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或者笑著將話題轉(zhuǎn)向無關(guān)緊要的部分,或者在婚禮告白時叫錯名字。 凌安的住所到了。 他下車,嚴汝霏也跟著下來,給了他一個道別吻:晚安。 他淡淡一笑,說:好好睡,恐怕以后安心睡著的日子不多。 說完又盯著嚴汝霏的臉看了會兒,計劃著等陳蘭心去世,兩人就離了。 你非要這么說話? 嚴汝霏見他這么譏諷,心里不快。 是,又怎么樣?他聲音抬高了不少,麻煩你盡快在我面前消失,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么。 嚴汝霏想起從前的事,登時眼神復(fù)雜:有必要嗎?行,我走了,你 他突然停下來,沒再說下去,抬眼去看凌安的面色,蒼白,又病懨懨的不耐煩模樣。 你放心,我暫時死不了。凌安敷衍地一點頭,也沒等他說完,已經(jīng)下車走遠。 婚訊第二天就傳開了。 嚴汝霏收到了匿名包裹,里面是一疊照片。 凌安幾日內(nèi)被四面八方的祝賀淹沒,唯一一個打電話來哭的人是蘇摩。 我的角色被換了他說,我哪里得罪嚴汝霏了啊。 32、第 32 章 寧琴與他解釋了事情經(jīng)過:這部電視劇的主投資商是EMT,本來已經(jīng)確定男主是蘇摩了,正在走合同流程,EMT那邊突然施壓否了,換成另一個男演員。 蘇摩從出道一路順風(fēng)順水,圈內(nèi)都知道他是凌安一手帶出來的人,沒誰敢得罪他。 影視選角安排受背后各公司博弈的影響,像這種已經(jīng)準備簽合同了還換人的其實不常見,何況發(fā)生在蘇摩身上。 凌安在她面前沉默了幾秒。 他問:你怎么沒和我說這事? 本來蘇摩不打算告訴你,畢竟嚴汝霏和你他想讓經(jīng)紀人解決,但是沒用。我沒告訴你也是這緣故。 因為嚴汝霏和我準備結(jié)婚了,你沒好意思說是吧。別人也就算了,蘇摩和我有沒有曖昧,你不清楚? 寧琴其實不是這個意思:這種事情你只會為難。我知道你和蘇摩什么也沒有,但是別人不是這么看的。蘇摩沒了這個角色不會怎么樣,你準備結(jié)婚了,沒必要為這事與嚴汝霏如何。 凌安登時氣笑了:他憑什么管我的事!我有多少個前任他比我還清楚,現(xiàn)在快結(jié)婚了就對蘇摩開刀,以為我會為了結(jié)婚忍了?真以為我他媽樂意結(jié)這個婚??? 寧琴從未見到他發(fā)這么大的火,一時也嚇到了。辦公桌的擺件文件都砸了一地。她驚詫又猶疑,為什么凌安如此生氣? 蘇摩說白了不過一個普通演員,如果他是凌安的心上人,這反應(yīng)倒是說得通,但是寧琴很清楚兩人毫無曖昧,凌安對蘇摩,就好像養(yǎng)了個寵物。 與寵物做對比的,是嚴汝霏凌安真正動了心的戀人。她還記得他在嚴汝霏樓下求原諒的場景,當(dāng)時她覺得驚悚,凌安從來無情,竟然為了這個人放下自尊,現(xiàn)在甚至準備結(jié)婚了。 如果凌安深愛嚴汝霏,何必大動肝火 寧琴恍然轉(zhuǎn)過去,凌安已經(jīng)冷著臉離開辦公室,她連忙推門跟上去,剛才的動靜大到已經(jīng)有員工在張望了,她祈禱那些對話沒被聽見。 凌安上車,她忙不迭拉開車門跟上,實在擔(dān)心他氣頭上做出來偏激的事,一路無話,他一直看著窗外,臉上沒多少表情。 下車的地點是某處高檔餐廳,晚餐時間,頂樓的餐廳人寥寥無幾,侍者彎腰引著二人走到里邊。窗邊的位置靜坐了一個男人,側(cè)臉俊美,正是嚴汝霏。 嚴汝霏也瞥見了凌安,發(fā)覺對方陰沉著一張臉,身旁還跟了一個女助理。他眉頭一皺,意識到是為了蘇摩那件事,頓時心中不快。 你是為了蘇摩來找我對峙的?他起身,為凌安拉開椅子,問道。 怎么會,今天是我們和陳蘭心小聚,我本不是為了蘇摩來的 凌安輕笑,卻仍站著,還好她還沒到,我們順帶把這事了了。 嚴汝霏輕輕瞟了他幾眼。 你希望我怎么做? 角色本就是蘇摩的,還給他,別干涉他的事,就這些,我對你要求不高。 你為了蘇摩這么惱火,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這么做? 嚴汝霏俯身,與他耳語,誰不知道你們是舊情人,三頭兩天往他家過夜,為了他出面給資源,你想看偷拍的照片嗎? 我辦公室收了一堆你和蘇摩的照片,多的是人寄給我欣賞。我撤了他的角色你就心疼了,怎么不關(guān)心一下我? 凌安不耐煩:就因為這個?行吧,我和你道歉,對不住,以前和不少人睡過,有沒有照片我不知道,婚前我會處理好。你把角色還給蘇摩,這是我的錯,與他無關(guān)。 嚴汝霏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如潮水褪去了。 蘇摩,一個玩意而已,凌安竟然如此看重,分明他們確實只是朋友關(guān)系,凌安卻在這種日子為了蘇摩爭執(zhí)。 為什么? 餐廳里除了寧琴,還有其他人,爭執(zhí)已經(jīng)引來側(cè)目。 蘇摩是你的朋友,你為他出頭嚴汝霏的語氣冷酷,前任呢?凌安,你前任不少,我以后得對每一個都客客氣氣? 明知道他情史很多,這么介意何必非要結(jié)婚? 凌安聽得想笑,笑他自己,也覺得嚴汝霏犯傻,聯(lián)姻說白了還是為了利益,既想要錢又想要合心意的聯(lián)姻對象,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餡餅。 思及此處,剛才的紛爭頓時索然無味。 凌安拉開椅子坐下了,心平氣和道:我的錯,你怪我吧。前任無所謂,你隨便不客氣,我不干涉。蘇摩不是我的情人,你也清楚的,沒必要。 他低垂眼瞼,說:我近來事情很多,抱歉,剛才對你態(tài)度不好。 凌安坐下之后,掃了眼旁邊的寧琴,她一直望著嚴汝霏,臉色難看。 寧琴宛如墜入冰窟。 她發(fā)現(xiàn)了,嚴汝霏和蘇摩的相似,可是蘇摩與凌安又不是情人,賴訴賴訴也長著這種眉眼。 他們都非凌安所愛,那個人是誰? 林淮雪? 恰好事務(wù)所的律師打電話給了她,她走出去接了電話,關(guān)于先前凌安委托起草婚前協(xié)議已完成,她掛了電話回頭與凌安說了一聲,深深看了他一眼,無話可說,匆匆離開。 凌安托腮望著窗外,沒有察覺她的異樣。 嚴汝霏同樣不語,氣氛濃稠而沉默。 陳蘭心來時打量了二人,問:吵架了? 兩人自然都否認了,坐下說起婚事安排,其實也沒多少能說的內(nèi)容,以前結(jié)婚是雙方家長商量好聘金彩禮,但這年頭不興這些了,凌安和嚴汝霏是同性情侶,不打算走這流程,何況嚴家已經(jīng)沒有長輩。 凌安:先注冊結(jié)婚,再辦婚禮,婚禮從簡,只有家人朋友過來。 陳蘭心點頭:你們喜歡就好。說完,她停頓了一會兒,希望你們能永遠在一起,和和美美。 凌安聽著這話,心想當(dāng)年陳蘭心與林家聯(lián)姻的時候,父母也是如此祝福她的嗎? 永遠在一起,與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陳蘭心不到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嚴汝霏看出來她狀況不佳,大約是這個緣故才急匆匆召他倆見面敲定婚事,畢竟這種事還是得長輩見證。 到時間理我們的事了。 一進屋,嚴汝霏隨手推開別墅畫室的門,站在門口朝凌安伸手,燈沒有打開,他的笑靨正隱匿在黑暗里。 凌安瞥見對方無名指上的閃光,一枚戒指。 他今天沒戴戒指,從與陳蘭心同桌開始,心境就不斷浮浮沉沉。 指尖微冷,像被寒風(fēng)吹過。 下一刻,手就被對方捏緊了,力道大到連他都忍不住說痛的地步。 嚴汝霏將他拽進了畫室里,門板被撞上,漆黑的臥室里撞到了什么,他被不輕不重抵在桌邊。 嚴汝霏將下頜擱在他肩頭,輕輕地嘆了口氣:你什么時候能更聽話一點。 你指的是什么? 黑暗里傳來淅淅索索打開抽屜的聲音。 嚴汝霏扳著他的臉,將十來張照片灑在桌上,叫他看清楚:仔細看看這是誰啊?說著大發(fā)慈悲開了桌燈。 凌安緊皺著眉,被掐得不舒服,眼前是一幕一幕偷拍照,大多是他和蘇摩并肩走在一起,進出小區(qū)或者酒店的。 誰發(fā)給你的?他問。 我怎么知道,你前任那么多,我一個個找都來不及呢。 這熟悉的語氣 未必是前任吧,我得罪的人不少。 凌安翻了十幾張偷拍,有些已經(jīng)是去年初的舊照,那會兒他還談過一個男友,寄照片的人卻忽略了,只發(fā)了他和蘇摩。 他心下了然,將照片放下了。身后的男人摟著他,若無其事說:那人很希望我和你鬧崩嗎算了,這事兒是我做得不妥,一個角色而已,改天我向蘇摩道歉。對了,明天我們?nèi)ビ喕榻浒桑?/br> 嚴汝霏也借機挑事。想到這兒,凌安漸漸覺得煩,明知道寄信人是故意的,嚴汝霏仍然撤了蘇摩的角色,大概是在試探他的態(tài)度在哪。 然而凌安不是會為了婚事忍讓的人,別的就算了,蘇摩意義特殊。 早點去吧,我公司有些安排。 凌安深知這是發(fā)瘋前兆,從前也是如此。 你是因為陳蘭心的事不高興,還是因為我。 他在凌安耳邊呢喃。 當(dāng)然是都有,但是無論如何你是接下來將與我渡過一生的合法伴侶。凌安敷衍回答。 因為你最近很反常啊。你走進餐廳的時候仿佛要悔婚的樣子。 盡管被他前半句話取悅了,嚴汝霏輕笑著環(huán)抱著他的腰,手臂一點一點慢慢收緊,幾乎讓凌安疼得皺眉。 一片黑暗,凌安低聲應(yīng)了聲。 燈亮了 他與嚴汝霏擁吻,四周是散落的顏料、畫架。 這仿佛是兩人當(dāng)年在畫室里依偎時的復(fù)刻,盡管如今嚴汝霏已不是那個狂熱年輕畫家,他也不再是被養(yǎng)在身邊的病懨懨模特。 前幾天開始畫的嚴汝霏興致勃勃將他拽到一個畫架前,向他介紹,還沒畫完婚禮之前,我有禮物送給你,不是這個。 畫布上是半成品,一張陰郁美貌的面容。 十幾歲的凌安,那個枕在膝上的少年,讓嚴汝霏耿耿于懷到現(xiàn)在的凌安。 凌安與畫上的自己對視,忽然生出些奇妙的感觸。 他摸了一下畫里的臉。九年前的自己說絕對想不到,最后與誰結(jié)了婚。 翌日下午,凌安坐在咨詢室里。 金音注意到他穿看上去十足柔軟的羊絨衣物,顏色是溫柔杏色,整個人卻迥異,蒼白、陰郁,比上次的狀態(tài)更差。 錢能讓我坐在這里,但沒辦法讓嚴汝霏不挑事。 他做了什么? 凌安一邊思忖該如何回答,一邊把弄著掛墜。 起初我和他在學(xué)習(xí)班互相認識,之后過了許久,我應(yīng)聘做畫室模特,在嚴汝霏的畫室,一來二去產(chǎn)生更多接觸,發(fā)展為性關(guān)系,我盼望著他能安靜一些,這樣更像林淮雪,他辦不到。 金音發(fā)現(xiàn),不論是否有意,凌安的敘述每次都缺少很多細節(jié)。 哪件事讓你最失望? 凌安臉上是一種不耐煩的冷漠:嚴汝霏把我關(guān)在畫室里。其實那時候我本來也不常出門,但他好像冷靜的瘋子一樣。 雖然看起來是正常人,骨子里反而藏了點偏執(zhí)的東西,與林淮雪有些相似。他為什么不能更像一點。 金音看著他的雙眼,思考的方向逐漸偏離正題。 當(dāng)嚴汝霏微笑著將他鎖在畫室里,二人獨處的時候,凌安也是以這種冷漠眼神回應(yīng)對方的瘋狂嗎? 電視報道沸沸揚揚,他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繼承人即將與他口中的替代品結(jié)婚,卻還是意難平。 金醫(yī)師認為凌安的描述未必真實: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靈魂。凌安,嚴汝霏真的是在玩弄你嗎? 你不會是想說他愛我吧。 不是不可能,從你的描述上看,他并沒有故意在情感上傷害你。 連當(dāng)事人都失望的愛,也是愛嗎? 金音等了許久,以為凌安接下來要說一段往事證明這個結(jié)論,說明他是如何失望的,但凌安只是慢慢抽完了一支薄荷煙,與他告別。 婚禮就要到了。 33、第 33 章 A國 上中文課,嚴汝霏問過凌安:用中文描述你的一種興趣愛好。 他不假思索:我的愛好一文不值。 這都用上成語了嚴汝霏挑眉,一文不值不是好詞,換一個。 反正,不怎么樣。 什么愛好。他耐心十足,心想莫非是打游戲。 凌安回答:彈鋼琴,以及其他的愛好,全部。 他不解:為什么用這個形容。 凌安就不吭聲了,眼睛瞥向顏料桶。 嚴汝霏不知道他究竟是故意的,還是沒弄懂一文不值的意思,見他不想說話,又換了道題問他。 今天嚴汝霏難得白天在畫室里出現(xiàn),想到許久沒上中文課了,把在沙發(fā)上睡覺的凌安搖醒了起來學(xué)習(xí)。 凌安睡眼惺忪,沒睡明白,讀中文詞聲息不太穩(wěn)當(dāng),被嚴汝霏摟在身上一個音節(jié)一個音節(jié)地解釋。 學(xué)了半個下午,他被帶去畫外景。 他不認識路,慢吞吞往山上走。嚴汝霏走在他前邊,背著畫具和露營工具,再往上的路崎嶇不平,他盯著腳下的石塊繞過去,忽然抬眸見到眼前伸出來一只手。 手指修長,指甲剪得干凈,骨節(jié)分明,仔細看的話,指腹有些薄繭,夜里撫在身上就能感受到粗糙。這是畫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