也止了，只是染了滿臉血跡，看起來有些像重傷了。

    “我沒事?！饼R孌掙扎坐了起來，“你受傷了是不是，怎么會有這么多血？”

    燕束笑了笑，“不礙事，你先坐一下，我聽到里面似有滴水聲，我去看看?！?/br>
    齊孌握住他的手，“小心”

    燕束吻了吻她的臉，“等我回來！”

    這個山洞很深，外頭天色已經(jīng)逐漸暗了下來，周圍的環(huán)境也看得不甚清楚，齊孌擔(dān)心地看著燕束離去的方向，深怕那里面會不會有野獸。

    她身上的傷其實不重，全是皮外傷，雙手指甲都斷了，嵌入了rou里，膝蓋處也沁著血，染紅了羅裙，身上的衣裳被割破了好幾處，血痕累累，可是她絲毫不覺疼痛，心提在半空，只盼燕束快點出現(xiàn)。

    不到一會兒，燕束便回來了，走路有些蹣跚，他背上受了刀傷，失血許多，如今已經(jīng)有些虛弱。

    “里面有個泉眼，還有些干柴，這里估計離地面也不遠(yuǎn)了，那些木柴許是獵戶平常在此休息留下的?！?/br>
    燕束扶著齊孌走進(jìn)洞里深處，這個洞并不十分大，卻很深，幸好這里面并沒有野獸，否則他們二人死里逃生之后就要落入野獸口中，想來也是很不值的。

    把齊孌扶著坐到石板上，燕束喘了一口氣，“我去生火?！?/br>
    石頭相擊，撞出火花，燕束流浪慣了，這種取火的事他很熟手。

    洞里很快亮了起來，齊孌這才看清這里面的環(huán)境，洞壁有些濕，沁著泉水，這里還有一個小潭，水很清，又幾尾魚在戲耍著。

    這小潭的水是流動的，洞外應(yīng)該還有一個水潭的，莫怪燕束說這里已經(jīng)是地面了，否則又怎么會有這樣的泉眼呢？

    燕束生了火后，便過來檢查齊孌的傷勢，他嘶一聲從身上撕下一塊衣料，沾了沾水，“孌兒，我?guī)湍惆涯樕系难E拭去?！?/br>
    齊孌低下頭，“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燕束抓住她想拿濕布的手，目光晶亮地看著她，啞聲道，“你自己看不到傷口?！?/br>
    齊孌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任他為她處理傷口，他的手很溫柔，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為她拭去她臉上的血跡，然后檢查了她身上還有沒其他傷勢，看到她血rou模糊的指甲時，他緊抿著唇，看了許久才去掬水來為她洗去傷口上的灰塵。

    齊孌忍著痛，咬緊牙，不讓自己叫出聲。

    “痛嗎？”他沉聲問道。

    齊孌搖了搖頭，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燕束與她目光相接，似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無法在壓抑在他們二人之間，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她的唇，而后，他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含住她的唇，將他所有的驚恐和害怕釋放了出來。

    輾轉(zhuǎn)，吸吮，挑開她的貝齒，得到她羞澀的回應(yīng)，他更加狂熱起來，身上的傷口似乎已經(jīng)不痛了，他所有的心思只在她身上。

    他愛她，很久很久了，毫無理由地愛著。

    突然，齊孌推開她，驚愕看著手掌的血，“你受傷了！”

    燕束虛弱笑了笑，“孌兒，你這樣突然推開我，我真的受傷了?！?/br>
    齊孌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

    燕束為難看著她，“孌兒！”

    齊孌眼眶一紅，“讓我看看你的傷勢?！?/br>
    燕束無法，他最怕看到她的眼淚，他轉(zhuǎn)過身，將他后背猙獰的刀傷裸露在齊孌眼中，齊孌哽咽出聲，“你……這個傻子！”

    燕束無聲一笑。

    齊孌撕下內(nèi)裙白布，用方才他的那塊濕布給他清理了傷口，再用白布包扎起來，“燕束，我們真的能活下去嗎？”

    他們兩人都受了傷，就算能撐到明日，也還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個深澗呢。

    “只要和你一起，死也好，活也好，都無所謂。”燕束笑著道。

    齊孌輕笑出聲，嗔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油嘴滑舌?！?/br>
    好不容易終于包扎好了，燕束站了起來，笑著看她，“我去抓幾條魚，你先休息一下?！?/br>
    也不知是這山洞中的魚特別甜美，還是因為別的原因，齊孌吃著這沒有什么作料的烤魚，竟覺得從沒吃過這樣美味的東西。

    燕束一直坐在她身邊，含笑看著她，“孌兒，咱們回燕城之后，成親吧?！?/br>
    咳咳咳——齊孌差點被魚rou噎到，她瞪了他一眼，“胡說什么！”

    燕束認(rèn)真看著她，“我是認(rèn)真的！”

    齊孌臉一紅，別開頭，“等離開這里再說?！?/br>
    燕束一愣，然后開始傻笑，她沒有說不可以，她只是說離開這里再說，也就是說……她其實并沒有拒絕他？

    幸好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初夏，深夜的時候也不算冷，只是有些涼意，齊孌被燕束環(huán)在懷里，沉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他們就聽到洞外一陣窸窣聲，待他們回過神來，齊老太爺和齊殷已經(jīng)站到他們面前，看著他們相擁的姿勢，大笑出聲。(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