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我們這是去村門口曬太陽呢?！?/br>
    “顧老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不能因?yàn)槟銈兗覘l件好，就不讓我們走這條路吧？”

    這幾個(gè)說話的都是平日里和顧奶奶不對付的，以前顧家沒發(fā)達(dá)的時(shí)候，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條件，現(xiàn)在顧家條件好了，她們多多少少有不甘和妒忌，這會兒難得碰到顧老太愁眉不展的時(shí)候，她們可不得趁機(jī)活躍一番。

    顧奶奶也沒心思和她們吵架，這種跳梁小丑，顧奶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屑跟她們計(jì)較了。這人嘛，一旦見識不同了，層次也就不一樣了，顧奶奶現(xiàn)在是侯門公子的奶奶，是錢夫子的親家，她自認(rèn)為不是那等鄉(xiāng)下老太太，也就不會跟鄉(xiāng)下婦女吵架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沒那心思。

    眾人見顧奶奶就在村門口站著，也不干什么，都好奇。

    “顧老太站在這里干什么？”

    “不會是在等人吧？”

    “等他們家那個(gè)孫女婿嗎？”

    “你說啥呢？孫女婿需要她這個(gè)當(dāng)奶奶的來等？”

    “是等顧靈丫頭吧，顧靈丫頭去縣城里考科舉了?！?/br>
    “我就說顧家是怎么想的？一個(gè)丫頭片子還去考科舉，能考得出嗎？”

    “誰知道啊，有錢沒處花唄?！?/br>
    大家說的輕，但是顧奶奶耳力好的很，怎么會聽不見？但顧奶奶依舊沒有理會。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其他人要等不下去的時(shí)候 ，突然聽到了馬蹄聲。

    “有人來了?！?/br>
    “還騎著馬，好像是大人物。”

    顧奶奶也朝著前方看，很希望是顧靈來了。但顯然，騎著馬的又怎么會是顧靈呢？等馬兒近的時(shí)候，大家也看清了對方，原來是縣衙的人。

    “是縣衙的人，不會是抓人的吧？”

    “咱們桃水村會有人犯罪嗎？”

    “不會吧，咱們桃水村都是老實(shí)巴交的人，咱們可不會犯罪。除非……”那人眼神朝著顧奶奶那邊看了看，意思很明顯，桃水村最活躍的就是顧家了，如果真有人犯罪了，那肯定也是顧家。

    在場的眾人一想，也覺得這話有道理，頓時(shí)遠(yuǎn)離了顧奶奶一些。

    顧奶奶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顧奶奶心里可是底氣十足的，且不說他們家不會犯罪，就是犯罪了，說句難聽的，他們家小白可是侯門公子，是皇上的侄子，那是妥妥的皇親國戚，縣太爺在小白面前都得磕頭，衙門里的人能抓他們？顧奶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種別人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的感覺可真爽。在她的眼里，那群人就是小丑，看著圖個(gè)樂呢。

    沒過一會兒，騎著馬的衙役也到了村門口，他騎在馬上，朝著那邊的顧老太等人問：“那邊的婦人，你們知道顧靈家怎么走嗎？”

    頓時(shí)，所有的手指指向顧奶奶和屈氏：“那就是顧靈的奶奶和娘?！?/br>
    衙役從馬上下來：“可是顧靈姑娘家的家人？”

    第87章 第三更

    顧奶奶穩(wěn)如泰山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是顧靈的奶奶, 衙門老爺可是有我家孫女的事情？”

    屈氏也跟著道：“我是顧靈的娘?！鼻想m然沒有顧奶奶穩(wěn)，但是心里倒是也不擔(dān)心，因?yàn)轭欖`和錢夫子一同去縣城的，肯定不會出事兒。

    可旁邊的眾人沒看出婆媳倆的神情, 她們都得等著看好戲呢。有些內(nèi)心黑暗的還暗自祈禱最好顧靈出事了。

    衙役一聽, 朝著顧奶奶和屈氏一彎腰，態(tài)度親切中帶著一抹討好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 您家的顧靈姑娘通過縣試了?！?/br>
    “啥？”顧奶奶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我閨女考中女秀才了？”屈氏大叫出聲。

    旁邊的眾人聽的也有些懵, 好像這衙役說的還真是這么一回事。

    “你可閉嘴吧?！鳖櫮棠毯浅馇弦宦暎謱ρ靡鄣? “衙門老爺, 您方才說的是？”

    “不敢當(dāng)老爺二字，小的只是跑跑腿的?！辈贿^賀喜的跑腿事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跑的。衙役也是好不容易搶到的。要知道家里會送女子去私塾去考女官的, 肯定是條件不差的，也是大方的。雖然他搶到的差事距離縣城有些遠(yuǎn)的，但是有馬呢，怕什么。“小的方才說, 恭喜顧靈姑娘通過了縣試……”停頓了一下，他想起方才屈氏的話, 又解釋, “通過縣試還不是女秀才, 縣試之后還有府試和院試，這兩樣通過之后才是女秀才了。不過能通過縣試也是頂頂厲害的。小的在這恭喜顧老太太、恭喜顧太太了?！?/br>
    “啊喲……”顧奶奶這會兒總算確認(rèn)自己沒聽錯(cuò)了, 笑的滿臉都是褶皺, “你這人會說話，同喜同喜了?！鳖櫮棠棠贸龊砂?，從荷包里直接大手筆的拿出一兩銀子, “給，下回如果我孫女通過府試了，你再來送喜，我給你二兩銀子?！?/br>
    衙役沒有想到鄉(xiāng)下老太太能有這么大手筆，心道這次真沒白來，好在他沒嫌棄這地方遠(yuǎn)些，他接了銀子，好話像不要錢似的：“小的先在這里謝過顧老太太了，顧姑娘聰明伶俐，府試必然會中……”說了一通好話，衙役便告辭了，他還要趕下家。

    等衙役一走，顧奶奶也不急著回家了，她慢悠悠的轉(zhuǎn)過身，一雙精明的眼睛看著剛才想看她們笑話的人，然后慢悠悠的道：“這祖墳想要冒青煙啊，就是堵也堵不住，你們說是不是？”

    那幾本原本跟過來想看笑話的人縮了縮脖子，有個(gè)道：“我……我還有事先走了?！闭f著，也不等別人的反應(yīng)，馬上就跑走了。

    顧奶奶道：“別走啊，你不是來這里聊天的嗎？”

    不過那人可不敢留下，她離開的速度跟馬在跑似的，就怕顧老太上前把她拉住了。

    眼見第一個(gè)人有了反應(yīng)，第二個(gè)也跟著道：“我也先走了。家里……家里還要做午飯呢?！蹦侨艘膊坏阮櫮棠陶f話，跑的更快了。

    接著有了第三個(gè)、第四個(gè)，有的走之前跟顧奶奶道：“顧老太啊，真是恭喜你們家要出女秀才了。”

    “顧老太我回頭一定上門來恭喜你們家顧靈丫頭，我先走了?！?/br>
    “顧老太……”

    接著沒一會兒，人全走光了。

    屈氏道：“娘，這些人可真慫?！?/br>
    還沒火力全開的顧奶奶看了屈氏一眼：“這不是應(yīng)該的嗎？都在桃水村生活了十五年了，你才知道？”一群沒出息的人，她都不屑跟他們計(jì)較，跟她們計(jì)較就是白白降了身份，她可是小白的奶奶。

    屈氏嘿嘿笑了笑：“娘，那乖寶考中女秀才了，咱們家要擺流水席慶祝慶祝嗎？”這是風(fēng)俗習(xí)慣，誰家要有這等喜事，都會慶祝。

    顧奶奶道：“不急，這件事等乖寶回來了再說。記著，要穩(wěn)住，不能給乖寶丟臉，如果丟了乖寶的臉，你就給我回娘家去?！?/br>
    “娘您放心，我怎么會給自家閨女丟臉呢？”屈氏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自知幫不了女兒，所以只想著不要給女兒拖后腿就好了?！澳铮业没啬锛乙惶?，您看？”

    “你娘家的男人都在這里干活，你回什么娘家？而且一切還要等乖寶回來再說，具體的情況還要聽乖寶的意見。你這人腦子不聰明，所以做事之前得問問聰明人？現(xiàn)在家里有我擔(dān)著，以后我不在了，關(guān)于家里的大小事情你都不能拿主意，都要問過乖寶。知道嗎？”

    屈氏笑道：“娘您放心，我雖然不聰明，但我還是會聽話的。”

    顧奶奶道：“你也就這點(diǎn)用處了?！比瞬宦斆鳑]關(guān)系，只要聽話就好。不過……顧奶奶覺得自己得開始給顧森物色對象了，以后她不在了，乖寶成親之后也有自己的家了，不能叫顧家的事情麻煩她。所以，得給顧森物色個(gè)精明的人，反正把顧家交給屈氏她是不放心的。不怕屈氏jian詐，就怕屈氏太愚笨了。

    顧奶奶有點(diǎn)后悔了，當(dāng)初給老二找親事的時(shí)候，怎么就不找個(gè)精明的呢？不過找了別的女人，生出的孫女也就不是乖寶了?？丛谶@一點(diǎn)上，屈氏的可取之處還算大的。

    顧奶奶和屈氏還沒到家，路上就和崔氏、顧大奶碰到了。

    “老二家的……老二家的……”顧大奶氣喘吁吁的跑來，“老二家的，我聽說侄孫女考上女秀才了？”

    “顧老太，顧靈丫頭考中女秀才了？”

    兩人問出一樣的話。

    顧奶奶不答反問：“是樹根婆娘她們那群人說的？”

    樹根婆娘和顧老太一直不對付，之前顧靈定親，她們說有后娘的人家不能嫁，今日又跟著她去村門口想看她的笑話，所以顧奶奶一猜就知道是那些人說出去的。畢竟當(dāng)時(shí)在場的也就這些人，不是自個(gè)兒和屈氏說的，那就是樹根婆娘那些人說的。

    崔氏道：“可不是嘛？她們正到處在說剛才衙役來賀喜了，所以你孫女考上女秀才了。啊喲顧老太，你可了不起了，你現(xiàn)在是女秀才的奶奶了，你們顧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辈还苁桥悴诺哪棠踢€是男秀才的奶奶，反正秀才奶奶就是了不起。崔氏羨慕極了，她不僅為顧老太這個(gè)手帕交高興，同時(shí)也有一些驕傲，她覺得自己真是眼尖，不然當(dāng)初怎么會和顧老太成為手帕交呢？

    崔氏可能忘記了，她和顧奶奶能成為手帕交，是因?yàn)閮扇硕际菢O品。

    想到自己的手帕交是女秀才奶奶了，崔氏的腰桿子也挺的直直的，看村里以后還有誰敢說她，她現(xiàn)在也是有靠山的人，她的靠山就是女秀才奶奶。

    顧大奶也道：“這是大喜事，得開祠堂?！?/br>
    顧奶奶道：“先不急，等乖寶回來再說。衙役騎馬來的快，乖寶最晚下午也該到了?！?/br>
    顧大奶點(diǎn)頭：“確實(shí)?！?/br>
    等顧奶奶等人走到顧家，看見顧家門口都是人，連村長也來了。呂蓮在院子里守著，怕有人沖進(jìn)來家里失了東西。

    不過眾人看到顧奶奶回來了，趕忙讓出一條路，都看著顧奶奶。這些人中，曾經(jīng)有嫉妒顧家的、羨慕顧家的，可這會兒，看顧家的眼神又多了一抹尊敬。是對顧靈這個(gè)女秀才的尊敬。

    “顧老太……”村長走在最前面，“我聽樹根婆娘在說，顧靈丫頭這是考上了女秀才了？”

    顧奶奶對村長還算敬重的，她如實(shí)道：“還不是女秀才，我之前聽乖寶說，考上秀才要經(jīng)過縣試、府試和院試，乖寶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才過了縣試，等到四月份還要去府城里參加府試，如果通過府試的，到了八月份再考院試，院試三年內(nèi)可考兩次，如果兩次都沒考上的，得從縣試重新考了?！?/br>
    村長對這方面也一竅不通，實(shí)在是桃水村本村人沒有人參加過科舉，他自然也就沒有關(guān)注過。聽到顧奶奶這樣說，他對秀才一說也有個(gè)認(rèn)識了。村長道：“不管怎么說，顧靈丫頭也算為我們桃水村掙了臉面，回頭等她回來了我就開祠堂，把這個(gè)好消息告訴我們桃水村的祖先，也好讓他們知道，我們桃水村將要出女秀才了。”便是沒有出，顧靈是桃水村女子的代表，隨著顧靈進(jìn)女子私塾，以后會有第二個(gè)顧靈、第三個(gè)顧靈，所以村長很是欣慰。

    顧奶奶道：“這些事等乖寶回來了再說，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時(shí)候回來。乖寶性子貪玩，又是頭一次去縣城，就怕她玩的連回家都給忘記了?！?/br>
    村長不甚在意道：“無妨無妨，等她回來再說，不急。”

    村長從顧奶奶這里得了確定的消息，心情頗好的離開了顧家。村子里有了出息的人，他這個(gè)村長臉上也有光。更何況，顧靈還是女子，這可是十里八鄉(xiāng)頭一回的事情。

    村長走了，一些來打聽消息的人也漸漸散了，今天女秀才還沒回家，大家就是呆在顧家也沒啥事情。

    不過等到吃午飯的時(shí)候，整個(gè)桃水村都知道了這件事。

    大房

    “什么？靈兒侄女考上女秀才了？”顧大伯最近在錢家的新房子干活，也是一天十六文。從承包二房坡地的大樹開始，顧大伯最近的活兒也沒斷過。先是承包大樹、然后開墾坡地、接著又是挖魚塘、二房造房子，到現(xiàn)在的二房隔壁錢家造房子。顧大伯對這段時(shí)間的活挺滿意的，一天十六文，又是在村子里，吃家里的，每個(gè)月掙的錢都能存下來了。

    顧蘭安靜的聽著，這現(xiàn)在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了。她也沒有想到顧靈有這本事，不過，這和她沒有關(guān)系。

    顧大伯母道：“可不是嘛，今兒樹根婆娘到處在說，鄰居也來恭喜我了?！鄙頌轭欖`的大伯母，顧大伯母自然也覺得臉上有光有面子，“當(dāng)家的，將來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來之后，也有靈兒這樣出息就好了?！?/br>
    顧大伯聽到顧大伯母這樣說，也有些期待。他道：“還是念書好，念書有出息?！?/br>
    顧大伯母聽聞，于是趁機(jī)提了一嘴：“那等孩子出來之后，我們也送孩子去念書吧？”

    顧大伯沒有出聲。

    他沒有出聲就是同意的意思，顧大伯母和他夫妻十多年了，也是明白的。所以顧大伯母想了一下，又問了一句：“如果是個(gè)女孩，也能送她去念書嗎？其實(shí)女孩如果有靈兒這么有出息，也是挺好的。將來送她去念書，出息了可以招婿。而且這么有出息的女娃，也能為家里的jiejie撐腰的?！?/br>
    顧大伯是想要兒子的，尤其是顧大伯母竟然還能懷上，他自然更加希望有兒子。不過大概這十六年來也習(xí)慣沒有兒子了，所以如果顧大伯母這胎依舊是女兒，他也能接受。如果女兒能像侄女那么有出息，那么女兒和兒子還確實(shí)不差多少。所以顧大伯點(diǎn)點(diǎn)頭，這回了一個(gè)字：“嗯?！?/br>
    顧二蘭聽著，突然心頭一震難過。她低下頭，口中米飯都不香了，可以前明明很香的。

    吃好飯，顧二蘭和顧小蘭拎著飯碗去洗碗，路上，顧二蘭突然問：“小蘭，為什么娘肚子里的如果是meimei，就能去念書。而我同樣是女娃，卻不能去念書？”

    顧小蘭搖搖頭：“我也不知道?！?/br>
    顧二蘭也沒指望從她這里得到答案，她只是……不甘心。

    洗了碗回來，顧二蘭見顧蘭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做女紅，整個(gè)人寧靜安詳?shù)暮?。再看看自己，即便靈jiejie給的衣裳再好看，可是她依然是個(gè)灰撲撲的姑娘。這一刻，顧二蘭突然不想繼續(xù)這樣了。她比不上靈jiejie，沒有靈jiejie聰明，可是她和jiejie是一樣的，她們打從出生都是一樣的，為什么分家之后，所有的家務(wù)活都是她和小蘭干，jiejie卻不干了？

    當(dāng)然，她沒有埋怨jiejie的意思，因?yàn)槭撬辉敢鈱W(xué)女紅，而jiejie做的女紅賣了錢，也是交給家里的。

    但是，每天做家務(wù)活，每天洗碗做飯撿柴，能有出息嗎？

    而每天做女紅能有出息嗎？

    兩廂一對比，當(dāng)然是每天做女紅出息了。做女紅可以掙錢，可是做家務(wù)活不能掙錢啊。于是，顧二蘭走到顧蘭面前：“姐，我也想好好做女紅，不想每天做家務(w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