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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午后,陽光透過窗子,漫漫灑下來。 補課中途休息,有的找老汪看題,有的跑樓下透風去,桌子上又只剩他們。 周嶠低頭翻動書頁,卻旁若無人問她:“補課結束后,有空嗎?” 她視線微抬,一觸及男生的側臉,須臾后,勉強應了。 他合上書,抽出一張卷子,道:“等會一起走?!?/br> 與他相反,湯儀心里的煩躁,像一鍋亟待沸騰的水,熱度在不斷攀升,尖銳與溫和的兩種聲音,在她腦中不可開交地吵起來,又像回到最初的煎熬。 補課快到點時,汪如海掃了眼時鐘,沉聲說:“還有哪道題想不明白的提出來?!?/br> 指針滴答跑動,客廳里無人應答,默示著今天補課結束。 湯儀去衛(wèi)生間洗手,水流沁涼,她深呼吸幾下,平撫內心躁郁。 門一打開,眼前是一道修長身影,她握緊門把,還沒有動作,他立即抬手撐住門扉,她關不攏門。 客廳那邊傳來輕松愉快的談笑聲,男生們約回家打游戲,夾雜汪敏揶揄的聲音。 他的目光平穩(wěn)地壓下來,幽微的光線里,少年的臉黯白似玉。 某個瞬間,耳朵里仿佛有火車過境的隆隆聲,越來越逼近,她難以忍受。 只想迅速擺脫什么,湯儀開口:“已經試過了,到此為止吧。” 話落,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不可能?!彼穆暰€像融雪的冰川,又冷又干凈,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她不想多呆一秒鐘,“讓開。” “說話的時候,看著別人的眼睛,”他從容俯下身,低頭凝視她的眼睛,“是基本的禮貌?!?/br> 四周寥落的幽暗里,滋生惡劣的情緒。 一模一樣的臉龐,真假難辨,耳邊的低語又越來越清晰,厭惡、恐懼、不甘……所有的感覺,如沉在上升的海面之中,任海水緩慢浸沒她的口鼻,然后是頭頂。 她仿佛永遠逃不出可怖且循環(huán)的命運。 女孩抬眼看他,光落在眼睛里熠熠閃動,過了會,她露出一抹淡薄的笑。 這笑容令人困惑,心下仍微微一動,周嶠低眸看著她,這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笑。但就像煙火轉瞬即逝,很短暫。 “你忘了我討厭你?!彼p易地提起,又說,“我不想和你說話?!?/br> 推開他的手臂,湯儀來到客廳,拿好東西,她什么都沒想,徑自下樓,迫不及待的逃離,隨后,聽見身后緊逼而來的腳步聲。 她呼吸一滯,心跳如擂,腦中念頭閃過她不想再跟他正面對峙。 樓道里毫無藏身之處,除了,眼前在重新裝修的房子,防盜門大敞,屋里工人在休息。 輕巧躲到門后,迅速掩上,她看著門縫下一道黑影晃過,腳步聲漸息。她推開門,望了眼樓梯,思緒一轉,來到電梯前,摁下按鈕。 她需要一個不會被找到、安靜的地方呆一會。 焦躁等了會,電梯門打開,她走進去,或許電梯還待維修中,沒按樓層數,門就敞開著,無法閉合。 猶豫幾秒,湯儀按下頂樓數字,看著門正緩緩合上,陰冷的光線里,她背靠著光滑的電梯內壁,脫力感在全身蔓延開來,完全地作繭自縛,好像又把自己關回去了,永遠關在里面。 不是沒有感覺。 在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后,她心底那個微弱聲音響起:拜托,不要再這樣和他說話了。為什么要這樣說?你不難過嗎? 也有另一種冰冷聲音在低語:你快要分不清真假了,這些痛苦,都是從他出現那天開始的,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什么也不會變…… 兩種聲音在她耳邊反復出現,直到,有一種聲音逐漸占據上風。 她垂下頭,盯著自己鞋尖看,真的想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對的? 電梯門略微卡頓兩下,只余一絲縫隙,電光火石間,她敏銳地捕捉到什么,湯儀倏地抬起頭,門外站著一個人。 渾身血液上涌,耳朵里全是劇烈的心跳聲,她撲上去,緊按關門按鈕,不許他進來。 別開門,別開門,千萬別開門。 可能,她動作稍慢了那么零點幾秒,又可能,是上帝眨了眨眼睛,讓一切不可能成為可能。 男生的手直接伸進門縫里,老式電梯反應不靈敏,機械地夾了一下,又遲鈍松開。緊接著,周嶠抬腳走進來,門在他身后慢慢合上。 他不禁想,這會是最后一扇門嗎? 女孩退縮到角落里,她緊靠電梯墻壁,眼睛里布滿戒備,銳利得就像他再前進一步,就立刻有冷箭從四面八方嗖嗖射出來。 周嶠站定,正想打破僵局。 這時,轎廂內驟然跳電,眼前徹底黑下來,如靈魂出竅般,腳下瀕臨失重,瞬間,心狂跳起來。 電梯猝不及防地下墜了一次,過后,轎廂似乎卡在某處,不再有動靜。 黑暗里,湯儀背靠電梯壁半蹲下來,她雙臂環(huán)抱著自己,周身漆黑寂靜,仿佛重回小黑屋里,一絲絲寒意爬上背脊。 少年鎮(zhèn)定的聲音傳來:“蹲好,別動。” 聞言,她有剎那的恍然,某種念頭靈光一現又消失,快得抓不住。 周嶠慢慢挪動步伐,他按下呼救鈴,有條不紊地把情況告知物業(yè),掛斷后,他舉起手機,照亮電梯里張貼的維保單子,看了眼維修人員電話,速記并撥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