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道：“奶奶、老師你們放心吧，這天還沒亮，你們先回去歇息吧，我和大家一起出發(fā)了?！壁s早從縣城出發(fā)，到府城的時候可以早一些。

    “哎，那我們不耽擱你了?！鳖櫮棠趟砷_了手，看著孫女上了馬車，看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了。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她才和錢夫子一起回了三合院。不過一起的還有鄰居老太太，鄰居老太太是來給孫子送行的?？h學(xué)的學(xué)生們是一起出發(fā)去府城的。

    第155章 第一更

    雖然說院試的人沒有府試的時候多, 但院試也是非常熱鬧的。因?yàn)橛猩蠈脹]有通過院試的學(xué)生們參加。而且，比起府試，大家更看重院試，畢竟這是童生試的最后一輪, 如果通過了就是秀才, 如果沒有通過，有的要明年再考, 有的則要從頭開始。

    洪旗縣縣學(xué)的學(xué)生直接預(yù)訂在同一個客棧, 好歹有個照應(yīng)。

    他們到府城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大家各自隨便的吃了一點(diǎn), 就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 顧靈起床梳洗之后，先去找了羅素和何湘, 羅素和何湘是在顧靈隔壁，雖然客棧是縣學(xué)一起預(yù)訂的，但是房間是自己選的，她們?nèi)诉x擇相鄰。

    羅素和何湘也起床了, 于是三人結(jié)伴去下面用早飯。這次來院試，對何湘和羅素而言, 比之前府試的時候好多了。因?yàn)楦嚨臅r候她們就算來的不晚, 可和貢院較近的客棧都沒有預(yù)定到。不像這次, 縣學(xué)出面統(tǒng)一預(yù)定客棧，預(yù)定的客棧就和貢院較近, 也不用擔(dān)心考試那天在去貢院的路上出了差池。

    顧靈、羅素和何湘下樓用早飯的時候, 看到有很多熟面孔，都是縣學(xué)里的學(xué)生。

    “顧靈師妹，來這邊坐, 我們這邊有空位?！蓖蝗唬腥顺雎?。

    顧靈看了過去，是杜美韻。

    顧靈挑了挑眉，杜美韻這個時候出聲，肯定不是好事情。顧靈和羅素對看一眼，羅素眨了眨眼睛，兩人的眉眼官司只有她們懂。

    顧靈道：“謝謝杜師姐?！比缓笕齻€人一起走向杜美韻那邊。

    杜美韻那一桌只有兩個位置空著，坐不下顧靈三人，所以顧靈和羅素和杜美韻坐一起，何湘坐在鄰桌。何湘還是很愿意坐鄰桌的，和戰(zhàn)場最近，就不在戰(zhàn)場里面。就是何湘都知道，杜美韻叫顧靈，肯定沒好事情。

    待顧靈等人坐下，點(diǎn)好早點(diǎn)之后，杜美韻道：“顧師妹昨晚上休息的可好？”

    顧靈道：“多謝師姐關(guān)心，昨天休息的很好，看師姐容光煥發(fā)的，想必也休息的不錯?！?/br>
    杜美韻道：“的確不錯，到了府城就安心了，接下來等院試便是了。不過說到院試，我想起了師妹之前說的賭注?！?/br>
    杜美韻這話一出，臨邊坐著的洪旗縣縣學(xué)的學(xué)生都看向了她們，還豎著耳朵認(rèn)真的聽著。因?yàn)榇蠹乙蚕肫鹆酥暗馁€注，如果說那天古琴和畫畫的比賽是平手，那么這一次的院試關(guān)系著杜美韻和顧靈的比賽，如果顧靈贏了，杜美韻要和顧靈道歉，反之就是顧靈跟杜美韻道歉。

    顧靈道：“難為師姐突然想起這個，我還以為師姐忘記了?！?/br>
    杜美韻笑了笑：“師妹知道院試押賭嗎？”

    顧靈心頭一跳，杜美韻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知道?！本蜎]有參加科舉的學(xué)生不知道這個的。

    聽顧靈說知道，杜美韻覺得機(jī)會來了：“當(dāng)日師妹說，你猜測女子院試第一名是羅素、男子院試第一名是朱策，是嗎？我該沒記錯吧？”

    顧靈道：“師姐的確沒有記錯，我相信當(dāng)時在場的人應(yīng)該也都沒有記錯，不過這和院試押賭有什么關(guān)系呢？師姐到底想說什么？不妨直說？”

    杜美韻道：“師妹不要心急。我想說，既然師妹有自信羅素師妹和朱策師弟能得院試第一，不如去院試押賭如何？”

    顧靈聽聞，心一動。不過她沒有笑，而是做出一番擔(dān)心的樣子：“這樣不好吧？我們是縣學(xué)的學(xué)生，怎么能賭博呢？賭博是不好的行為，師姐不應(yīng)該教導(dǎo)我們這些師妹賭博的。這要是讓夫子知道了，會不會以為師姐在帶壞我們呢？”

    何湘：“……”雖然早就知道了顧靈的手段比自己高超，但是每次見識了之后，還是忍不住要感嘆。

    果然顧靈的話一出，大家看著杜美韻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杜美韻真想罵人。她不知道現(xiàn)世有一種花和一種茶，分別叫白蓮花和綠茶，她如果知道了，肯定會指著顧靈這樣罵。但此時此刻，她忍著憤怒道：“師妹這話有些過了?？婆e押賭不叫賭博，那只是一種活動而已，就跟看戲一樣，算得上一個節(jié)目。而且，很多學(xué)生也會去科舉押賭，如果這叫賭博，那是不是所有參與科舉押賭的學(xué)生都是在賭博了？”杜美韻這話跟法不責(zé)眾的道理一樣，也如同現(xiàn)世的道德綁架。

    所以杜美韻這樣一說，大家的眼神就停在了顧靈的身上，畢竟沒有一個參與過科舉押賭的學(xué)生，愿意被掛上賭博的名聲。所以有些學(xué)生甚至不自覺的道：“顧師妹想法狹隘了，科舉押賭是朝廷允許的，所以不叫賭博?！?/br>
    “就是啊，如同杜姑娘所言，那就是一個節(jié)目?！?/br>
    “科舉押賭每年都有，也就是科舉的時候才有，平時都沒有的，所以不算賭博。”

    “如果科舉押賭算賭博，那也是朝廷允許的吧？”

    顧靈雙眼一紅：“對不起各位，是我狹隘了，因著杜師姐突然叫我參與科舉押賭，我有些擔(dān)心。不過謝謝各位師姐師兄們的指點(diǎn)，也叫長了不少見識。”

    大家見顧靈聲音輕柔中帶著委屈，但是態(tài)度又良好，也覺得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過了。何況這事情還是杜美韻先挑起的。所以有些男學(xué)生道：“顧師妹不用擔(dān)心，是我等語氣太沖了。”

    也有女學(xué)生道：“顧師妹不用難過，不過也要提醒顧師妹，便是朝廷允許科舉押賭，咱們也要心里有個底線?！?/br>
    顧靈乖巧道：“謝謝師姐提醒，師姐你真是好人?！?/br>
    那位師姐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

    何湘看著眼珠子都要掉了，這顧靈也太厲害了吧？她拉了拉羅素，輕聲湊到她耳邊道：“顧靈可真厲害?！?/br>
    羅素說了一句：“你學(xué)著點(diǎn)。”她一直都知道顧靈不是那等能讓人隨意欺負(fù)的人。不過是有人仗著她年紀(jì)小，長得又嬌嫩，所以以為好欺負(fù)罷了。

    杜美韻沒有想過事情朝著她預(yù)料之外的發(fā)展了，不過她也不甘心，繼續(xù)給顧靈挖坑：“顧師妹既然已經(jīng)了解了科舉押賭的意思，也知道這不是賭博了，那可要去為羅素師妹和朱策師弟押賭？畢竟你賭了他們能得案首嘛？”

    顧靈癟癟嘴道：“杜師妹這話也有歧義哦，我并不是百分百肯定他們能中案首的。而是在院試的人中，他們一個是我的好友、一個是我的兄長，我希望他們能得案首?！?/br>
    被顧靈稱呼為好友和兄長的羅素和朱策聽到她這樣說，心里很是感動。他們當(dāng)然知道顧靈的意思，他們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得案首，顧靈自然也沒有把握的，她無非是帶著這樣的希望、這樣的祝福而已。卻偏偏杜美韻故意把她的意思也扭曲了。

    不管是羅素，還是朱策，他們暗暗發(fā)誓，院試的時候一定要更加的仔細(xì)。

    杜美韻才不被顧靈的表象迷惑，她道：“那顧師妹可要付諸行動？為他們的院試押賭？”

    “嗯……”顧靈假裝猶豫不決。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咬著下唇，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羅素道：“顧靈，不用如此，你年紀(jì)小，便是科舉押賭不是賭博，你這個年紀(jì)接觸也為太早了?！?/br>
    朱策也道：“顧姑娘不用如此，所為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并不是你院試押賭了我們，我們就一定會中院試案首。而就算你沒有院試押賭我們，我們也會盡力。況且，羅姑娘說地對，你年紀(jì)尚小，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接觸的好?！?/br>
    杜美韻道：“羅師妹和朱師弟說的也有道理，像我平日里玩這個的話，也就用自己的私房錢玩。顧師妹如果沒有私房錢的話，就不要玩了。”她了解過顧靈的家境，不過是一個鎮(zhèn)下面的鄉(xiāng)下來的，鄉(xiāng)下人有什么私房錢？就是有了，也不過幾文錢還是幾兩銀子？

    豈料，顧靈聽了她的話，便輕聲道：“那個杜師姐，私房錢我也是有的，但是不多，我……我也可以押的少一點(diǎn)，支持羅素和朱家兄長的?！?/br>
    羅素：“顧靈，不用?！?/br>
    朱策也道：“顧姑娘，不用如此?！?/br>
    杜美韻趕忙道：“既然如此，顧師妹有多少私房錢？”她可不想顧靈被羅素和朱策勸住了。“像我，平時都是把所有的私房錢都拿出來的。反正私房錢嘛，這次花了，下個月家里也會給我的，顧師妹覺得呢？”

    顧靈睜大了眼睛：“所有的私房錢都要拿出來嗎？要這么……這么多嗎？”

    “多嗎？”杜美韻嗤笑道。

    顧靈笑了笑：“可能我的私房錢沒有杜師姐多，我也就五千兩的私房錢，這已經(jīng)是我存了好久的，我還以為很多呢，真是在杜師姐面前獻(xiàn)丑了。”

    杜美韻：“……”

    羅素：“……”

    朱策：“……”

    所有人：“……”

    誰說這個五千兩的私房錢不多的，站出來，保證不打死他。

    接著，顧靈又來了一句靈魂拷問：“杜師姐，那你平時把所有的私房錢都壓上，得有多少銀子??？”

    第156章 第二更

    顧靈的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如果顧靈的五千兩銀子私房錢也不是多的話。那杜美韻得有多少的私房錢??？

    所以頓時，所有人都看向了杜美韻。

    杜美韻覺得丟臉?biāo)懒?。她的私房錢也就幾百兩銀子，而且她也絕對不會拿出所有的私房錢去押賭的，不過是在顧靈的面前說的一些罷了?？涩F(xiàn)在被顧靈一問, 她哪能直接說。杜美韻道：“顧師妹, 女人的私房錢可是秘密，不能問, 也不能說哦?！?/br>
    “這樣啊……我知道了, 謝謝杜師姐提醒，那……我今天押賭要押多少呢？”顧靈又問, “要像杜師姐一樣把所有的銀子都押上嗎？”

    杜美韻眼底閃過一抹算計：“顧師妹, 如果真是自己的私房錢，該怎么花我們都管不到你。但是……顧師妹, 我也是關(guān)心你，我也略微知道一些你家里的情況，你家在鎮(zhèn)下面的鄉(xiāng)下里……也不是我瞧不起鄉(xiāng)下人，可是鄉(xiāng)下人沒有這么多的私房錢吧？所以這錢如果……如果不是你自己的, 你還是別花了?！?/br>
    人是跟著聽覺和視覺走的動物，杜美韻的話仔細(xì)一想, 還是有道理的。顧靈五千兩銀子的私房錢, 確實(shí)不像鄉(xiāng)下人可以拿得出來的。難道說？眾人又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顧靈。

    顧靈覺得, 杜美韻確實(shí)比當(dāng)初的何湘有腦子。她道：“杜師姐對我家里可真是了解，說起來, 這事情還要感謝杜師姐呢?！?/br>
    杜美韻：“感謝我？這話從何說起？”

    顧靈甜甜的一笑：“因?yàn)槟侨斩艓熃阋臀以诳h學(xué)比賽, 然后我畫了承武帝之后，有人出價兩千兩銀子找我畫人像，所以我就掙了兩千兩了?！?/br>
    什么？

    大家驚呆了。

    杜美韻手緊緊握拳, 一幅畫像兩千兩銀子？這是開玩笑的吧？“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顧靈：“這還是我們縣學(xué)旁邊那鑲畫鋪?zhàn)拥恼乒窠榻B的哦?！闭f著，她起身，“所以此事對虧了杜師姐呢?！?/br>
    杜美韻的臉都僵硬了，臉上再也扯不出笑容。但她還是硬生生的道：“可就是如此，我們讀書人也不該……不該……不該靠賣畫掙錢吧？”

    顧靈沉默了一下：“杜師姐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們讀書人有手有腳的，應(yīng)該拿父母的血汗錢、辛苦錢生活嗎？好煩啊，如果不能賣畫掙錢，也不能拿父母的血汗錢，那以后怎么過日子呢？杜師姐這么厲害，能告訴我杜師姐的零花錢是怎么來的嗎？”

    羅素：“遠(yuǎn)的不說，就拿近的來說，從隋唐到宋朝，從吳道子、閻立本……到劉松年、馬遠(yuǎn)，敢問杜師姐，哪個沒有買賣掙錢過？所為君子愛錢，取之有道。自己付出才學(xué)掙的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就如同我們在座的其他學(xué)生一樣，家中貧瘠，自己抄書掙錢，這有什么丟臉的嗎？

    在我看來，反倒是那些有手有腳的，明明自己可以努力抄書掙錢、畫畫掙錢的，卻為了面子看著父母家人為自己省吃儉用的供自己讀書，而不為所動的，更加令人所不齒?！?/br>
    “說得好。”

    “就是?！?/br>
    “如果我的畫值兩千兩銀子，我也畫?！?/br>
    “我別說兩千兩，就是兩百兩我也愿意賣錢?！?/br>
    “我就是二十兩也愿意賣錢?！?/br>
    杜美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如果不是還有精美的妝容遮掩著，她這會兒的臉色就已經(jīng)黑了。杜美韻道：“顧師妹說的有道理，那現(xiàn)在我們?nèi)ピ涸囇嘿€？”她再也不想提零花錢的事情了，她想點(diǎn)去押賭，然后讓顧靈虧本，丟丟顧靈的臉。

    顧靈求之不得呢，不過她用有些擔(dān)心的語氣道：“那……那好吧。”

    羅素有些緊張的看向顧靈：“顧靈……”

    顧靈拉著她的手道：“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圖個樂趣而已，你們在這里等我?！?/br>
    羅素：“我跟你一起去。”她雖然知道以顧靈的聰慧，肯定不用擔(dān)心，但是到底也有些不放心。

    顧靈見狀，也就沒有勸了：“那行吧?！?/br>
    不過，不僅僅是羅素，其他在場的洪旗縣縣學(xué)學(xué)生有七成以上的人都跟著去了。

    他們?nèi)ピ涸囇嘿€的地方和顧靈之前府試押賭的地方不同，因?yàn)樽〉牡胤讲煌?。之前府試的時候，顧靈沒有住在這一帶，所以府試押賭的地方也是客棧的附近。而現(xiàn)在住在貢院附近的客棧，所以院試押賭的錢莊自然也是貢院附近的錢莊了。故而，也不會同一個莊家。不然說不得，還會被人認(rèn)出來呢。

    到了錢莊，大家看到了院試押賭的比例。

    何湘道：“羅素，女子院試押賭的名單里有你啊。羅素院首的比例是一比五?！?/br>
    杜美韻道：“咱們府城一共有五個縣城，羅素是一比五的話，那豈不是排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