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子很關(guān)注顧靈，畢竟是新學(xué)生，作為一個負責的老師，多照顧一點也是情理之中。她走到顧靈身邊，見顧靈握著筆在寫字，她看了一會兒，完全的看不懂。是的，錢夫子能看得懂繁體字，但是她看不懂簡體字啊。“你這是在做什么？”

    顧靈嚇了一跳，趕忙抬起頭：“夫子?！碧彀。沁@個年代的人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錢夫子看著顧靈小臉一緊，笑了笑：“別緊張，今天教的這首詩，你有幾個字會念了？”

    顧靈不想藏拙，她想表現(xiàn)的聰明一點，為她快點進步，抄書掙錢做準備。所以坦誠道：“都記住了?！?/br>
    錢夫子有些驚訝：“都記住了？”她壓根兒不信。但是作為一名夫子，自然不能這樣直接的否認學(xué)生，“那夫子考考你，如果你真的都記住了，夫子給你獎勵?！?/br>
    顧靈眼睛一亮：“嗯，請夫子盡管考?！?/br>
    看著小姑娘靈動的雙眼，錢夫子覺得好笑：“那你起身，把這首詩念給我聽聽?！?/br>
    顧靈起身，用清脆的聲音念道：“遙夜泛清瑟……”

    一首詩四十個字，竟然每個字都是對的，這下錢夫子詫異了：“你今天是第一天進學(xué)？”

    顧靈道：“是的，從前沒有進過學(xué)?！?/br>
    錢夫子想了想，隨手又翻開顧靈書桌上那本《唐詩三百首》的其他一夜：“這首詩，聽我念一遍，鄉(xiāng)心新歲切……現(xiàn)在你能念一遍嗎？”

    顧靈眨了眨眼：“我……我先念給夫子聽聽？”

    錢夫子道：“嗯，念吧?！?/br>
    顧靈：“鄉(xiāng)心新歲切，天畔獨潸然……”

    錢夫子震驚極了，她自是見過有些人天賦好，過耳不忘、過目不忘的，但是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學(xué)生能到她的門下，莫不是今天她真的收到了那所謂的過耳不忘、過目不忘的學(xué)生？錢夫子很快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她沒有馬上表現(xiàn)出來：“很好，待會兒下課后，你隨我走，我教你啟蒙的三百千。”

    顧靈展開笑顏：“謝謝夫子。夫子，那……您要給我的獎勵呢？”

    錢夫子哭笑不得：“我把啟蒙三百千的書籍獎勵給你了。”

    顧靈：“……謝謝夫子?！?/br>
    錢夫子笑著搖搖頭走開了。錢夫子一走開，孫美香便拉著顧靈的袖子道：“顧家jiejie，你真厲害，竟然每個字都記住了，我還有好多字沒記住的?！?/br>
    顧靈：“你哪些字沒記住的，我教你?！?/br>
    孫美香一聽，又露出兩顆小虎牙：“謝謝顧家jiejie?！?/br>
    等錢夫子說的半刻鐘一過，她便choucha了幾個學(xué)生，像顧靈一樣全都記住的自然也有，顧靈不是記性好，她是因為這些字的簡體字都認得，而其他能背出來的小姑娘，那是真正的記性好。顧靈回想自己在八歲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就背背《鵝鵝鵝》。

    下了課，錢夫子看了顧靈一眼：“顧靈，你隨我來?！?/br>
    “哎?！鳖欖`小跑著過去。

    第16章 錢夫子

    此去錢夫子書房的路上，錢夫子都沒有說話，她一直在觀察顧靈，只見顧靈一路上都在好奇的東看西看，這里是私塾，這舉動倒是沒什么，但是如果換個地方，去別人家里，這舉動就不穩(wěn)妥了。不過錢夫子也沒說什么，她知道顧家的情況，平頭老百姓家出來的，不能要求她懂那么多的規(guī)矩。反正之后的禮儀課上會學(xué)到這些。

    到了書房，錢夫子從書柜里拿出一套三百千，這些書都是嶄新的，是錢夫子閑著的時候抄的，用來獎勵給表現(xiàn)好的學(xué)生。

    顧靈收到書，鄭重的向錢夫子又鞠躬：“多謝夫子?！痹诠糯?，贈書是非常慎重的一件事，有人贈書給你，說明對方對你的態(tài)度。

    錢夫子道：“我們私塾是念兩天休息一天，一個月休息十天，每天早上兩堂課，第一堂課識字、第二堂課習字。下午是也是兩堂課，一堂女紅課、一堂禮儀課。當然，如果你的禮儀學(xué)的好了，可以不用去了，可以學(xué)一樣別的課堂，比如琴棋書畫都可以，但是萬事以禮為先，禮是做人的首要基礎(chǔ)，沒有好的禮儀，琴棋書畫不學(xué)也罷。”禮儀不僅僅是坐姿站姿，同時也關(guān)乎著一個人的素養(yǎng)。所以彭家女子私塾把禮放在最前面。

    顧靈：“我懂了，謝謝夫子?！?/br>
    錢夫子滿意的點點頭：“你來這里坐?！彼噶酥缸约簳篮鸵巫印?/br>
    顧靈雖然不解她的用意，但還是乖乖的坐下。

    錢夫子：“把我剛才給你的三百千拿出來?！?/br>
    顧靈拿出三百千。

    錢夫子把三本書平放好：“這是《三字經(jīng)》、這是《百家姓》、這是《千字文》。這第二堂寫字課，以后你就在我這里學(xué)習三百千，不僅要會認字，還要會寫字。明兒我會叫人準備一套桌椅，供你念書習字?！?/br>
    “夫子……”顧靈抬起頭，雙眼微紅的看著錢夫子，她被感動了。

    錢夫子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哪里還有不知道的？她欣慰的摸了摸顧靈的頭：“你是個有天賦的孩子，啟蒙晚了沒有關(guān)系，同樣的一條線，有些人跑的早了，卻不如跑的晚的人先到終點，你知道為什么嗎？”

    顧靈道：“我知道，因為跑的早的人在中間耽擱了?！?/br>
    錢夫子點點頭：“是，跑的早的人沒有好好的利用這個優(yōu)勢，而跑的晚的人卻恪守自己，所以起點和終點，并不是絕對的，重要的是過程?！?/br>
    顧靈鄭重道：“夫子放心，我會好好念書，這對我來說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因為顧家窮，顧奶奶拿出了全部的家當，所以她更加不能讓顧奶奶失望。

    錢夫子以為顧靈長得嬌嫩又憨，怕要多說幾次她才能明白，卻不料心里是個通透的，這就好。“你且看好了，我寫三字經(jīng)這三個字，等你寫好了，我便教你《三字經(jīng)》里面的內(nèi)容。你慢慢寫，我先去學(xué)堂瞧瞧其他學(xué)生們?！?/br>
    顧靈起身：“是，夫子?！?/br>
    女子私塾的女夫子不多，彭夫人是私塾的山長，也就是彭舉人的妻子。甲班的袁夫子和乙班的錢夫子相當于現(xiàn)代學(xué)校里的班主任，她們教學(xué)生們課堂的內(nèi)容和練字。接下來是教女子八雅的先生，君子六藝女子八雅，八雅指的是體態(tài)、女學(xué)、古琴、古箏、茶道、香道、女紅、書法。在這八雅中，私塾把女紅和體態(tài)（禮儀）放在最前面，書法也就是習字，放在上午，和念書一起，所以八雅也就剩下六雅了。

    顧家

    側(cè)房的工程還沒好，院子門口今天照樣圍了不少人。如果是平日里，顧奶奶少不得和要大家嘮叨嘮叨，但是今天顧奶奶送了寶貝孫女去進學(xué)，這會兒心里緊張兮兮的，和大家嘮叨的閑工夫都沒有。

    顧奶奶一回到家，便去找了杜嬤嬤，杜嬤嬤閑著，就把顧靈往日的衣服都翻了出來，有些地方改一改、補一補，使得原本普通的衣服，也添色了不少。

    “杜嬤嬤啊……”顧奶奶緊張兮兮的進了書房，“杜嬤嬤，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br>
    杜嬤嬤起身，行了個禮：“老太太請說?！?/br>
    顧奶奶：“是這樣的，乖寶的私塾午飯得自家去送，我也不曉得給她送什么好，你給我出出主意，送什么飯菜比較體面?！?/br>
    杜嬤嬤想了想，按照顧家的情況：“一葷一素、一飯一甜點?！绷私饬祟櫦业那闆r之后，杜嬤嬤覺得像顧家這樣的人家，著實沒有理由送姑娘家去私塾，不過她只是個下人，自然不會說這種話。

    顧奶奶一聽：“一葷一素一飯倒是好準備了，那甜點準備什么？”她不會做甜點。

    杜嬤嬤道：“我瞧著廚房里有黃豆、紅豆、綠豆還有干花生粒，不如給姑娘做些紅豆湯？甜甜的紅豆湯，姑娘家還能補補血，放了糖，也不算拿不出手?！?/br>
    顧奶奶道：“就照著你的意思來?！彼胫艐邒呤枪偌页鰜淼模f行就一定行。

    有了主意之后，顧奶奶去市井切了六兩rou。象國的一斤為十六兩，一兩等于十六克，也就是說，這會兒的三兩rou才五十來克，等于現(xiàn)世的一兩?？晌迨畞砜说膔ou能做什么？rou沫做包子才能數(shù)一數(shù)。

    顧奶奶切了六兩rou，九十六克，花了六文錢，又去稱了一些紅糖。蔬菜就不買了，家里拿來的蔬菜還有些呢，等沒得吃了她再回鄉(xiāng)下拿。

    私塾

    錢夫子在學(xué)堂里看了幾圈，又回了書房，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認認真真的在寫字，她滿意的點點頭，是個耐得住性子的。接著，錢夫子走了進去。她沒有打擾顧靈，走到桌前，原本好奇小姑娘寫的字，可這會兒被嚇到的是她。“好字。”她忍不住道。

    顧靈被嚇了一跳，落筆一沉，這個字糟蹋了。顧靈抬起頭，帶著幾分委屈道：“夫子，您走路總是沒有聲音的?！?/br>
    這聲音聽在錢夫子的耳朵里，便是撒嬌般，她輕笑道：“不是我沒有聲音，而是你醉心寫字，沒有聽到聲音?！币话闳俗呗吩趺纯赡軟]有聲音？只不過她走路聲音輕，加上小姑娘練字認真罷了?！澳愕淖趾芎谩！钡共皇钦f顧靈的字寫的有多好。顧靈的字很秀氣，偏向于楷書?？梢哉f沒有自己的風格，但是字寫的也干干凈凈，讓人看著很舒服。

    古代女子到底不比男子，男子如果走科舉，一手字必須要拿得出手，最好有自己的風骨。但女子不是，有些女子出嫁后，也就是管理賬本的時候才會寫幾個字，所以女子的字如何，平時沒有人會關(guān)注。

    顧靈的字也是從小練習的。和別的小朋友一樣，還在讀幼兒園的時候，她mama就買了字體本，讓她照著字體里練習，后來上了小學(xué)、初中、高中，都有書法課，不管是鋼筆還是毛筆，都有涉及，所以，她也習慣寫毛筆字。不過也僅僅被稱為毛筆字，不是什么書法。

    可在錢夫子眼中就不一樣了，一個今天才進學(xué)的學(xué)生，不但對文字聽一遍就會，就連寫的字，剛接觸就抵上人家?guī)啄炅耍@便是天才啊。

    錢夫子：“既然學(xué)會了三字經(jīng)三個字，我便教你書中的內(nèi)容?！?/br>
    錢夫子這一教，差點連午飯的時間都忘記了，如果不是顧靈的肚子咕嚕嚕的響了，錢夫子大有連午飯都不吃的意思。不過，這才過了一個時辰，錢夫子當真是吃驚不小。一本《三字經(jīng)》以前一百四十五個字，顧靈在短短一個時辰里竟然學(xué)會了三分之一個字，更重要的是，每一個字都是她念一遍就記住的。這等天賦，錢夫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再看看面前可憐巴巴的小姑娘，揉著肚子，一副委屈兮兮的樣子，錢夫子忍不住笑出聲：“好了，去吃午飯吧。家里人可有給你送飯？”

    顧靈趕忙道：“送了送了，夫子，我去吃飯了。”她快速的起身，然后頭也不回的跑出了書房。顧靈在錢夫子的書房坐了一個時辰，等于兩個小時，屁股都坐疼了。好在肚子爭氣，在必要的時候叫了，不然她大概要嚷嚷著屁股疼了。

    錢夫子笑著搖搖頭，真是活潑的性子。

    顧靈跑出錢夫子的書房沒多久，就碰見了孫美香帶著她的小伙伴來找她了，一見著顧靈，孫美香便道：“顧家jiejie，你一直在錢夫子的書房學(xué)習三百千嗎？我們來尋你一起吃午飯。”

    顧靈道：“是的呀。我要去私塾門口取飯盒，家人會給我送來的?！?/br>
    樓心月道：“我們也是去私塾門口取飯盒，同顧家jiejie一起。”

    呂馨道：“其實私塾食堂里也有伙食，不過味道不講究，沒有家里做的好吃?！?/br>
    鐘敏云：“可不是嘛，也沒有點心，我喜歡吃點心?！?/br>
    私塾食堂是為那些窮人家的孩子準備的，里面的食物能填飽肚子就行，哪里會那么講究。所以富人家的孩子是從來不在私塾的食堂里吃飯的。

    第17章 準備做生意

    顧靈和大家一起出了私塾，便看到在私塾門口等著的杜嬤嬤了，她高興的喚道：“杜嬤嬤，你來了?！?/br>
    杜嬤嬤也瞧見她了：“姑娘?！彼岩粋€飯籃遞上，“姑娘，這是您的午飯，里面有糖水點心，小心灑了?！?/br>
    顧靈小心的拎著：“謝謝杜嬤嬤，杜嬤嬤，我奶奶怎的沒來給我送飯?。俊?/br>
    杜嬤嬤解釋：“老太太在家里看著，側(cè)房還沒有造好，家里得有個人，所以奴婢來認認路?！?/br>
    顧靈點點頭：“謝謝杜嬤嬤，那我進去吃飯了，杜嬤嬤也早些回去吧?！?/br>
    顧靈沒有馬上進私塾，她是和孫美香等人一起進的私塾，大家都拎著飯籃。學(xué)生是不能在學(xué)堂里吃飯的，她們拿了飯盒去了私塾的食堂。孫美香等人尋了個地方，然后大家把各自的菜拿出來，放在一起吃。

    顧靈的菜是一葷一素，葷菜是紅燒rou、蔬菜是紅燒蘿卜，配一碗白白的米飯，還有一碗紅豆湯，這菜在尋常人家的確是可以的。她的四個小伙伴，除了家里開酒樓的樓心月之外，其他三個也都是一葷一素一點心。

    大家把菜放在一起吃，都吃的津津有味。最后分點心的時候，顧靈用干凈的勺子給大家每人分了一勺子紅豆湯，有些東西，大家一起分享才津津有味。

    吃好飯，顧靈和小伙伴們收拾好自己的飯籃，等著下學(xué)的時候帶回家。

    “顧家jiejie……”樓心月突然開口，四個小伙伴中，就樓心月最有氣勢了，顧靈覺得她很像小說里些的世家千金，那種年紀輕輕就能管家的那種?！邦櫦襧iejie，我中午同來送飯的丫頭說了，叫她等我下學(xué)的時候送一些布料和棉花過來，你看家中是否方便？”

    顧靈爽快道：“方便的，你是要我這個樣式的兔子，還是要其他樣式的？”

    樓心月聽了眼睛一亮：“可以有其他樣式的嗎？”她是見這兔子可愛，的確心喜?？墒牵植幌胪瑒e人一樣，如果有選擇，她自然喜歡獨一無二的。

    顧靈道：“自然可以的，這兔子的樣式是我畫的，我畫的不一樣，我家人做的也就不一樣了?！?/br>
    樓心月聽了便歡喜道：“那我要同別人不一樣的，謝謝顧家jiejie?！?/br>
    顧靈：“不用同我客氣，謝謝你們帶我一起玩?！?/br>
    呂馨：“心月，你也太機靈了，都不同我說，不然下學(xué)后我也能叫丫頭給我送布料和棉花過來?！?/br>
    樓心月甜甜一笑：“我才不同你們說呢，同你們說了，顧家jiejie一下子收了那么多的布料和棉花，就該煩惱先做誰的了，這下好了，顧家jiejie也不用麻煩，你們也不用爭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顧靈心道，這小姑娘真聰明。這個團隊看似以孫美香為首，但實際上樓心月才是那個智囊。

    鐘敏云也淺淺的一笑，一雙眼睛轉(zhuǎn)啊轉(zhuǎn)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

    午間休息了一會兒，下午的兩堂課是女紅和儀態(tài)。如果說上午的顧靈是閃閃發(fā)光的，那么下午女紅課讓顧靈吃盡了苦頭，從來沒有拿過針線的她指頭一不小心就會被戳出血，孫美香等人看了都忍不住懷疑顧家jiejie是不是真的聰明。

    相比于女紅課，儀態(tài)課倒是讓顧靈松了一口氣。儀態(tài)課雖然累，站姿、走姿、坐姿、行禮都非常的講究，但也只是身體累，可不比女紅十指連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