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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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順著內(nèi)河廊橋入了紅樓,王柯輟在人群后頭,走得不緊不慢。 他出身江涼王氏,上推三代也算是簪纓世族。只不過這些年江涼王氏日趨沒落,族中鮮有才學(xué)出眾之輩。到王柯父輩這代,已是遠(yuǎn)離權(quán)力中心,只在江涼一帶還有些根基。 王柯雖是庶子,卻是王氏這一輩中難得的好苗子,家族助他入了培山書院,除了求學(xué)之外,也是讓他率先結(jié)交澧都權(quán)貴,為江涼王氏重新躋身于頂流貴族鋪路。 早就聽聞澧都紅樓是一等一的風(fēng)雅地,歌舞美人,紅袖添香。更有圣上御筆賜字,極盡殊榮。王柯也曾想過紅樓中的情景,卻萬萬沒想到,會是眼前這般。 廳堂的中央鑿了一渠水池,水是活水,每隔一段距離都用人工開出一塊石壁,蜿蜒而下。傳菜的小廝不必來回奔波于后廚,只需將順流而來的菜碟取出,上頭自有竹牌寫明桌號。 涼食與熱食分開,又用了特制的碟碗,可使薄冰不化,火種不滅。 單單一個曲水流觴的傳菜法子,已能瞧出紅樓主人的巧思,更何況是在室中造出一條貫通后院的水渠,這樣大的手筆,繁華如澧都也找不出第二家。 然真正叫王柯震驚的,卻是那滿廳高懸的墨客詩集。 其間詩詞,單拎任何一首出來都能令人拍案叫絕,可紅樓之中高懸的,足有百幅之?dāng)?shù)!再看那字體書法,囊括飛鶴、夢白、瘦金等等大家之作,無不臨摹得入木三分。 “聽說這個月底便是紅樓一年一度的曲文談,若作得詩詞佳句得個上等,就能懸于紅樓之中供后生瞻仰,可是好生風(fēng)光啊?!?/br> 吳小郎君笑道:“我等是不成了,我看我們之中也就王郎能試上一試。” 眾人紛紛打趣王柯,王柯面上謙遜,心里卻不由打鼓。 他自然也知道曲文談,跟著吳小郎君一道本也是存了參加曲文談的心思。他在這群人中學(xué)問最佳,一貫受人追捧,自視甚高。在曲文談上露一回臉,想來也不是難事。 然此時見這滿樓墨寶,王柯卻說不出應(yīng)承的話,只想著到時尋個理由推脫不去,免得顏面掃地。 三樓回廊間,商麗歌憑欄而立,從她的角度,正巧能看到王柯的正臉。 說起來,王柯的樣貌的確生得好,面容白凈五官清秀,一身的書卷氣溫潤又沒有攻擊性,面對友人的恭維謙遜有禮,乍一看還真是一個謙謙君子。 商麗歌雙眸微瞇,唇間溢出一聲輕嗤。 “jiejie,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br> 商麗歌回頭,錦瑟懷抱琵琶站在身后,顯然也是特意裝扮過的,換了一身石榴紅的束胸襦裙,雙環(huán)髻上也應(yīng)景系上了同色絲帶,看上去格外天真嬌憨。 然錦瑟在看到商麗歌轉(zhuǎn)過頭來時,臉上的笑便rou眼可見地一僵。 比起她的精致妝容,商麗歌的臉上卻幾乎不見妝容匠氣,她拿絹紗蒙住了半邊臉,露出光潔的額頭,偏偏眉若遠(yuǎn)黛眸似春水,欲語還休的模樣引人無限遐思。 同她站在一處,只會把自己襯得像個丫鬟,即使穿了顯眼的石榴紅,也不過是個喜慶些的丫鬟罷了! 錦瑟幾乎想立時回去將妝發(fā)改了,明姑卻已然來催。錦瑟只能咽下這口氣,抱著琵琶跟在商麗歌身后。 同是習(xí)的琵琶,錦瑟自認(rèn)為不比商麗歌差,且那吳小郎君算是迄今為止她遇上的第一個貴客,若是能在他跟前露了臉,明姑必定會另眼相待。 此等良機(jī),萬萬不能叫商麗歌搶了風(fēng)頭!錦瑟瞥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原先的郁色竟一掃而空。 吳小郎君一行在西側(cè)的廂房,商麗歌還未走近,便已然聽到了王柯的聲音: “……聽說苦主都已將御狀遞到了澧都,那黃世良還敢喊冤?” “又沒從他那兒抄出什么萬貫家財,圈地斂財這種罪名他自然咬死不認(rèn)。瞧著吧,頂多判個誤殺,說不準(zhǔn)過兩年又全須全尾地回來了?!?/br> “區(qū)區(qū)一個縣令小官哪能有那么大的膽子,說到底還不是仗了他那位叔叔的勢……” 室中驀然一靜,不知是誰嘖了一聲:“好端端的提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我們只管跟著小郎君吃喝玩樂便好。” 里頭哄然笑開,又熱鬧得緊。明姑上前叩門,領(lǐng)了商麗歌二人進(jìn)去。 廂房寬敞,幾個年歲差不多的郎君圍坐一桌,前頭的那個一拋就是一袋金珠,明姑接在手里,眉眼俱笑。 “都說紅樓里的姑娘個個精通音律,我這些兄弟可都是頭一次來,聽我夸下了??冢銈兛傻媚贸稣姹臼?,莫叫小爺我失了顏面?!?/br> 商麗歌這才抬眸細(xì)看,開口的郎君玉帶華服,容色稚嫩,想必就是那位吳小郎君。王柯就坐在他的右手,即使衣著稍顯樸素,在這群人中也依舊顯得氣質(zhì)卓然,很難被忽略。 商麗歌收回目光,緩緩將胸中的濁氣吐出。二人在珠簾后坐下,錦瑟率先起調(diào),彈的是一首古曲。 這首曲子曲調(diào)復(fù)雜多變,很考驗彈奏者的指法技藝。上一世商麗歌勉力上臺,卻因指尖無力頻頻出錯,惹得吳小郎君厭棄。 也正因如此被明姑訓(xùn)斥,才會對后來贈帕寬慰的王柯情根深種。 這一世…… 商麗歌瞧著吳小郎君神色,眸中微動。 錦瑟一心炫技,才選了這首鮮有人奏的古曲。既是古曲,便是與當(dāng)下樂風(fēng)不合,若是遇上個聞琴識樂的,或許能贊上幾句。但顯然,吳小郎君并不是那般有識之士,在座諸人包括王柯,也都不是為了單純聽曲而來。 他們聽不懂。 錦瑟沒有想到這層,眼見曲子已然奏了大半,商麗歌卻遲遲不入調(diào),錦瑟幾乎壓不住眉間的得意。 然緊接著,她便笑不出來了。 清越女聲融入琵琶,立時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讓原本一枝獨秀的琵琶樂聲淪為陪襯。 商麗歌壓著弦,一調(diào)未彈,只是清唱。 她的歌聲并不如何嬌婉動聽,但勝在聲音清冽,像是一掬水一泓泉,配上琵琶古曲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席上的郎君一時停了杯盞,紛紛側(cè)目。 “你唱的是……庶人歌?” 商麗歌迎上王柯的目光,忽閃的眼睫似有幾分羞赧:“是庶人歌的詞,奴擅自改了曲調(diào),獻(xiàn)丑了。” 王柯贊道:“詞曲相應(yīng),你改得很好?!?/br> 庶人歌的大意便是歌贊那些不受重視卻身負(fù)才名的庶子,當(dāng)下樂禮學(xué)風(fēng)興盛,嫡庶之間未如前朝那般酷烈分明,王柯身為庶子,這首詞算是唱到了他心坎里。 商麗歌低眉羞澀,吳小郎君哈哈一笑,稱道新鮮,命人看賞后又問:“還會唱什么?” “吳江的采蓮曲。” 吳小郎君目中一亮,揮袖道:“不必奏樂了,你清唱來聽聽?!?/br> 錦瑟面色一變,然此間席上卻沒有她開口的份。商麗歌清唱,采蓮曲比起庶人歌來更多幾分輕快活潑,她音色清澈,叫人聽著心情也舒悅起來。 吳小郎君以箸擊盞,竟是跟著打起了節(jié)拍。 商麗歌微微勾唇,嘴角的一點弧度掩在面紗之下,無人得見。 琵琶古曲無人識,庶人歌和采蓮曲卻是廣為流傳。吳小郎君帶同窗來此,不過是想炫耀他澧都權(quán)貴的身份,能讓他就一首曲子評上幾句,便是長了他的顏面。 而這群人中,又分明以吳小郎君為尊,他盡興了,跟著的人便也盡興了。 燈下美人眼波流轉(zhuǎn),燈燭光暈攏在她的眼中,宛若細(xì)碎星光。她盈盈望來,好似被他的目光灼到,耳廓泛起殷紅。 王柯瞧著心頭一跳,忽而想看看,那面紗之下是怎樣一張楚楚動人的臉。 回去的路上,商麗歌抱著琵琶目不斜視,身后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急。 錦瑟氣得面容扭曲,也不同她演情真意切的姐妹情了,經(jīng)過拐角時一個健步將她攔下,咬牙切齒道:“你故意的!” 商麗歌點頭:“嗯,我故意的?!?/br> 錦瑟:…… “你承認(rèn)了!你就是見不得我好……” 錦瑟尖銳的嗓音聽得商麗歌不耐,驀然走近一步。她比錦瑟高些,這樣的距離莫名讓錦瑟有一種壓迫感,聲音便驟然低了下去。 “眼下的局面不是你一手促成的么?” 商麗歌輕笑,眸子里卻無多少笑意:“若不是你在我的吃食里下巴豆,我便會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同你一起合奏,你我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只是你想踩著我往上爬,那就別怪我也拿你作回梯子?!?/br> 前世的她巴不得不去參加筵席,自然也不會細(xì)想好端端的怎就突然吃壞了肚子,病了好些時日。這一世,商麗歌在病中死而復(fù)生,自然憶起了前因后果。 錦瑟與她同住一屋,又有直接的利益競爭,是商麗歌最早懷疑之人。且她的手段稱不上高明,無需費多少心思便能勘破。 錦瑟瞪著商麗歌,原來她一早便知道!卻像耍猴一樣看她演戲,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她氣得咬牙切齒,抬袖便朝商麗歌揮來。 拐角的樓梯口,一道身影由遠(yuǎn)及近。商麗歌余光所見,并沒去攔錦瑟這下,只迅速退了半步撇過了頭。錦瑟的手掌將將擦上便被商麗歌避了過去,只將她的面紗拂下,露出一張芙蓉美人面。 錦瑟未占到便宜哪肯罷休,再次抬手,卻聽身后一聲怒喝。 王柯快步上前,見方才恍他心神的女子就在眼前,步履踉蹌如弱柳扶風(fēng),眼波盈盈嬌顏含戚,看得他愣神之余憐意頓生,立時出聲喝止:“姑娘莫要欺人太甚!” 錦瑟一怔,愈發(fā)惱怒。果然是天生的狐媚子,這才多久便勾得人這般護(hù)她!然王柯到底是客,錦瑟不敢得罪,冷著臉剜了商麗歌一眼便怒氣沖沖離去。 王柯回過身來,見著商麗歌又是一怔。 走近了看,愈發(fā)覺得眼前的姑娘膚若凝脂纖弱楚楚,似是每一分都長在他的心坎上,叫他越看越喜,竟是移不開眼。 王柯稍整儀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顯君子端方,溫聲道:“姑娘沒事吧?” 商麗歌抬眸,見王柯神色溫和,眼中是熟悉的專注含情,即便早有準(zhǔn)備,胃里依舊忍不住一陣翻涌。 她壓下生理的厭惡,低聲道謝后便作勢要走。 王柯素愛聽人說他憐香惜玉,以彰顯他君子之風(fēng),又格外偏愛這楚楚容色,本就拋下吳小郎君等人追了過來,現(xiàn)下又哪肯輕易放人離開。 此時見美人被欺得紅了眼尾,心頭一顫竟是脫口而出:“我替姑娘贖身,日后定不叫姑娘受那等委屈!” 商麗歌一頓,倏爾抬眸。 王柯清咳一聲,他也覺得自己唐突佳人,但話到此處便沒有收回的道理。且不知為何,方才只在席上見了一面便對人念念不忘,連姑娘的芳名都不知曉就情不自禁追到此處。 “實不相瞞,我對姑娘一見傾心,方才說想替姑娘贖身之言并非一時沖動,而是出自真心?!?/br> 真心? 王柯言詞懇切,商麗歌攏在袖中的手卻漸漸收緊。忽而想起,有一個問題她從未問過王柯,也不曾聽他親口回復(fù)。 “敢問郎君,家中可有妻室,是否已有婚約?” 王柯神色一滯,目中閃爍。 他幼時的確定過一樁婚事,對方是平楊郡王家的庶長女,與他也算門當(dāng)戶對,然那位,委實稱不上什么娉婷佳人。 且依他如今的品學(xué),日后定是要入仕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會水漲船高。若是平楊郡王家的嫡女縣主便罷,區(qū)區(qū)一個庶長女,于他仕途并無多大助益,卻要占他正妻之位。 他心中不喜,自然也不愿在人前提及。只是這婚約是早年王氏族長所定,不好輕易悔婚,只能拖一時是一時。 王柯看著眼前美人,世家子弟三妻四妾本是尋常,一般的樂籍女子頂多做個妾室,紅樓中人雖是特殊,許個貴妾之位,也該對他感激涕零了。 王柯想著,面上神色愈發(fā)真摯:“我并未成家,對姑娘絕無二心?!?/br> 商麗歌險些嗤笑出聲。 并未成家,卻是已有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