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出榮國府記33

    “琮哥兒, 你在胡言些什么？”賈母一聽這話，被戳了心窩子，再難忍耐，脫口責(zé)問道。王夫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目中泛著寒光看向賈琮。邢夫人和王熙鳳先是一喜, 聽了賈母的責(zé)問后, 心中涼了半截。賈寶玉作為當(dāng)事人, 反應(yīng)更加強(qiáng)烈, 賈琮這番話可從沒人對他說起過。雖然他知道榮國府按律法襲爵的會是璉二哥, 但他絕沒想過自己會從府中搬出去。為什么, 他們不能住在一起, 對，老祖宗不會讓這樣的事發(fā)生的！

    “伯祖母，我知道您是舍不得讓寶二哥哥cao心?！?nbsp;賈琮誠懇地道：“不過, 良言逆耳利于行，我還是要勸諫一二的。現(xiàn)在您舍不得他，不及早磨煉起來，日后難免一下子措手不及！”

    “你！”賈母還不及發(fā)作，賈琮又笑著轉(zhuǎn)向賈寶玉道：“寶二哥哥, 我的同門中有在禮部任職的, 對于朝廷禮制、爵位承繼之類，都比常人清楚。他知道我是賈家人，便委婉地和我說了些話。既然咱們都是一族之人，那我自然也當(dāng)直言不諱?！?/br>
    “寶二哥哥, 寧榮二公因從龍有功，得封國公，是開國武勛, 八公之首，當(dāng)時(shí)確實(shí)是威勢赫赫。但天下太平之后，武勛的地位便大不如從前了。兩府的爵位并不是世襲毋替的，從赦伯父、敬伯父起，便是降三等襲爵。嚴(yán)格論起來，榮國府現(xiàn)在該稱為一等將軍府了。只不過，朝廷憐恤老臣，因伯祖母還在，便恩準(zhǔn)掛了國公府的牌匾。赦伯父之后，璉二哥哥襲爵，還要再降一等。這樣一代一代地降下去，五代之后，便淪為白丁了。所以說：君子之澤，三世而斬，就是這個(gè)道理。所以，勛貴人家，也不是就能一直高枕無憂的，必須敦促著子孫上進(jìn)才行。否則，你看劉備還是中山靖王之后呢，早年不也淪為賣草鞋為生？”

    看著賈寶玉的臉色漸漸發(fā)白，賈琮抿了抿唇。他可沒有惡意，如果賈寶玉就此被點(diǎn)醒，自己行動起來，那么無論是去考功名，還是謀得個(gè)聲名，開始學(xué)習(xí)經(jīng)營，日后賈家變故時(shí)，也能養(yǎng)活自己，不至于太潦倒。像賈璉，常年掌管家中事務(wù)，善于交際辦事。只要不被問罪，雖然失去爵位和靠山，憑借這些歷練出來的本事，還是可以活得尚可的?？少Z寶玉，賈琮真是不太看好他。一直生活在溫柔富貴鄉(xiāng)之中的嬌花，一朝被拋入凄風(fēng)苦雨的世界，哪里能受得了？出家就成了他逃避現(xiàn)實(shí)的唯一出路了，至少能有口飯吃！

    “等到赦伯父把爵位傳給璉二哥哥之后，寶二哥哥，你還會一直住在這里嗎？”賈琮又故作疑惑地問道：“我只聽見三代同堂的，可堂兄弟也住在一處的，卻再也沒見過！那時(shí)，必定是要分家出來的。你是政伯父、政嬸娘膝下唯一的嫡子，他們年紀(jì)也大了，就指望著你孝順呢。你不鍛煉著cao持家業(yè)，那還有誰能撐起門戶來？”

    賈寶玉愣怔用了半響，語氣微顫：“我們?yōu)槭裁匆珠_來，大家就這樣歡歡喜喜地住在一起不好嗎？”他轉(zhuǎn)向賈母，帶著幾分求助道：“老太太，我不想出榮國府！”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賈琮毫不客氣地打斷賈寶玉：“璉二□□后也會有自己的一家人需要照應(yīng)的，能顧得上你嗎？政伯父和赦伯父同住，是為了給伯祖母盡孝。你要和璉二哥合在一處，是什么理由呢？”

    邢夫人和王熙鳳聽到此處，心中直想鼓掌贊同。是這個(gè)道理啊，可從來沒人敢在老太太面前提出來。琮哥兒，真是好樣的！賈琮見到她們眼中的喜色，心中冷笑，自己這樣說，可不是為了她們！

    賈母眼中陰云密布，眾位姑娘們都屏聲斂息，連一貫喧鬧的史湘云都不敢再出聲。全場頓時(shí)靜悄悄的，氣氛一觸即發(fā)。

    “夠了，琮哥兒！”賈母怒聲喝道：“你不要危言聳聽！璉二與寶玉是嫡親的堂兄弟，和親兄弟也沒有區(qū)別。彼此守望相助，也是情理中事?！?/br>
    賈琮哪里會怕賈母發(fā)怒，平靜地笑著道：“伯祖母，我是好意提醒，您若是不想聽就罷了?？墒?，說到兄弟，我祖父與伯祖父還是嫡親的兄弟，比起璉二哥哥和寶二哥哥的關(guān)系來，更還要更近了一層?？稍娓敢蝗?，不也是分了家么？”

    “你祖父不過是庶子，如何能與寶玉相比？”賈母憤怒之下，不及深思，這句話便脫口而出。剛剛說出口來，便驚醒到自己失言了。

    “伯祖母！”賈琮見此機(jī)會，哪里會錯過，他倏地站起，神情憤怒，語氣冰冷：“原來伯祖母是如此輕視我祖父的，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了！既然如此，我這個(gè)庶子的孫子，也不敢賤足踏貴地，礙著國公誥命的眼了！”說吧，起身就要離去。

    王夫人起身勸道：“琮哥兒，老太太是一時(shí)氣急了，才說錯了話，做小輩的如何能不體諒？說到底，你也是從咱們榮國府出去的，雖是禮法限制，但這親疏遠(yuǎn)近，養(yǎng)育之恩，心中也該有個(gè)計(jì)較才是！”

    王熙鳳也連忙上前招呼道：“琮兄弟不要急，且坐下，老太太也是擔(dān)心寶玉，才賭氣說的。寶玉，你琮兄弟也是一片好意，你該去敬他一杯?！?/br>
    “喝酒么？”賈琮見賈寶玉果然依著王熙鳳的話，倒了兩杯酒來，于是接過其中一只酒盞來。眼睛余光見賈母臉上透出幾分欣慰之色，心中哂笑一聲，她也知道自己說都是事實(shí)，所以還想著黏上自己，好日后為賈寶玉保駕護(hù)航?？蓱{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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