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婆敏感地覺察到丫鬟對賈琮有些慎重的態(tài)度, 也滿面春風地招呼道：“原來是琮哥兒啊，你這些日子可安好??？”

    原身的記憶中，并無馬道婆的印象。想來也知道，馬道婆一向只會趨奉賈家有權有勢的主子們，對賈寶玉定然是殷情備至的。她和趙姨娘也說得上話，多少能從趙姨娘處騙些碎銀子來，蒼蠅腿再小那也是rou啊，因此有時也會想著給賈環(huán)送兩個護身符什么的。至于連生母護持都沒有的賈琮，她壓根就沒去搭訕過，對她完全沒有好處不是么？

    不過，馬道婆是個圓滑玲瓏的人，不然，也不能同時在上至賈母王夫人，下至趙姨娘處都混得開了。她很自來熟，含笑著贊了賈琮幾句，無非是琮哥兒如今出落得真好，一看就是大家公子的氣派云云。

    賈琮不動聲色，笑著對馬道婆道：“今日有幸見到真人的面，我聽環(huán)哥兒的姨娘說，真人是有大道行的，恰好我正要勞煩真人一事呢！”

    說著，從荷包里掏出一把銅錢給那小丫鬟，笑著道：“麻煩jiejie去我院中走一遭兒，問蘇嬤嬤把我自小的寄名符拿來，我請真人詠頌加持，就有靈驗了?！?/br>
    那小丫鬟得了賞錢，見馬道婆微微頷首著答應下來，就笑嘻嘻地去跑一趟腿，賺些外快。

    見那小丫鬟走遠了，賈琮上下咨詢打量了馬道婆一番，面上露出驚異之色，嘴中還感嘆道：“果然如此，難道夢中情景竟是真的？”

    “琮哥兒，你這是做什么？”馬道婆不解地問道。

    “真人，方才我看見你身上閃出了淡淡的光暈，正與我夢中所聞一般?！辟Z琮流露出又驚嘆又敬畏的神色。

    “什么，光暈？”

    “是??！”賈琮嘆道：“前幾日，我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醒來后夢中情景還歷歷在目。原來只以為夢中之事哪能當真，但想不到今日居然眼見為實了！”

    “真人，你會法術，是也不是？”賈琮忽然正色問道。馬道婆可是個很重要的反面配角，她收了趙姨娘的銀子，就做法魘鎮(zhèn)了王熙鳳和賈寶玉，差點讓他們二人命歸黃泉，是個有幾分本事的邪門歪道。對付這樣的人，賈琮選擇一上來就猛地揭穿她的秘密，打她個措不及防。

    “琮哥兒，這是什么意思？”馬道婆果然臉上有些變了顏色，聲音尖利起來。

    “沒什么，我那場夢中，一個渾身霞光云霧繚繞，看不清面容的人與我說話，他說，世上多是裝神弄鬼，欺瞞世人的人，但也有真地通曉法術的，那樣的人，身上會閃現(xiàn)出光芒，道行愈深，光芒愈亮。我本以為是自己看多了神怪志異雜書，迷了心，才有這場幻夢。哪知今日見到真人，發(fā)現(xiàn)真的是這樣?！辟Z琮比劃著：“真人身上就閃著一層光呢，只是沒夢中那人燦爛輝煌，那么，真人是會法術的，不過也沒有真正得道。！”

    “琮哥兒真會說笑，哪有這樣的事呢！”馬道婆并不肯應承下來，準備岔開話題。

    “那人在夢中還教了我許多揭穿那些沒本事的人裝神弄鬼的法子，也不知對不對？不如真人幫我分辨分辨?！辟Z琮接著說道：“比如，劍斬妖魔，施法的人噴一口水在術紙上，妖魔就顯出猙獰形貌，再揮劍斬去，那妖魔頓時鮮血淋漓，身首分離?！?/br>
    “其實，那是施法的人事先用筆沾堿水畫出流血的妖魔形，曬干后，妖魔形貌便隱去；而做法時噴的水是早就備好的姜黃水，姜黃水與堿水碰在一起，便成了血一般的紅色，便顯出血淋淋的妖尸了?！?/br>
    “再比如，天書顯字，實則那無字天書預先用碘寫上字晾干后，上面撒一層淀粉，用時將紙浸入水中字就顯現(xiàn)出來了。”

    “燈煙化蛇，是”

    “鬼下油鍋，是”

    賈琮一口氣把前世被科普到的江湖騙術一一列舉出來，在這個時代，迷信鬼神才是常態(tài)，能知道這些秘密的，可謂‘術業(yè)有專攻’的專業(yè)人才了，而他們自然約定了保守這些秘密，平常人哪里能知曉的。何況，賈琮還是養(yǎng)在高門深宅里的年幼公子哥兒。這一席話，只聽得馬道婆臉上變色，驚詫不已。

    “琮哥兒，你說這些，難道是指貧道也是欺世盜名之輩么？”馬道婆沉聲問道，語氣中透出緊張。

    “真人多心了！”賈琮淡淡地笑著道：“如果我覺著真人也是如此，何必與真人說這些呢，直接去告訴老太太不好么？那夢中人告訴我，有道行的人身上會有光澤護身，我今日見到真人身上生光，因此才來結(jié)交的?！?/br>
    “那，不知琮哥兒要貧道去做什么？”馬道婆試探問道。哼，左不過是要自己去他祖母、父親處編造些謊話，抬高自己的地位，就像歷代皇帝都是其母夢日而生，出生時漫天霞光，紫氣東來之類。呵呵，榮國府已經(jīng)有了個寶玉哥兒銜玉而生，莫不是琮哥兒也要自己應著什么祥瑞，命數(shù)興旺了么？那公侯之家果然深不可測，一個不大的孩子竟然也有這般心計！

    “真人誤會了，我并不想真人為我做什么。我記得，那夢中人告訴了我兩件事，一件是壞事，”賈琮慢慢地道：“只怕是林家姑父不好了，我夢中見到林家jiejie身穿白衣素服，神情悲傷，立在船頭往后眺望不舍，哭泣落淚。”

    “另一樁么，應該是應在了二叔家的元春大jiejie身上。她在夢中可是光彩煥發(fā)，一身極氣派的鳳冠霞帔，身在一座華麗的宮殿里，高高地坐在寬大的華座上，一群人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叩拜。屋外石榴花開得正艷，火紅一片。我想，那應該是大喜的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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