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既然是聯(lián)姻,目的明確,雙方不需要花太多時間經(jīng)營,所以他也不解為何嚴汝霏流露了些失望的神色。 強迫別人結婚之前,就應該想到對方也會敷衍。 凌安心里升起一些尖銳的情緒,緩緩撫上這張臉,指尖從眉骨撫過,到下頜。 新婚你也不打算休息?嚴汝霏低垂著眼簾湊近他,捏著他的臉與他接了個吻。 他笑了下,失望嗎,當年他在畫室里也有過這種心情,習慣就好了。 婚禮一切從簡。凌安邀請的賓客都是家人和朋友,不少在A國的舊友已經(jīng)提前到了,雙方親友有些互相認識。 他一邊與他們寒暄一邊被抓著喝酒,喝了幾杯,有些上頭,他茫茫然往四周望去,到處是婚禮的祝福和氣息,他開始產(chǎn)生些現(xiàn)實和幻想之間的混淆。 站在他身邊的男人究竟是誰 凌安,新婚快樂。一個又一個眼熟的朋友對他說。 司儀問他:你和你愛人是怎么認識的? 凌安忽然被問得混亂,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自己手里的戒指,根本對不上,不是這個人,也不是這枚戒指。 他看向前面花束里的一朵花,紅色的,很小一朵。 十八歲念書的時候認識的在一個教室里,我坐在他旁邊。我問什么他都耐心回答,后來分開很久沒見到。 隔了一段時間,我在酒會上見到他,他第一次問了我的名字,也教我他的名字怎么寫。 臺下的親友都聞言笑起來,感嘆他們聯(lián)姻之前竟然有這種淵源,也許早就有感情,所以才結了婚。 儀式剛結束,他被男人堵在休息室的沙發(fā)里,親吻仿佛斷斷續(xù)續(xù)的暴躁雨點。他被抱在對方身上,半強迫地抬頭與嚴汝霏接吻。 我什么時候和你在酒會見過你在做夢? 凌安忍住聲音沉默推開他,沒生氣,覺得沒必要。這時門被叩響了,男人的手從他衣服下擺抽出來,不緊不慢地為他理好了衣服,眼神又恢復了平靜。 今天少喝一點。說著在他頰邊輕吻了下。 門推開,徐夢目送著嚴汝霏與他擦肩而過消失,他大大咧咧任門打開著,坐在凌安對面:門就不關上了,免得你愛人找我麻煩,不好意思,我用這個稱呼會不會讓你反感?畢竟你剛才說的愛人不是這一位吧。他知道嗎? 就是知道了,他也會和我結婚凌安托腮看向門外,空落落的,什么也無,聯(lián)姻一場,彼此要求不高。 萬一他愛你呢。 凌安覺得好笑:愛我?你讓他自己來說啊。需要別人點撥才恍然大悟的愛,這還是愛嗎? 乍一聽仿佛愛情學術交流會呢徐夢感嘆,說那么冠冕堂皇,其實你只想要林淮雪的愛,其他人對你來說沒有區(qū)別,可有可無。我有時候都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讓你這么意難平。 凌安散漫一笑,不回答。 徐夢眼中的他從來是這輕慢態(tài)度,冷眼看著別人一次一次為他撞南墻。 嚴汝霏能讓他改變嗎?徐夢也在觀察。 41、第 41 章 陳蘭心病得快死了,還是出席了這場婚禮。凌安走下臺階,她就坐在前排的位置上,四周坐了她的姐弟,她極高興,落在他眼中仿佛古時候坐在臺下看戲的歡喜女人。 他與嚴汝霏咬耳朵:我倆應該在臺上跳個舞? 嗯? 讓她多高興一小時。凌安說著,轉(zhuǎn)而親昵地為他理了理領帶。 兩人靠得很近,嚴汝霏低頭任他擺弄,心里思忖著他是否醉得不輕。 跟拍的攝影師正咔嚓咔嚓拍照。四周是婚禮的布置,高朋滿座,嚴汝霏不熱衷這種喧鬧,轉(zhuǎn)念一想,開始考慮如何早點結束把凌安一起帶走。 嚴汝霏忽略了其他人的寒暄,旁若無人摟住他,與他耳語:累了? 還好,陳蘭心走了么。 你要是累了我們就走了,我和她說一聲。 他往陳蘭心哪兒看了眼,對方目光熱忱,仿佛是萬分欣喜,說完聽到凌安笑了聲。 凌安喝了點酒,這會兒有點上頭,說話也不講究:撇下賓客和我走?你這樣很像在婚禮與我私奔。 凌安知道嚴汝霏是個隨心隨意的人,這種婚禮時刻也是? 嗯,昭告天下再私奔。 嚴汝霏莞爾,拍了下他的肩頭,走向陳蘭心那處。凌安遠遠地看著他,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男人身上干燥的煙草氣味。 他嘆氣,等到嚴汝霏回來,與對方說:既然如此,帶我走吧。 因為他在臺上說醉話的那點不愉快一點點被愉悅?cè)〈?,嚴汝霏也莫名覺得私奔這個詞有趣,眾目睽睽之下與新娘牽手,然后離開禮堂。 那就回家。他攥住了凌安伸出來的左手。 婚宴兩個新人卻提前離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段聯(lián)姻已經(jīng)簡練到不打算走完過場了。陳蘭心與客人閑聊,有人問到他倆怎么已經(jīng)走了。 她笑了笑:我兒子就是這個性格,沒辦法,還好另一個愿意陪著。他們今天結婚,我實在高興。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陳蘭心高興,也全都知道林氏這陣子的風波慢慢被壓下去了,緊跟著是一場盛大婚禮,屬于林氏繼承人和EMT的創(chuàng)始者,隨便猜想都能明白其中關卡,只有徐夢在心里想:你說的兒子是哪個兒子?林淮雪,還是凌安? 另一個有些不太樂意的人是陳孟,他奇怪道:我剛接了個電話回來,二哥就走了? 他急著度蜜月吧。徐夢這樣說。 哦陳孟失望,本來想鬧洞房這就跑了,他倆新房在哪兒呢。 尤良拍拍他腦袋:還是算了吧,鬧他洞房你也不怕折壽。 陳孟不死心,一通電話打過去,凌安接了,他正從浴室里走出來,問:做什么? 你這就走了,不好吧,你的婚房在哪兒呢,我過去瞧瞧。 凌安報了個地址:你現(xiàn)在過來能趕上晚餐。 蹭飯時間陳孟一樂,向其他人說,我走了哈。 掛了電話,凌安發(fā)了會兒怔,被身后的男人捏了一下腰,這地方碰到他就癢,回了頭:你差點嚇到我。 你叫你弟弟過來做什么?嚴汝霏語氣不怎么好,他心里也沒點數(shù)。 多大事。凌安不以為意,讓他玩吧,過陣子不得哭。 陳孟不知道陳蘭心的病情,這事實則對外隱瞞了,只有少數(shù)人知曉。 陳孟只以為近來陳蘭心生了病,她以前偶爾也這么幾次,沒多想。 先前一度向凌安許諾可以幫忙照顧陳孟,還提到了讓陳孟搬進來住的事,嚴汝霏那會兒是為了安撫凌安,不怎么當真,如果非要他照看一個小孩也可以,反正是凌安的弟弟。 你家人不少。他說。 凌安回了神:你把秦絲那兒也算上的話,確實不少,我在A國還有兩三個親戚。你家里人沒過來? 他因為在第一桌就被朋友灌了好幾杯烈的,徑直把后面的略過了,剩下的全是嚴汝霏過去敬酒,也不知道對方家里來了什么親戚。 我父母去世很早,剩下的親戚都沒怎么聯(lián)系過。他們是移民,在國內(nèi)的親屬關系很遠,后來出了那件事覺得沒必要,反正本來沒有多少聯(lián)系。 嚴汝霏在A國那會兒,凌安也知情,無父無母,一個孤家寡人,從貧民窟里爬上來的,半夜做畫家,白天做投資。 相比較之下,同時期他的日子是抑郁病史。凌安不知道該說什么,畢竟這個話題不怎么快樂,想了下說:他們會為你結婚而高興嗎? 不知道,他們沒有婚姻關系。 嚴汝霏回了封郵件,抬眸見到凌安揣摩如何就此發(fā)表看法的表情,他翹起嘴角,大腦里因此升騰了些快樂,起身對凌安說:不聊這個了,晚餐吃什么? 原本是計劃到餐廳訂一頓的,陳孟臨時準備過來,嚴汝霏轉(zhuǎn)而叫了私廚上門。 陳孟來得很晚,在婚宴上擲色子鬧了一陣子,路上還堵了車。 他到的時候,被阿姨領進門,轉(zhuǎn)悠到客廳里時先聽見了凌安與他新婚丈夫的對話,就著蜜月去哪兒的爭論。 凌安聽起來壓根不感興趣:在B城就好了,你公司不忙的么。 這陣子安排了幾個副總,我能輕松一些。嚴汝霏的聲音。 我也聽說你為了結婚分出去一些職務,我差點信了,別人也差點信了,否則得背后說我吹枕頭風讓你發(fā)昏。 原來還有這種謠言,聽起來不錯。 名譽損失不是你當然不錯了,反正就在B城,或者下個月回A國,就這么定了。 聽到這里,陳孟放心地抬腿邁進了客廳,心道兩人感情很好嘛,完全不是外界說的什么聯(lián)姻,誰家聯(lián)姻對象這么開玩笑的。 凌安一段時間沒見著他,開口首先問了學業(yè)。 陳孟嚇了一跳,以前凌安從來不問他學習如何,他不敢造次一一作答。 凌安不關心他搞藝術的情況,只做了點建議:我是希望你學商科的,以后股份給你,你也方便。 以后再說嘛。陳孟不太樂意說這個話題。 嚴汝霏在旁邊觀察了半天,忽然笑了下:他愛繪畫就叫他去唄,家里也不是供不起。 凌安發(fā)覺,涉及陳孟的事,他就很愛在自己面前做白臉形象。 陳孟也發(fā)現(xiàn)了,敏感道:你怎么好像在扮演嚴父慈母里那個慈母啊。 好玩。他回答。 陳孟:我? 嚴汝霏:我是說你哥,與你無關。 陳孟莫名嗅到了恩愛的氣味,皺了皺臉找理由溜走了。 凌安將門關了,扯了張椅子坐下,說:等他成年了,我把股份給他,但是他不想從商。 嚴汝霏說得不客氣:因為是你們慣的。陳蘭心既然要搞繼承這套,只折騰你一個小輩算什么,本來家里也沒幾個人,陳孟不抓起來教育還由著他去畫畫。 過兩年吧。凌安琢磨了幾秒,林家有一個侄子,不過陳蘭心不喜歡他,沒別人了,她兩個活著的姐弟都沒有孩子。 你生一個? 他突然湊近了。 凌安一抬眼,視線撞進他淺色的虹膜里,室內(nèi)暖光讓這雙眼瞧著仿佛琥珀蜜糖的顏色。 他也看得出來,嚴汝霏的愉悅感仿佛攀到了頂點,以往只在他繪畫上色的時候見過。 我沒有那種功能凌安摟著他的肩膀,也貼上去,下輩子吧,等科技發(fā)達了。這個點應該吃飯了做什么呢,陳孟還在外面。 一頓飯吃得普普通通。陳孟吃飯認真,不愛說話,剩下不少觀察新婚夫夫的余力。 凌安有晚餐時打開電視頻道看新聞的習慣,嚴汝霏也瞄幾眼,時不時與凌安說一兩句生意上的事。 以陳孟的認知,這似乎是一對尋常的,平靜的新婚夫夫。 他拿碗放到廚房水池里,背后凌安倒了杯溫水遞給他,他看了眼凌安,咧嘴一笑:新婚快樂,今天還沒說這句。 凌安嗯了聲:是很快樂。 畢竟結婚是好事啊。陳孟洗了手,話說家里好久沒有喜事了,可惜大哥看不到。 凌安卻在看那鍋湯,放在灶臺上,被火烤著。 水面一片平靜,偶爾冒出來一兩顆氣泡,他知道再過不久就抵達沸點。 把陳孟送走之后,他倒了杯威士忌喝了一點,窗外開始落雨,玻璃上映出另一個男人的身影,正在朝他靠近。 喝酒么?凌安回頭看他。 嚴汝霏剛洗了個澡,渾身濕漉漉地冒著水汽,抬手拿了他手里的酒杯。 捏著杯腳的手指細長,無名指上是一枚婚戒,倒是很襯他。 凌安忽然笑起來,對他進行了一番褒獎:我喜歡你戴戒指,拿著高腳杯的模樣給你拍個照?他抬手做了個按快門的手勢。 晚點再說嚴汝霏眸光微動,走近了,輕輕嘆了口氣,你又喝醉了。 夜晚過去,次日的太陽升起。 因為宿醉,凌安一大早起來,臉色蒼白地告了假,嚴汝霏本想留下來,被他拒絕了。 嚴汝霏與之相反,狀態(tài)極好,我走了? 凌安又睡進被子里,閉上眼:早點上你的班。 嚴汝霏返回公司把早上的事務處理完了,給凌安撥了個電話,自然無人接聽。 他心想,大概還在睡,中午回去一趟。 與此同時,凌安勉強吃了點東西和藥,定了最近的航班飛K國。 嚴汝霏的通話終于撥通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機場了。 我晚點回去。他說。 你一個人度蜜月?還是探親?嚴汝霏不知道凌安這時候去K國做什么。他記得凌安在K國有一個親戚,每年都過去一趟。 他笑了聲:什么一個人掛了。 K國仍舊寒冷,一個住在冰天雪地里的國度。 在那所私人醫(yī)院,凌安再次推門進了病房。 這里偌大的房間漆成干燥的白色,病床和床榻也是一個色系,乍一看仿佛要患上雪盲癥。 他走到床前,與床上沉睡的人低語:我昨天結婚了,給你看一眼婚前協(xié)議文件? 與此同時,嚴汝霏也在陳孟那兒得到了消息。 K國?大概是去見大哥了吧,他來不了婚禮。因為這件事不能說,我們家不讓外人知道,你懂的吧,有的事不能傳。我從沒有見過大哥,好像是他的情況不太好吧。 他問:凌安在K國的兄弟,陳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