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薅羊毛03   購房資格

    送走了資本家，盛檸實在是挨不住餓，打算回宿舍點個外賣吃。

    結(jié)果又被人叫住。

    “盛檸?！?/br>
    他們專業(yè)每年一共就十人的招生指標(biāo)，能從面向全國乃至國外的筆試面試中脫穎而出的人未來的光明幾乎板上釘釘，當(dāng)初盛檸剛考進來的時候，每天鉚足了勁學(xué)，戴春明也最器重她，重要會議一般都帶上她旁聽，現(xiàn)在被自家導(dǎo)師陰了一道，盛檸實在沒辦法再對他畢恭畢敬。

    盛檸垂著眼皮不說話。

    而戴春明叭叭叭就是一頓輸出。

    “才跟你說了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口譯考試上，還沒畢業(yè)呢就別老想著那些個名名利利、虛頭巴腦的東西，你畢業(yè)后能去哪兒，這都得看你自身的專業(yè)能力，要是連一個口譯證都拿不出手，就算跟這么大的老板交上朋友了又有什么用？”

    說了一堆，鋪墊夠了，戴春明終于問到點子上：“你跟溫先生是怎么認(rèn)識的？”

    盛檸：“這跟您沒關(guān)系吧?！?/br>
    見盛檸面色不爽，似乎很不服他的管教，戴春明也低沉了聲音，帶著幾分威懾：“怎么？老師平時帶著你去見了多少世面，你問問咱們院還有誰會議實習(xí)的機會比你多的？就為了署名這么個小事兒還在跟我小心眼？”

    盛檸表情淡定，夾槍帶棒地諷刺回去：“拿了我的心血給您侄女鋪路，您本來就是理虧的一方，我希望您別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赜X得我就活該吃這個虧。”

    “什么意思？”戴春明猛地一頓，語氣變緊，“上午還好好的，溫先生一來就又不服要跟我對著干了？你難道能讓他來找我談？”

    她知道戴春明故意說這些話，就為了拐著彎問她跟溫衍到底什么關(guān)系。

    盛檸故意答非所問：“怎么？您怕了??？”

    “……”

    戴春明瞳孔縮緊，臉色變了。

    興逸集團的老總特意找上門來，還指定找盛檸，這事兒確實古怪。

    盛檸本科是筆譯專業(yè)，考到燕外高翻學(xué)院來后才開始系統(tǒng)學(xué)的口譯，需要現(xiàn)場口譯的中外會議場合都得他引薦她才能去，有溫先生參與的會議她以前都沒去過，能有什么本事在別的地方認(rèn)識到溫先生。

    至于緣由，溫先生那邊沒跟他透露半點，他也確實不知道，所以才來問盛檸。

    怕的就是不為公事，為私事，他的學(xué)生和溫衍有私底下的交情。

    戴春明的表情讓盛檸意識到，原來出了高翻學(xué)院，即使是戴春明這種有背景，資歷也足夠的教授也得對溫衍這種資本家伏低做小。

    辛辛苦苦熬了幾個月的東西，憑什么用來給戴春明的侄女當(dāng)墊腳石。

    她不甘心。

    只是這樣模棱兩可的賣關(guān)子而已，居然就能達到震懾戴春明的效果。

    她就像寓言故事里的狐貍，明明懼怕老虎，卻非要走在老虎身前，就為了仗著老虎的威嚴(yán)，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狐貍在從古至今的故事中并不是什么好動物，她也是。

    盛檸低下語氣，陰沉地說：“老師，署名權(quán)這件事，沒完?！?/br>
    -

    在戴春明略顯驚恐卻還在強撐的眼神下，盛檸轉(zhuǎn)身離開，直奔回寢室。

    寢室里就她一個人在，室友暑假就被戴春明派出去實習(xí)去了，當(dāng)時本來應(yīng)該是她們一起去，但戴春明把她留下，就是為了讓她翻譯稿子，還說看重她，對她多好，只要書賣得好，等畢業(yè)后工作，簡歷上她作為譯者的名號可比去外面實習(xí)的經(jīng)驗值錢多了。

    暑假好幾個月的時間，盛檸別的沒干，就窩在桌子前埋頭苦譯，結(jié)果倒好，署名權(quán)沒她的份，實習(xí)也沒去成。

    坐桌子前發(fā)了幾分鐘呆，盛檸又繼續(xù)寫她的申訴信。

    光嚇唬戴春明沒用，還是要做點實事，萬一人間有正道呢？

    再說了她沒利益置換的本錢，溫衍也不可能會幫她，自己還沒那么天真。

    寫論文都沒寫申訴信這么投入，斟字酌句地寫著，就忘了到今天為止，自己還沒吃過東西。

    還是盛詩檬和她室友吃完了飯，發(fā)了個消息說給她帶了東西吃，這才感到餓意，下意識摸了摸肚子。

    盛詩檬：「快到你寢室樓下了，準(zhǔn)備開門迎接嗷」

    盛檸突然想起以前念高三的時候，為了不浪費寶貴的學(xué)習(xí)時間，她常常會忘記吃午飯，窩在教室里寫試卷，后媽知道后打電話提醒了她好多次，她當(dāng)沒聽見，然后盛詩檬每天中午下課后就多了項任務(wù)，幫盛檸從食堂帶飯。

    班里的同學(xué)都在羨慕她有個好meimei，但盛檸的態(tài)度卻很冷淡，盛詩檬并不在意，依舊每天來送飯。

    盛檸想了會兒，還是給盛詩檬回了消息。

    「我想跟你說件事。」

    -

    又花了幾天時間，盛檸在學(xué)校都沒什么行動，戴春明也就逐漸放了心，以為她那天說的話只是紙老虎。

    課依舊好好地在上，但盛檸每回再叫他老師的時候，但凡臉上掛了點笑，戴春明就覺得心里發(fā)憷，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面對著這個帶了兩年，看著沒背景也沒人脈的學(xué)生，他究竟在怕什么。

    而盛檸將終于寫好的申訴信直接投進了校方郵箱。

    不管結(jié)果到底怎么樣，她起碼不像師兄師姐那樣，選擇忍下來，而是邁出了為自己維權(quán)的第一步。

    寫完申訴信她就癱倒在了床上，盛詩檬來給她送飯吃。

    剛好這時候室友季雨涵外出實習(xí)回來了。

    季雨涵進門第一句就是：“盛小檸同學(xué)！我聽群里說前幾天我們翻譯稿上的那個大佬親自過來找你了？！老實交待怎么認(rèn)識——”

    話未落音，然后就看見盛檸她meimei。

    盛詩檬打招呼：“雨涵姐好。”

    “你好，你姐呢？”

    盛詩檬指了指床。

    “睡覺?！?/br>
    季雨涵瞅了眼陽臺外的光線，雖然是陰天，但確實是白天，盛檸的用功程度她是知道的，絕不會如此荒度時光，大白天的就在睡覺。

    盛詩檬邊整理保溫盒邊說：“我姐熬了好幾天?！?/br>
    “熬什么？”

    早就被季雨涵吵醒的盛檸從床上睜眼，輕聲說：“申訴信?！?/br>
    “申訴信？”季雨涵想了想，反應(yīng)過來，“靠，老戴真把你陰了？！”

    盛檸嗯了聲。

    “我就預(yù)感到，一開始老戴讓你負(fù)責(zé)翻譯那本詩集，說要把他侄女的名字給加上，這附加條件聽著就有鬼?！奔居旰蝗粐@了口氣，感嘆道，“我以前覺得跟你差距挺大的，但再有差距也差不到哪兒去，你能拿國家獎學(xué)金，我努力學(xué)也能拿個二等獎學(xué)金，你雅思能上9，我也能有個8，但現(xiàn)在就連你都栽了。”

    “念書有什么用，出身才是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辦法越過的鴻溝?！奔居旰f，“就比如戴盈盈，有個當(dāng)教授的叔叔，她爸媽都有錢，我們怎么比？”

    盛詩檬忍不住開口：“但我姐她mama——”

    盛檸及時打斷：“聽人說話，”然后又看向季雨涵，狀似隨意地問，“那溫衍呢？你覺得我們跟他之間的鴻溝有多深？”

    “這不是深不深的問題了吧?！奔居旰柤?，“他跟咱們不是一個次元的啊。”

    季雨涵這個暑假外出實習(xí)，在學(xué)校聽到的和在學(xué)校外聽到的八卦，那都不是一個量度的。

    就比如溫衍，院里的人都知道這位大佬很牛逼，但到底多牛逼，誰也說不出個具體來。

    他一出生就站在了云端之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下面的所有人。

    溫衍的父親溫興逸是大陸最早富起來的那一批企業(yè)家，他眼光獨到，二十世紀(jì)末發(fā)現(xiàn)外貿(mào)合作商機，于是開始做境內(nèi)外貿(mào)易，并靠此發(fā)家，做生意講究機遇和頭腦，這些溫興逸都有，他同樣也有運氣，所以發(fā)展到現(xiàn)在，企業(yè)和政府之間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拋不開，溫氏盤踞在國內(nèi)的商業(yè)根基不可動搖。

    溫興逸的發(fā)妻走得早，好多年都沒再娶，后來為了生意才又娶了第二任太太。

    第二任太太是實打?qū)嵉母患仪Ы?，祖父那輩早在民國時期就發(fā)了家，那時候國家打仗需要資助，祖輩出錢又出力，后來國家安定下來，整個家族門楣光耀，赫赫軍功在身，這也是為什么溫興逸即使忘不了發(fā)妻，也依舊想也不想就娶了第二任太太的原因。

    這就是溫衍的出身。

    任誰聽了他的出身不說一聲命好。

    季雨涵拍了拍盛檸的肩膀，激動地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以盛檸，能認(rèn)識他，你，牛逼大發(fā)了。”

    盛檸心里清楚她跟溫衍究竟是怎么認(rèn)識的，遂看向盛詩檬。

    盛詩檬張著嘴，一臉呆愣。

    季雨涵說完這些，嘴皮子也累了，連著也感到了身體上的疲倦。

    “你繼續(xù)睡吧，我洗個熱水澡去?！?/br>
    等室友離開，盛檸還沒開口，盛詩檬就主動交代了。

    “我以為他就是個普通小開，沒想到他家這么厲害?！彼虼?，有點煩，“怪不得溫總不讓我跟他弟談戀愛?！?/br>
    不是不讓談戀愛，開放社會誰還會管談戀愛，是不讓結(jié)婚，哪怕有一點苗頭都不行。

    盛檸說要一套房，溫衍連眼睛不眨就同意給了。

    “其實買房子是我一個人的事，你沒有義務(wù)替我出力?！笔庮D了頓，垂著眼說，“我現(xiàn)在的行為說白了就是在有錢人身上撈錢，你確定要給我當(dāng)幫兇？”

    “溫總的目的就是讓我和他弟弟分手吧？只要你能拿到報酬，我就如他所愿跟他弟弟分手，這是公平交易啊?！笔⒃娒蕮u頭，說，“而且我本來也沒打算跟溫征一直談，早分晚分都一樣?！?/br>
    盛檸再次問：“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盛詩檬語氣糾結(jié)：“還行？”

    對她來說談戀愛就跟玩過家家似的，她一開始也只追溫衍無果，才退而求其次，所以對溫征沒多上心，因而也就談不上喜不喜歡。

    溫征很會討女孩子歡心，盛詩檬也很會哄男人，兩個情場高手碰在一塊兒，規(guī)避了所有戀愛中男男女女會說錯的話做錯的事，沒有任何矛盾，和他在一起確實很開心，但這種開心僅限于她和溫征之間是戀愛關(guān)系，而不是別的。

    盛檸突然覺得良心一痛，她和盛詩檬一個騙錢一個騙心，溫家那倆兄弟著實是有點慘。

    她拍拍胸口，將這種負(fù)罪感盡力往心底壓。

    比起盛詩檬動個嘴皮子說分手，像她這種為錢鋌而走險的碟中諜，被溫衍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發(fā)現(xiàn)了以后不知道會是什么下場。

    法治社會，應(yīng)該不至于缺胳膊少腿。

    大不了跑路，跑遠(yuǎn)遠(yuǎn)的，不信溫衍還能把她抓回來。

    “姐，你手機響了?！?/br>
    直到盛詩檬把手機拿到她眼前晃，她才從亡命天涯的想象中回過神來。

    她看了眼來電，溫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