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看他陰翳的眼眸，呆愣的把車鑰匙乖乖送上。

    眼見他上了車，車速飛快駛離別墅。

    “快攔著他！”

    老太太拼命趕來，只瞧見車尾燈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身后的傭人拿著衣服追了上來：“您小心身子?！?/br>
    老太太悔不當初，一個勁搖頭：“糟了，這下真的糟了?！?/br>
    周耀華拄著拐杖從慢慢走出來，擰眉道：“你一個人站在這兒神神叨叨什么?！?/br>
    “當年的事，阿燁知道了……”

    周耀華手里的拐杖差點失滑：“你……全告訴他了？”

    第77章 不是好人【晉江獨發(fā)】   我若不是好人，……

    有些事, 程燁必須親自去問清楚，周家也好，程家也罷, 他一個都不信也不想聽。

    車速很快，程燁全程繃著臉飛速到杭市。一腳踩下油門, 輪胎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而他整個人也因為快速剎車身體微動。

    車窗被人敲響，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人一臉怒氣找來：“我說你有沒有先來后到的覺悟？看不見我打算停車嗎？你這一頭扎進來搶車位要是出了事怎么辦？”

    程燁瞥他一眼, 從皮夾里掏出幾張紅鈔：“有急事?！?/br>
    男人見他這么大手筆, 周圍尚有停車位, 到手的錢不要就是傻子，態(tài)度也緩和了許多：“下次開車注意些，幸好這是碰到我這種好說話的！”話落, 把鈔票從他手里抽走, 轉(zhuǎn)身就走。

    程燁下了車, 看著小區(qū)正門，隱下心中的厭惡邁步朝里面去。

    此時, 白薇剛好上街回來, 手上拎著袋子, 見到樓下站著的人, 明顯愣了一下：“小程？”

    程燁聞聲抬頭, 比起以往的親昵, 今日連起碼的客套也不想再說，只略微點了頭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白薇見他神色凝重，心口一揪：“是不是晚晚出什么事了？”

    提到江晚，程燁眼睫微垂，不論怎么說, 眼前這女人還是阿晚的母親：“她沒事，只是我有些事想問問?！?/br>
    白薇沒多想，如往常般熱情招呼：“那隨阿姨到家里去說外面還怪冷的?！?/br>
    程燁跟在她身后，聽著她在前面時不時說上幾句，淡淡“嗯”了幾聲。

    白薇打開門將采購的東西拎進廚房：“小程啊，你先坐?！?/br>
    程燁打量了幾眼這間屋子，視線落在沙發(fā)上，腦海中閃過江晚和他嬉笑的場景，捏在兜里的照片隱隱發(fā)燙。

    “小程啊，你坐，站著做什么？”白薇端著兩杯茶，笑瞇瞇從廚房走出來，“來，快坐。”

    程燁漠然坐下，看著眼前的白瓷杯，揣在兜里的手握緊又松開，可一想到母親的慘死，他終究把那張年代的照片拿了出來，放在兩人中間。

    白薇順著他手看去，一張褶皺不堪的照片慢慢平鋪在她的眼前，微彎的嘴角在看清照片后，瞬間冷臉：“你怎么會有這張照片？”

    看著她的反應，程燁心里的不確信在此時坐實：“認識周婧嗎？”

    白薇眸底掠過冷意：“你是她什么人？”

    程燁沉穩(wěn)有力說出事實：“她是我小姨?！?/br>
    白薇本靠在沙發(fā)上的身體霍然坐直：“你說什么！”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弄清楚當年的糾葛?！?/br>
    白薇倏而笑了一下：“我們上一輩的糾葛不需要你來弄清楚?！?/br>
    程燁隨意靠在沙發(fā)上，不亢不卑道出聽來的原委：“當年我小姨明明已經(jīng)和你們不再有牽扯，為什么你依舊咄咄逼人還要去砸她的店？”

    白薇盯著茶幾上的照片，緩緩拿起，右手輕輕撫摸照片上的周婧：“聽你這話，應該是周家告訴你的吧？”

    程燁沒作聲，等候她的下文。

    “周婧什么都好，唯獨扮柔弱混淆視聽的本事真是多年不變。”白薇將照片轉(zhuǎn)給他看，“還有你外婆，護犢子的本事，當真是叫人刮目相看?！?/br>
    程燁交疊的雙腿輕輕放下：“如果你是為了激怒我，大可不必，我也不會因為你這一兩句話就不再追問?！?/br>
    白薇垂首淺笑：“倒是忘了，你的身上還有程家的血液，不全然像周家那般無恥?！?/br>
    她慢條斯理端起茶幾上的白瓷杯淺飲：“我和你小姨從前關(guān)系很好，想必通過這張照片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只可惜我們因為江振華最后鬧得兩敗俱傷?！?/br>
    “在大學時，我和江振華曾在一起過，我們一起奮斗和規(guī)劃未來，只可惜再怎么奮斗也不如周家的誘惑，周婧的家底也是我和江振華分開的主要原因。”

    “江振華如果和周婧在一起，起碼少奮斗三十年，這樣的好事和捷徑誰不想要呢？”

    程燁微微皺眉：“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你們之前的過往，我想問的是你們之后所發(fā)生的一切?！?/br>
    “江振華一心想娶周婧，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快要談婚論嫁，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周耀華可不是吃素的，他是商人，無利可圖的事情不可能會做，他竭盡所能讓他們兩人分開，甚至為周婧找了門當戶對的夫婿，只可惜周婧性格太倔，情愿和周家脫離關(guān)系也不想任憑周耀華擺布。”

    “而那時候，我已經(jīng)懷孕，江振華一看周婧和周家脫離了關(guān)系，上門女婿的愿望破滅，自然不會和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繼續(xù)談情說愛，之后兩人分開，江振華和我結(jié)婚，本來這事也算是過去了，可惜周婧太不受教，開了店也不老實，還想和江振華重修舊好？那就活該被砸店！”

    程燁聽著她訴說的過往，話里話外都是別人的錯，而她至多是個被人拋棄的受害者，就算有所回擊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庭不受別人破壞。

    他身體前傾，盯著她的眼：“那天去砸店，你知道還發(fā)生了一件事嗎？”

    白薇愣了一下：“什么事？”

    “我的母親因為你們的事死于一場車禍?！?/br>
    時過境遷，就算她還記得砸店的事但其中的細枝末節(jié)已經(jīng)不太能記得了：“我并不認識你母親，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周虹?！?/br>
    程燁嗤笑：“你當然不會認識，因為在那天你本可以見到她，但出了一場意外?！?/br>
    白薇的確和周虹不認識，至多見過一面，是一個很溫婉大方的女人，比起周婧的嬌小姐作派，兩人并不像是姐妹。

    “你去砸店那天，我小姨給我母親打了通電話，因為臨時變道而造成車禍?！?/br>
    白薇僵硬坐在沙發(fā)上，這場車禍她記得當時還上了新聞，當時報道事故的原因是來自意外，沒想到居然和她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我和周婧的事，并沒有想拉扯那么多人，至于你母親的死，我很抱歉?！?/br>
    程燁將那張照片重新拿在手上：“來這的路上我想了許久，如果你不去砸店，我小姨就不會給我母親打電話，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一切的源頭似乎只在一人身上?！?/br>
    白薇細細咀嚼他話中所意，頓時醒悟：“你要做什么？”

    程燁倏而笑了一聲：“我挺好奇的，一個當初拋棄你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男人，值得你這么多年念念不忘？”

    從來沒有人會如此直白的戳破她心思，白薇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不愿去承認。

    她愛江振華嗎？

    這么些年，在夜深人靜之時，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份答案了。

    上一輩的事雖然輪不到他們小輩做主點評，但他們沒能力解決，才造成了下一輩的痛苦。

    程燁把照片壓在白瓷杯底：“我想，你那不是愛，是不甘心。”

    “你和江振華曾是一對，而我小姨的出現(xiàn)將你們之間平衡的關(guān)系打破，你有沒有想過，江振華為什么會出軌？真的僅僅是因為周家的緣故？你有想過你自身嗎？”

    白薇霍然起身：“你到底要說什么！”

    程燁不疾不徐站起來：“也許你們之間早就有問題了，而你不愿意去承認裂痕來自你們自己，但分開的錯誤總要有人來承擔，我小姨的出現(xiàn)剛好就是你發(fā)泄的借口和責怪的對象不是嗎？”

    “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這里妄下定論，當初的事，如果不是你小姨在其中橫加插手，根本就不會演變出那么多的事，而你母親的死更不應該怪我，你應該去找你小姨?！?/br>
    程燁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攏緊：“當然，但江振華首當其沖要為他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br>
    白薇現(xiàn)下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從她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這孩子莫名熟悉，舉手投足間不像是一般家庭長大的孩子，原以為至多是家庭富裕，沒想到除去是周家人，他還是程家的，商政之間總有著或多或少的聯(lián)系，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的。

    對江振華而言，能不能成功勝任下一屆市長之職，程家能助力不少，可惜程家一向自恃清高，根本瞧不上他，他也只能把主意打到周家身上，這些白薇都是知道的，但眼下出來個棘手的問題，程燁身為程家人，雖未掌權(quán)但若是去程老爺子面前說些有的沒的從中作梗，只怕到時候?qū)λ麄円彩遣焕摹?/br>
    白薇忍下心中不悅，故作鎮(zhèn)定道：“程家應該還輪不到你做主吧？”

    程燁向前一步，沉穩(wěn)有力道出她心中擔憂：“你在害怕什么？我聽江晚說，你打算去市政府上班？”

    白薇背在身后的手指狠狠掐進掌心：“你小姨如今和江振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只不過是去上個班，這有什么不對嗎？”

    程燁眉心微動，所以外公今天對小姨說的那些話是因為她和江振華還糾纏不清？

    白薇細細打量他，見他不說話，估計是還不知道江振華和周婧還在一起的事，心里放下不少，為自己辯解：“你事情都沒問清楚就跑來找我問話，你覺得我是造成你母親的間接兇手，那江振華和你小姨就是幫兇，沒有他們，我又怎么會平白無故去找麻煩呢？”

    白薇低眸輕笑：“孩子，不要恨錯了人，我若不是好人，你小姨也未必是?！?/br>
    第78章 請我就去【晉江獨發(fā)】   因為她從來不軟……

    程燁望著她, 輕笑：“你的確是個狠角色，我小姨當初敗給你也在情理之中，可惜我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左右的人, 希望你如江晚所說只是單純?nèi)ナ姓习??！?/br>
    程燁微微彎腰將白瓷杯底的照片抽走，最后看了她一眼, 轉(zhuǎn)身離開。

    “程燁?！卑邹陛p喚他一聲, “你別忘了，江振華是晚晚的父親, 他若是出事了, 不知道晚晚該怎么看你?！?/br>
    程燁猝然轉(zhuǎn)身, 眼底的淡漠在一瞬間變得陰晦：“你拿江晚威脅我？”

    白薇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晚晚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拿我的孩子去要挾別人？”

    “江晚如果知道她的父母是這樣的人, 應該失望大于絕望吧?！?/br>
    白薇溫柔的笑意凝在臉上, 即使心里有過歉疚, 但為了以后，她必須狠下心來：“我是她母親, 她自然會聽我的, 倒是你, 如果她知道你對她的父親做了些什么, 或許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快到盡頭了?！?/br>
    程燁面無表情看著她, 通過今天的對話, 不難看出眼前的女人很會抓住別人的弱點，如果不想處于下風，就必須擺脫她的話術(shù)要挾。

    “你憑什么覺得，江晚對我就一定這么重要？”

    白薇微翹的唇角抽動一下，似是沒料到他會反手一擊。

    “白阿姨, 你那點聰明不適用在我身上，相反，我這人天生反骨，越是不想我去做的，也許我越有興趣?！彼缘皖^，“時間不早了，祝你工作順利?！?/br>
    門被大力關(guān)上，白薇假笑的嘴臉在此時消失殆盡，渾身無力癱坐在沙發(fā)上，瞥見茶幾上的白瓷杯立刻端起來大口飲水，心里的焦慮感降下不少，盯著手里的杯子決定打個電話。

    “怎么了？我這邊正在忙。”

    電話那頭，江振華正執(zhí)筆簽名，白薇很少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或者說無事她不會打電話來，抬頭看了眼站在桌前的秘書，朝他輕點下顎。

    秘書恭謹點頭，轉(zhuǎn)身離開，順手將門關(guān)上。

    “出什么事了？”江振華繼續(xù)簽字聽著電話里白薇說的話，神情放松的臉龐驀地眉頭緊鎖，“你確定？”

    江振華把文件合上，扣上鋼筆筆蓋，持手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別慌，嗯，先掛吧?！?/br>
    他看著樓下忙忙碌碌的身影，喊了一聲：“陸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