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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2)

    公子。

    義父。

    沈淮沈映雪突然記起了一個名字,他對這個人名毫無印象,但是他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就是陪他看日落的父親。沈映雪沒有原主的記憶,也沒有他的感情,可是當(dāng)記憶漸漸想起,感情也似乎跟著一起回來了。

    魔教就交給你了。

    沈映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魔教不在了,上下那么多人,只剩下一個不算魔教的暗部,活下來的,只有他和荀炎。

    荀炎道:教主夢到老教主了?

    沈映雪發(fā)了會兒呆,發(fā)現(xiàn)馬賽克又回來了,他眨了眨眼睛:老教主?

    是您的義父。荀炎說,歷任魔教之主,從未有過娶妻生子的,都沒有子孫后代。老教主收養(yǎng)了您,您又收養(yǎng)了少主,如此傳承教派。

    韓敬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魔教教主竟然是這么選出來的。

    他去魔教的時候年紀已經(jīng)不太小了,沈映雪只顧著教他武功,處理魔教事務(wù),從來沒跟他聊過瑣碎雜事。韓敬只知道自己是沈映雪的義子,覺得自己和魔教的護衛(wèi)小廝地位差不多,一點實權(quán)都沒有,甚至得不到義父的看重,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是魔教繼承人!

    就算明知道沒有血緣關(guān)系,韓敬一想到那個位子是一脈相傳,他就是沈映雪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心里也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親近和動容。

    果然他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他雖不是義父的親子,卻比親生兒子更加親近,義父以后是要把魔教交給他的,對他嚴厲一些又怎么了?

    他竟然懷疑義父對自己不夠上心,還常常妄自菲薄,甚至來到玉鼎山莊之后,就不敢再回去了,實在太過分了。

    真是寒了義父的心。

    嗯。沈映雪壓了壓嗓子,沈淮死了嗎?

    是。

    沈映雪問:他怎么死的?

    病逝。

    沈映雪被原主的心情影響,十分低落,好半晌沒有說話。

    馬車行駛了三天,終于在第三日晌午回了簪花巷。

    荀炎和韓敬輪流趕車,來到簪花巷時,韓敬重新?lián)Q上了女裝。下屬們都認識他和荀炎,讓了路打開門,迎接他們回來。

    荀炎從馬車上下來,回頭扶著沈映雪踩在腳踏上落地。伏晟則是被韓敬帶著去了另一個方向。

    公子。荀炎能感覺到沈映雪心情低落,很想安慰他,奈何不善言辭,他道:我們到了。

    沈映雪點頭,進去之后,來到花主的院子,就看到江寒楓站在一眾馬賽克里迎接他。

    凌云,你總算是回來了。

    這一來一回,花費了將近十天時間。

    江寒楓看到了花主留的信,知道花主帶著凌云出去辦事了??墒撬磺宄龅氖鞘裁词?,竟然把幾個親信全都帶上了。

    花主武功高強,但是凌云神志不清,還那樣柔弱,毫無武力,他能做什么?

    江寒楓很擔(dān)心花主利用凌云來和忠信王府做交易,也怕是其他危險的事情。凌云離開這幾天,江寒楓總是在擔(dān)心他,甚至有幾次心慌,就怕凌云死了。

    花主自然不會殺死凌云,但是并非所有的人和事都會按照花主計劃中那樣發(fā)展。帶著凌云過去,必定是萬不得已的選擇。

    如今凌云活著回來,江寒楓才放下心。

    他看到凌云似乎憔悴了很多,只比上次在青羽宮見面好一點,趕緊走過去,發(fā)現(xiàn)荀炎竟然扶著凌云,面露憂色。

    這是怎么了?江寒楓察覺到他們的情緒明顯比之前要低落,花主呢?

    沈映雪的思維從魔教那些事里愁了回來。

    對啊,花主呢?

    這個該怎么解釋呢?

    荀炎說:花主與貓留在了那邊,很快就會回來。

    江寒楓問:莫非花主受了傷?

    貓是他們幾個里唯一會醫(yī)術(shù)的,花主受傷,理應(yīng)由貓陪伴。荀炎武功雖高,但是未必有花主不發(fā)病時的武功高。讓荀炎護送沈映雪,貓留下來照顧花主,正是最好的選擇。

    沈映雪說:對。

    江寒楓擔(dān)憂道:你有沒有受傷?

    沈映雪搖頭。

    一路風(fēng)塵仆仆,應(yīng)該累了吧,不如去我那里歇一歇?江寒楓直接把沈映雪拐走了,沈映雪回頭看了一眼荀炎,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荀炎心知肚明,點了點頭。

    他要給忠信王府寫信,告訴那邊的人,伏晟已經(jīng)被抓到了。

    還要安排簪花巷的人留意瓷鎮(zhèn)那邊,看看和伏晟接頭的是什么人,再給蘭錦增派人手,哪怕不能確定秘籍是什么東西,也要搶來看看,絕不放過一分可能。

    沈映雪本來是想回到自己的房間,直接扮成花主的,沒想到遇到江寒楓,只能過來了。

    是什么味道?沈映雪嗅了下,感覺和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樣。

    江寒楓的房間,以前只有一股冷意,甚至還有淡淡的殺意,應(yīng)該與他練的劍法有關(guān)系,可是現(xiàn)在,沈映雪只能聞到清新的奶香味。

    鼻子真靈。江寒楓從后面的櫥柜里拿出一只碧綠的小碗,里面是一碗泛著淺淡黃色的果凍般的牛乳,上面用櫻桃和薄荷葉點綴,給你準備的,看看怎么樣。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來?

    我每天都會留一份,無論你什么時候回來都有。江寒楓淡淡道,你若是不回來,就給諸成玉吃。

    好家伙,這是把諸成玉給當(dāng)成試驗田了嗎?

    沈映雪也不知道那個東西是馬賽克,還是原來就那樣,他用小銀勺子挖了一塊,震驚地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雙皮奶。

    好吃嗎?江寒楓問。

    沈映雪邊吃邊點頭。

    你這次出去,都做了些什么?為何這般疲累?江寒楓問。

    去抓了一個人回來。是攬月樓的伏晟。沈映雪語氣平淡,我們和忠信王府做了交易,簪花巷抓伏晟,忠信王府對攬月樓下手。

    等忠信王府那邊來人,確定那人就是伏晟,沈映雪就可以親自報仇了。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他魔教教主的馬甲可能會掉。

    沈映雪想了想,如果沒有了伏晟,掉不掉馬也無所謂。伏晟是首害,沒了他,其他人就算看沈映雪不順眼,也不會有那么多威望,統(tǒng)領(lǐng)眾人對他出手。

    江寒楓震驚:為什么要抓伏晟?

    他知道伏晟是個偽君子,也知道伏晟和沈映雪勢不兩立??墒悄鞘巧蛴逞?,與簪花巷有什么關(guān)不對,沈映雪正是花主的小舅子,但是花主和凌云并非親生父子,沈映雪不是凌云的舅舅?

    既然不是,沈映雪怎么和凌云長得這么像?

    江寒楓陷入了沉思。

    沈映雪說:因為要報仇,無論是簪花巷還是忠信王府,都與伏晟有仇。伏晟看似八面玲瓏,爭權(quán)奪利的過程中,必然會得罪一些人,想要永遠安穩(wěn),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一個教派會一直存在下去,也沒有一個人,爭奪了別人的權(quán)力,還讓人不恨他。

    伏晟和攬月樓早就該完蛋了,就算沒有他和忠信王府,也會有別人。

    這么一想,伏晟還是搶手貨,下手晚了,他就不能親手報仇了。

    江寒楓覺得凌云這一趟回來之后,言談有邏輯了很多。他的病似乎好了一些,莫非伏晟也與凌云的瘋病有關(guān)?

    對了,凌云之前生活在小石村,聽說是和荀炎一起居住在哪里的。冷翠山莊帶了人過去,把整個村子都給燒了,冷翠山莊老莊主死了之后,兩位少莊主一直在爭搶,其中一位與八方宗的關(guān)系不錯,另外一位則是投靠了官府。

    江寒楓之前不清楚伏晟和官府有勾結(jié),來到簪花巷之后,才察覺到伏晟和祝讓之間的關(guān)系。

    莫非小石村的事情,就是逼瘋凌云的關(guān)鍵?

    莫非冷翠山莊動手殺人,也與伏晟有關(guān)系?

    林書墨是他們玉鼎山莊的人,林書墨的母親失蹤,玉鼎山莊不能不管。想到這里,江寒楓覺得留在簪花巷是個正確的選擇,不止可以與凌云相處,還打聽到了從前絕對不可能知道的消息。

    江寒楓欣慰地看著沈映雪,你說的對。

    沈映雪把雙皮奶吃完:我困了,想睡覺。

    回來這幾天,他老是做夢,就沒有一個夜里能睡得安穩(wěn)。而且在馬車上還要面對伏晟,原主對他的影響太大了,沈映雪看到伏晟,就想起原主受辱的那段記憶,接著五臟六腑還有手腕都跟著疼。

    江寒楓拿來茶水,給他漱了口,去我屋里睡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男女之間很忌諱這個,雖然兩個人都是男人,但是他們的關(guān)系卻與男女無異。只是他和凌云已經(jīng)心意相通,如此應(yīng)該算不上出格。

    沈映雪不在乎睡在哪里,胡亂點了點頭,被江寒楓領(lǐng)著,去了他的臥室,趴在上面抱起枕頭,不一會兒就陷入沉眠。

    江寒楓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沈映雪趴在床上沒動彈,過去一看才知道他這么快就睡著了,無奈地蹲下來,給他脫掉鞋,哄他動動身體,脫掉外衫,蓋好被子,如同在玉鼎山莊時一樣照顧他。

    江寒楓心想,或許凌云瘋病好了,也應(yīng)當(dāng)與此時差的不多。

    他在旁邊擦劍,一步不離地守著沈映雪。

    諸成玉過來之后,覺得屋里氣氛非常安靜,他喊了一聲:江大哥。

    你來了。江寒楓放下劍,對他道,凌云回來了,正睡著,他累壞了,不要吵他,今日不講課,你回去把昨日學(xué)的復(fù)習(xí)一遍就好。

    我才剛來,你就趕我走?凌云再怎么說,都做了我那么久哥哥,就算他不是爹爹的兒子,我心里也是把他當(dāng)哥哥看的,我也要陪他。諸成玉摸到床邊,慢慢湊上前,聽到他清淺的呼吸聲,凌云哥哥?

    沈映雪沒有動靜。

    諸成玉放棄喊他,過來坐下。他這幾日已經(jīng)和江寒楓混的很熟,也摸透了這個人的性子。如果放在以前,他絕不會放過江寒楓這么一個男人,他的感情實在太過珍貴,諸成玉喜歡這種被人捧在手里的滋味。

    只是江寒楓已經(jīng)喜歡上了凌云,凌云又是他當(dāng)做兄長的人,不方便再對江寒楓下手。

    如果他敢下手,花主也不會放過他,諸成玉才不想為了一個男人得罪爹爹。因此他對江寒楓還算恭敬。

    諸成玉道:凌云哥哥回來了,那爹爹是不是也回來了?

    花主不曾歸來。

    我覺得也是,我剛才過來時,留意過爹爹那邊的動靜,沒有人在里面。諸成玉道,他們有沒有說過爹爹什么時候回來?

    江寒楓:沒有。

    那你知道爹爹在哪兒嗎?會不會像是在青羽宮那樣有危險?

    不知道。

    諸成玉見他一問三不知,閉上嘴巴自己琢磨起來。

    他一直搞不清楚,花主讓他讀書識字是何用意。之前學(xué)醫(yī)倒是能解釋,可是讀書就很沒有必要。

    他一個瞎子,寫字更是難上加難,更別提認字了。因此晶兒根本沒法教好他,花主又讓江寒楓教他。

    諸成玉學(xué)了幾日,想起爹爹從前的身份,便有些理解了。

    爹爹以前大概是在朝廷做官的,每一個當(dāng)官的都會讀書寫字,滿肚子的錦繡文章。他是爹爹的兒子,卻什么都不懂,爹爹嫌棄他了。

    可是當(dāng)諸成玉學(xué)得更深入之后,又覺得花主的用意可能沒有他想的這么淺薄。

    諸成玉就問了一下江寒楓,怎樣才能入朝為官,所有人都能當(dāng)官嗎?

    江寒楓告訴他,除了被人舉薦,就是科舉一條路。殘疾者、外貌有異者都不能參加科舉。

    這兩條諸成玉都占全了。

    他自己悄悄地思考,又想到英雄會時,去玉鼎山莊的路上遇到了祝讓,爹爹直接點明了忠信王的意圖。

    他們在爭搶皇位。

    爹爹和忠信王聯(lián)盟,凌云又是忠信王的孩子,爹爹還把凌云當(dāng)自己的孩子養(yǎng)育。

    莫非爹爹也有這個意思?

    諸成玉想到那個可能,不覺心跳加快。

    如果是真的如果做到了那他們豈不是

    爹爹如今出門是否與那件事情有關(guān)呢?

    諸成玉坐了一會兒:今天沒有點心了嗎?

    江寒楓道:沒有。

    好吧。諸成玉扶著桌子站起來:意味深長地對江寒楓說:你好好照顧凌云,一定要對他好,絕對不能辜負他。

    江寒楓不明所以:這是應(yīng)當(dāng)。

    忠信王親自來到了簪花巷,與他一起的還有祝讓和祝凌。

    祝讓與伏晟接觸的時間最長,他自然能分辨得出伏晟的真?zhèn)?。祝凌是聽說父親和堂兄都要去看望凌云,死皮賴臉地非要跟著的,忠信王就讓他一起了。

    沈映雪這幾天扮演的角色都是凌云,花主沒回家這個理由真的好用,沒有一個人懷疑。

    他得知忠信王要來,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都沒去,專心致志地看動漫。

    這座臨時居住的小院子,已經(jīng)沒有最開始那么空蕩了,上面擺放著江寒楓之前搞出來的飛機模型和地球儀,就差變形金剛和各種手辦了??粗鴦勇栂到y(tǒng):[有沒有什么馬賽克,把那些小玩具變成漫畫書實體書什么的?]

    系統(tǒng)接受了他的建議:[可以。]

    沈映雪狂喜:[等忠信王走了我就出去逛街!]

    這個游戲簡直就是3D版的捕捉小精靈,到處都可能看到驚喜。想想那些有生之年系列的漫畫,那得多少冊?他想收集齊全!

    忠信王與眾人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沈映雪坐在地上,懷里抱著一條枕頭傻笑。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直直地盯著前方的虛空,拿出明明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堵白色的墻壁,連一幅畫都沒有。

    他的天賦卓絕、心性甚佳、姿容出眾的兒子,被伏晟弄成了這副模樣,怎能不心痛?

    祝凌向來不會察言觀色,眼巴巴地跑過去,凌云我來看你啦。

    沈映雪還沉浸在收集漫畫的幻想中,聽到聲音一抬頭,就看到了一朵非常蓬松的棉花糖。他伸手就要扯,祝凌連忙后退,別別別動手!

    沈映雪看著他遠離,再一看四周,才發(fā)現(xiàn)門口站了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