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皇宮，御書房。

    氣氛很是寧靜，好似適合酣睡的夏天夜晚。沒有煩躁，沒有不安。有的只是心平氣和。

    這當(dāng)然是皇帝的心思。齊夢楚心中就難受多了，說七上八下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種羞惱，卻是實實在在锝。更難受的是，造成這一切的，不是皇帝，而是文臣自己。所以，他現(xiàn)在來見皇帝，一個是說明自己的誤會。第二就是為了跟皇帝說，他要做文臣之首，為皇帝把關(guān)，教育教育這些不懂事的孩子。

    或許是覺得晾齊夢楚差不多了。鐘元愜意的喝口茶，緩緩道：“齊先生，其實朕這個時候，是練功的。”

    齊夢楚心中一松，既然肯將練功的時間給自己?？磥碜约毫粝碌挠∠筮€不是很蠢。

    “陛下，咱們大武現(xiàn)在危機(jī)重重啊?！饼R夢楚皺眉道。

    這是話術(shù)。一般來說，接下去對方就要講，先生何出此言？或者說，請先生教我。

    但是鐘元不！他絕不是那種人，他是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所以，鐘元沒有說這句話。反而就這么笑吟吟的看著齊夢楚。畢竟他心中很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齊夢楚見狀，咬牙道：“盡管咱們大武不是那種窮兵黷武的?？墒?，馬六甲那邊，洋人要過來和咱們爭。大明那里，咱們要和朱家爭。向南天竺又一點都不安分。還有老撾等殘余勢力在活動。所謂內(nèi)憂外患就是這般了?！?/br>
    鐘元神秘一笑道：“齊先生，內(nèi)憂外患，你只說了一半呀！”

    齊夢楚臉色刷的紅了。道：“陛下，內(nèi)憂只是小事。臣一定能夠搞定的?！?/br>
    他以為自己這般表態(tài)，一定能夠說服鐘元。卻沒有想到，鐘元卻搖頭道：“齊先生，你回來，不是做劊子手的。殺他們的另有其人。總之，可以是刑部，可以是皇城司，可以是錦衣衛(wèi)，卻不能是你。

    你的手，要干干凈凈的，你要做的是文人的臉面和脊梁。你要做的，是將文人的風(fēng)氣給我糾正過來。若是你自己去做了，那么齊先生，就算你能強(qiáng)行壓下去，你叫他們怎么聽你的？

    文人的道德潔癖，朕很清楚。所以，很多事情，朕可以做，你不行?！?/br>
    齊夢楚又是感動又是擔(dān)心又是慚愧。

    “陛下，都說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到了微臣這里，怎能反過來呢？”

    鐘元擺擺手，嘆息一聲。指著周圍道：“就像這座宮殿，磚塊有磚塊的用法，棟梁有棟梁的用法。大武就是這間屋子，你我不過是這屋子里的某些部件罷了！沒有說誰必須忍受什么的。

    這么說，大武如果只有朕，沒有諸位，那么大武絕對走不遠(yuǎn)。”

    大武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這般，兩極分化嚴(yán)重。武將巴不得多打一些地方下來。而文人更多的是看見武將在地方上的收益，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前期的付出。

    不說別的，就說一個汐州。汐州難道是汪成放一放個屁就能拿下來的？不是的。這其中犧牲是巨大的。青峰山三千種子，在這里犧牲了數(shù)百！招來的土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汐州，是重重鮮血凝聚起來的。而不是張張嘴就吞下來的。

    目前來說，汐州只是一個無底洞。收入不多，撫恤什么的都要汪成自己負(fù)責(zé)！若不是他根本不是為了什么名利，而是想要給苗疆的人一個安身之所，他一定早就跑了。

    為何呂宋打不下來？因為底子已經(jīng)沒有開始那么多了。甚至于，連國內(nèi)的殘余勢力都沒有實力去清除。這就是現(xiàn)在的大武！

    現(xiàn)在的大武就是一個空殼子！

    武將是清楚這一點的。而文人只知道現(xiàn)在大武算是難得的清明時候，不希望破壞現(xiàn)在的大好時候。他們在這個時代或多或少都能夠得到一些好處，若是大武莫名其妙的沒了，他們的損失就大了。

    所以，洋人來了，他們希望大武能夠忍受一二，去談判，而不是去威壓！

    所以，大明的朱允炆來了，他們希望的是當(dāng)做不知道，而不是因此爆發(fā)戰(zhàn)亂。

    他們不懂，當(dāng)你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hù)自己的時候，再多的財寶不過是人家欺負(fù)你的理由罷了！

    百姓可以大膽的抱著黃金滿地走，是因為他們相信朝廷可以保護(hù)自己。大武抱著黃金滿地走，靠的是自己的手段夠高，夠殘酷！比如說，在呂宋島上的京觀，就是最好的威懾！

    “陛下，何其難也！”知道情況的齊夢楚眼睛一紅。他甚至有些后悔攢攏皇帝將太后接回來，這不是孝道，而是添亂！

    皇帝搖搖頭，無所謂的說道：“實際上，這時候正是最好的機(jī)遇。你沒有看到的是，咱們大武的莊園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所以需要的人手越來越多。難道這些人只能是咱們自己的子民么？

    朕想的就是，將那些需要處死的人拉出來，帶到莊園里去干活。至于那些關(guān)十年八年的，就交給莊園看管監(jiān)護(hù)。

    還有洋人！不管是東洋人還是西洋人，做了俘虜，一樣需要去改造，去干活。若是人多了，甚至能夠給咱們大武修橋鋪路！這不好么？若是奴隸足夠多，咱們甚至可以不要百姓的徭役！”

    中華的徭役，是大多數(shù)造反人群的理由。他們總是相信，如果換了一個皇帝，這個徭役就減少了或者沒有了。所以，他們總是一直造反?？上г旆匆院?，所有的皇帝都是一樣的。

    除了某個為國為民的黨派。不要看他千奇百怪，跟他的前任比較的話，最明顯的一個就是徭役沒有了。哪怕是給國家搬幾塊石頭，人家也是給錢的。不像某個前任，拉壯丁拉得理直氣壯！

    徭役，才是他真正成功的原因！也是他得到民心擁護(hù)的原因。

    某個前任去了某個島嶼才想明白，可惜為時已晚！

    齊夢楚是一個單純的人，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dāng)時就激動了！

    “陛下此舉！可傳千秋萬代！子孫，子孫無盡！”他已經(jīng)胡言亂語了。本來他的意思是，這個舉措，可謂是功在千秋，利在子孫?？诓粨裱灾?，反而好像是在說，皇帝一定會子孫繁盛一般。

    鐘元啞然失笑。然后就是沉重。歷史的沉重感叫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不明白，本國的子民可以有徭役，為何對那些俘虜那么好？本國的子民犯罪了，寧愿拉去挖煤或者養(yǎng)在牢房中，也不要他們?nèi)プ鲠嬉邸６灏兹思业淖拥軈s要承擔(dān)沉重的徭役。而外國的俘虜，除了獻(xiàn)孚太廟，就是殺掉。浪費??！

    齊夢楚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立刻道：“陛下，既然陛下有了決斷，微臣認(rèn)為，文人的事情可以慢慢做，但是武將出擊，卻是迫在眉睫了?！?/br>
    齊夢楚回國的時候，走過汐州，路過靈犀，見過邊城。最大的印象就是，百姓的負(fù)擔(dān)太重。因為國內(nèi)才開始建設(shè)的原因。修橋鋪路什么的實在太多太多了。幾乎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人在干活。

    叫他心痛的是，在百姓付出血汗的時候，本國的富豪和外國的人，那是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都是國家的事情，難道就不能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陛下！那些叛賊到時候了！”齊夢楚說得平靜。里面的意思卻是血光滔天。

    國外的暫時不考慮，國內(nèi)的叛賊卻是近在咫尺！

    鐘元苦笑道：“齊先生，目前八大軍營，朕都不知道該信誰！朕不明白，大臣們能夠給他們什么好處，竟然在皇后產(chǎn)子的時候做出這種不冷靜的動作出來。難道他們不知道，大武要是完了，他們也是沒有好結(jié)果的么？”

    對于皇帝的擔(dān)憂，齊夢楚一點都不在意。只是說道：“陛下何必?fù)?dān)心？不管他們是不是除了問題，拉出去做一場才是正經(jīng)?？煽康?，必然會給陛下一個可靠的回報，不可靠的，那就叫他灰飛煙滅就是。作為軍隊，取的就是一個忠心！”

    若是連槍桿子都不聽話了，那大武就真的危險了。但是將危險壓下去或者置之不理，絕不是一個解決危險的辦法，有問題就要解決問題才好。只有將問題暴露出來，解決他，才是真正的解決問題！

    鐘元沉思一會道：“也罷，既然如此，明日叫朱雀軍去圍剿老撾的殘余勢力罷了。他們不是土生土長的人么？總該比咱們這些人要有利得多！他們的戰(zhàn)俘，就交給工部，叫工部好好利用起來。

    這里，朕要說明，不是健全的人才可以用，哪怕他只有一只手，還可以幫人盛飯。哪怕他只有一只腳，他還可以給我們壓一下路基。所以，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是朕的要求。”

    說他不夠狠毒的時候，優(yōu)柔寡斷，狠毒的時候，卻連那殘疾的人都要壓榨！也確實看不懂。

    “另外，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還可以祭祀！”

    鐘元說得漫不經(jīng)心。

    什么祭祀？修橋鋪路的時候，很多地方是要祭祀的，祭祀水神，山神。祭祀的祭品一般都是雞鴨牛羊。但是很多落后的地方用的是人。鐘元也是打算這么辦的。

    齊夢楚深吸口氣，接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