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仿佛已經(jīng)屏蔽了外界的一切聲音。良久，他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用手抓著自己的頭發(fā)說：“你一定是瘋了。這簡直是我聽過的最不可理喻的笑話。我不可能有孩子，這不可能。我……”

    女人說：“她身上的氣息簡直跟你一模一樣，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認(rèn)出來才讓人驚訝。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神力似乎比你更大，但除此之外她幾乎跟你一模一樣，你居然認(rèn)不出來？”

    一模一樣？

    路西法轉(zhuǎn)頭看向奎妮。除了兩人的氣息確實(shí)相似之外，他看不出還有哪里一樣。

    奎妮也在好奇地看著他，但她的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自始至終，奎妮都是最平靜的那個。穿緊身裙的女人說路西法是她父親時，她沒有驚訝。路西法否認(rèn)時，她也沒有傷心。

    只是在想，如果路西法是她父親，那她確實(shí)是一個惡魔了？

    路西法躲開她明亮幽靜的雙眸。

    “你一定搞錯了?！彼琅f堅(jiān)持地說道，“我們一點(diǎn)都不一樣，她的眼睛是綠色的，我是黑棕色的。她頭發(fā)是金色，我是黑色。她的皮膚白得過分，我比她黑得多?！鞭D(zhuǎn)向旁邊的阿曼納迪爾，語無倫次道，“抱歉，阿曼納迪爾，我并不是歧視你，我喜歡你健康的膚色。我只是說，拜托！用腦子想一想！我們都知道，這個女孩顯然不可能是我的女兒！”

    樣子看起來就差說自己不孕不育了。

    但所有人都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平靜中帶著無聲勝有聲的篤定。

    路西法第一次有一種無措到口干舌燥地感覺。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耳朵邊說，不可能，這不可能。太滑稽了！他怎么可能會有一個孩子、一個女兒！

    路西法雙目噴火，猛地完全褪去人類的偽裝，顯露出自己惡魔的真面目，雙目中殷紅的火焰緊緊鎖住奎妮，仿佛要將她吞噬。

    “你覺得這樣的我會是你父親嗎？”

    奎妮沒說話，只是輕闔了一下雙眼，再睜開時，雙眸深處閃動著跟路西法一樣的紅色烈焰。

    路西法：“……”

    他重新恢復(fù)人類的面容，眼睛也恢復(fù)正常?！斑@什么都證明不了?！毖哉Z仍舊固執(zhí)，聲音卻不自覺低下去很多，“只說明她也許也是個小惡魔而已。”

    奎妮看了他一會兒，淡聲說：“那我可以走了嗎？”

    既然這個男人認(rèn)為她不是他的女兒，她恰好也不是那么想給別人當(dāng)女兒，奎妮覺得事情可以就此結(jié)束了。

    事實(shí)上，即便路西法歡快無比地確認(rèn)了她是他的女兒，她也是要走的。對奎妮來說，眼前一切事情唯一的意義，只是幫她厘清一下自我身份。

    況且她離開的時候沒有跟肖恩打招呼，他做完手術(shù)如果找不到她一定會著急。

    她也有點(diǎn)擔(dān)憂格拉斯曼的心臟。人類普遍都比較脆弱，雖然格拉斯曼是其中稍微堅(jiān)強(qiáng)點(diǎn)的，可畢竟一下子面對一個惡魔王、一個疑似惡魔已經(jīng)很不容易，還要面對這兩個惡魔突然失蹤，實(shí)在太為難他那顆衰老的心臟了。

    所以奎妮說完不再看任何人，轉(zhuǎn)身就預(yù)備離開。

    路西法臉上的神情動了動，垂在身側(cè)的手也下意識往奎妮的方向張了張。但最終什么都沒說。

    “等一下?！睌r住她的是那個緊身裙女人，看起來她似乎想在臉上調(diào)出一個慈祥和藹的祖母系表情，可惜這類表情離她太過遙遠(yuǎn)，沒有成功，最后干脆放棄?！拔蚁胛疫€沒有自我介紹，實(shí)在抱歉。你可以叫我夏洛特，我想我是你祖母?！庇洲D(zhuǎn)向旁邊的阿曼納迪爾，“這是阿曼納迪爾，你已經(jīng)見過了。我們是一家人。”

    “你好，夏洛特。我是奎妮?！笨葜换貞?yīng)了她的自我介紹。她對家人沒有概念。

    “你不想告訴我們你母親是誰嗎？”夏洛特問，轉(zhuǎn)頭掃了路西法一眼，“看起來這位剛剛榮升父親的地獄之王恐怕一時半刻無法想起來了。”

    母親？

    這個陌生的詞匯讓奎妮頓了幾秒鐘。

    “我不知道我母親是誰?！笨萜届o地回答。

    路西法低頭看向她。奎妮感覺到了，抬眸迎向他的目光。

    她的眼睛真的跟他并不相像。不止是瞳孔的顏色。在地獄困守千年萬年，路西法黑棕色的雙眸都沾染了地獄烈焰，里面時時燃燒著動蕩的火焰。確切地說，是他全身都燃著這種危險的火焰，炙熱地誘惑旁人以自身為祭，縱身撲入。

    奎妮不同。她身上也有那種黑暗危險的氣息，但卻是淡漠清涼的。一如她碧色的瞳孔，幽深如潭，里面盛放著一種仿佛看透一切的沉靜而冷凝的光芒。

    這大概是因?yàn)樗睦餂]有憤怒。

    她孤身一人出生、成長于黑暗之中?？伤欢裁词枪陋?dú)和恐懼，所以她一直是平靜的。不覺得被拋棄，也不覺得有缺失。

    “那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路西法突然開口問道。

    奎妮歪了歪頭，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攤開在他面前。

    路西法沒動。

    奎妮歪頭看著他，等待?！澳悴皇窍胫绬幔俊?/br>
    夏洛特和阿曼納迪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路西法輕咳一聲，終于將自己一只手放到她掌心上。

    奎妮沒說話，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握住他的大手，閉闔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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