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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匠家的小娘子 第52節(jié)

    遲疑道:“姑娘家不都是那樣的么?小姑娘就是嬌嬌弱弱的才招人喜歡。”

    趙歸不答。

    她原先的擔(dān)心早已化作好奇,追問道:“那你喜歡什么樣的閨女?”

    趙歸皺眉朝她瞅了眼,似乎嫌她嘮叨,但還是略作思考后答道:“強(qiáng)壯康健的,好養(yǎng)活?!?/br>
    周梨花:“……”

    她徹底無言了,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實(shí)在是一言難盡的很。

    憋了好一會(huì)兒,她摸著肚子,低頭看似對著肚里孩子說,實(shí)則是說給趙歸聽的,有些氣道:“聽到?jīng)],若不想將來嫁不出去,就爭些氣,多長個(gè)把兒再出來?!?/br>
    趙歸:“……”

    原以為那小丫頭的插曲就這般過了,結(jié)果第二日一開門就看到個(gè)小身影蹲在自家大門口。

    昨日下了場雨,今日天陰,現(xiàn)下雖時(shí)辰已不算早,但露水還未干,小丫頭褲腿濕了大片,有些舊的布鞋上面沾了許多濕泥。

    她一開門,小丫頭就起身看著她,漂亮的眼睛里像是有光似的。

    她將小手舉到她面前,手心里捧著幾顆花生。

    小丫頭說:“嬸嬸,給你吃花生!”

    周梨花也忍不住笑了,心情愉悅的很,問道:“你哪來的花生?”

    花生是濕熱的,應(yīng)當(dāng)是家里專門煮給孩子解饞的鹽水花生。

    小丫頭道:“我娘煮的?!?/br>
    她笑了笑,將小丫頭拉進(jìn)屋來。

    原本這個(gè)天家里是不燒火盆的,但趙歸怕她冷,特意將家里的火盆帶來,還帶了些碳來。

    她摸了摸小丫頭濕漉漉的褲腿,難得大方一回,點(diǎn)了炭盆,讓小丫頭坐在火盆前將褲腿烤干。

    又將她鞋子上的泥巴刷干凈用火烤干,再給她穿上。

    或許旁人看來費(fèi)心招待旁人家的小孩子,實(shí)在是沒必要,但周梨花卻樂在其中。

    她本就喜歡孩子,尤其是乖巧懂事的小丫頭。

    她連狗崽子都能那般照顧,何況是小孩子。

    從廚房里的瓦缸里拿出一塊泡在水里的糍粑,讓小丫頭自己烤著吃,她則拿出做了一半的小棉襖來做。

    小丫頭好奇的問:“嬸嬸,你這是給誰做的?”

    她笑著答:“我家孩子?!?/br>
    小丫頭‘咦’了聲:“好小呀!”

    這是做給剛出生的小嬰孩穿的,自然小。

    她道:“你剛出生時(shí)也穿這般小的衣裳,對了,你今日可能告訴我你是誰家的了?”

    小丫頭明顯遲疑,然后低頭不說話。

    她見狀,雖不知為何,卻生出了些不忍的心情來,于是又轉(zhuǎn)了話頭問:“這事兒不愿說,那總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吧?我總不能一直‘小丫頭’‘小丫頭’的叫你不是?”

    小丫頭頓時(shí)被她逗得‘咯咯咯’的笑起來。

    笑夠了才說:“我叫冬雪,因?yàn)槲沂窍卵┨焐?!?/br>
    她便道:“那我往后叫你小冬雪?”

    小丫頭:“好~”

    過了會(huì),小冬雪說:“嬸嬸,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嬸嬸!”

    周梨花‘噗嗤’一笑,捏捏她的小臉:“嘴兒可真甜?!?/br>
    說話間外面?zhèn)鱽砜姿纳┑暮魡尽?/br>
    周梨花忙起身給她開門。

    孔四嫂進(jìn)來將一個(gè)碗遞過來,道:“我煮了鹽水花生,想著咱們這般好的關(guān)系,不能不給你送些來,嘗嘗好不好吃?!?/br>
    周梨花眨眨眼,隨即笑嘆:“今日我這是走了什么道運(yùn),一個(gè)個(gè)的都給我送煮花生來。”

    孔四嫂驚訝道:“你在村里倒是混的比我還好了,想來大家都喜歡你不喜歡我了,給我說說是哪個(gè)小氣鬼給你送,卻不給我送?!?/br>
    周梨花指了指屋子,笑著道:“四嫂自己看去,我家今日燒了炭火,正巧留下烤烤火,陪我聊會(huì)?”

    孔四嫂將盛著煮花生的碗交給周梨花,便自己推開了虛掩著的堂屋的門。

    周梨花將碗拿去廚房,把花生倒到自家碗里,打算留著等趙歸回來吃。

    從廚房出來,卻見孔四嫂臉色難看。

    見到她孔四嫂過來,將她手里的空碗拿走,神色勉強(qiáng)道:“我家里有事先回了?!?/br>
    說完便走。

    周梨花跟在后面挽留,她卻是理都不理。

    到了下午,她出去趕雞回家時(shí),便聽幾個(gè)婦人說閑話,她才知曉孔四嫂被她家郎君氣的回了娘家,一路哭著出村子的。

    婦人們?nèi)栽谧h論。

    其中一個(gè)婦人家就在孔四嫂家隔壁,她‘呸’了聲,氣憤道:“孔四嫂做了吃的,轉(zhuǎn)頭被趙老四拿去哄那sao貨去了,她能不氣的離家出走?老四可真是個(gè)不成器的!呸!”

    “還得怪那個(gè)整日四處勾搭賣rou的娼婦,自打她住進(jìn)了咱們村,就沒有安寧的時(shí)候!”

    “咱們又能有什么法子?忍著唄!總歸郎君們管不住自個(gè)兒,咱們又?jǐn)f不走那sao貨?!?/br>
    當(dāng)世女子大多含蓄,但這些人早恨極了趙雪娥。

    孔四嫂又是個(gè)性子好的,跟村子里誰都沒紅過臉,如今大家伙便被她這一離家,徹底點(diǎn)了導(dǎo)火索,越罵越起勁兒,最后便各個(gè)面紅耳赤,在顧不上半點(diǎn)口頭遮攔。

    周梨花卻只覺得心里咯噔一下。

    昨日孔四嫂來她家時(shí)分明還是笑瞇瞇的,走的時(shí)候卻臉色很是難看。

    前后變化這般快,她先前便覺著不對,現(xiàn)下卻不由得將事情聯(lián)想到一塊去。

    可便是再如何想,也還是未能將事情來龍去脈想通透。

    但很快便聽過夠了嘴癮,罵夠了人的幾人又說起更詳細(xì)的來龍去脈來。

    她聽完,卻是徹底驚了,隨即想通了來龍去脈,便深深懊惱自責(zé)起來。

    原來昨日那小丫頭竟是趙雪娥的閨女,她拿到她家的花生,也不是她娘趙雪娥親手煮的,至于從哪來的,自然不言而喻。

    這般一來,便也算是解釋通了為何昨日孔四嫂臉色變化那般快。

    這時(shí)其中一個(gè)婦人察覺她臉色不對,便關(guān)心道:“你怎的了?可是身子不適?”

    周梨花連忙搖頭,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我身子并無不適。”

    另一婦人便笑著調(diào)侃:“你這身子金貴的緊,我們可得照看著些,若真出了點(diǎn)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你家郎君怕得日日買rou饞我們?!?/br>
    知曉這人開玩笑,周梨花免不得一陣羞惱,但卻未與她們多聊,她知曉自己怕是闖了禍,哪還有半點(diǎn)閑心談天玩笑?

    趕著雞回了家,剛走到家門前,便見小冬雪正蹲在她家門前,正拿著個(gè)小樹枝戳小石子玩兒。

    她頓了頓腳步,有些為難起來。

    若不知曉這小丫頭竟是趙雪娥的閨女,她還是蠻喜歡她的,雖然這小丫頭算不上頂尖的漂亮,但在村子里卻是難得的干凈清秀。

    周梨花自己小時(shí)候人家都夸她長得好看,但她因著吃不飽飯,身上干干瘦瘦的,身上衣裳十天半個(gè)月不帶換,她在家里還得干活,所以也是臟兮兮的。

    且她的衣裳都是兄長穿不了的破衣裳改的,這里一個(gè)補(bǔ)丁,那里一個(gè)補(bǔ)丁,還是男孩衣裳的樣式,也就一張臉漂亮些,若不看臉,活脫脫就像個(gè)小乞丐。

    但這丫頭卻不一樣,她身上的衣裳雖也是粗布做的,也有補(bǔ)丁,但就是不讓人覺著邋遢,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一張小臉也是干干凈凈的。

    鄉(xiāng)下泥地多,難得見到這般干凈講究的小丫頭。

    可這小丫頭是趙雪娥的閨女,想到這里她自己心里不免也有些膈應(yīng)。

    畢竟趙雪娥先前還想做趙歸的‘生意’,這事兒還做的半點(diǎn)不避諱,鬧得村子里誰不知道?她雖性子柔,卻也不是傻的,腳指頭想想都能知道,村里定有人背地里說些難聽話。

    平白無故遭人議論,趙歸又無辜被人說嘴,連她也差點(diǎn)生了誤解,傷心郁悶了好幾日。

    這些事情又叫她如何能不覺得膈應(yīng)?

    若僅僅是這些,周梨花是個(gè)心軟的,也能壓著不適,不將這些膈應(yīng)事帶到孩子身上。

    畢竟孩子無辜。

    可孔四嫂待她不薄,昨日她已無意間做了挫事兒,還不曉得孔四嫂會(huì)不會(huì)誤解。

    正當(dāng)周梨花胡思亂想之際,小冬雪卻已發(fā)現(xiàn)了她,站起身朝她跑過來。

    她后退一步,聲音僵硬的對小丫頭道:“冬雪,嬸嬸今日忙,你先回家去吧?!?/br>
    小丫頭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嬸嬸,你也不喜歡我了嗎?”

    她有些尷尬的不去看小丫頭,不知如何回答她,只道:“天色晚了,回家去吧,再不回去你娘該擔(dān)心了。”

    小丫頭是哭著跑走的,中間腳滑了下,摔了一跤,又委屈地朝她看過來。

    周梨花實(shí)在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倒是真喜歡這小丫頭,奈何她有個(gè)那樣的娘。

    等趙歸回來,她便將這些事與趙歸說了。

    不知不覺中,周梨花連自己都未發(fā)覺,每當(dāng)她拿不定主意時(shí),便總?cè)滩蛔∠雴枂栚w歸。

    若趙歸在家,便是不說話,她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安心的很。

    她問了,趙歸便道:“管好自己,莫摻和人家的事?!?/br>
    簡單一句話,卻叫她豁然開朗。

    現(xiàn)在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這可是她的命根子。

    郎中叫她心情開朗些,她現(xiàn)下竟又?jǐn)_了心神。

    再說旁人家的糟心事,又如何輪得到她這么個(gè)外人來cao心。

    家丑不外揚(yáng),這是老話,那日孔四嫂不明說,想來也不想叫她知道家里的丑事。

    又一想,孔四嫂是個(gè)明事理的,想來等冷靜下來,也知曉她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