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幸與不幸
蘇楠坐在陽臺上美滋滋的吃櫻桃呢,這是別人送姚兆年的,這可是高級貨,一顆顆紅寶石般的櫻桃晶瑩剔透的。而抬頭遠眺,夕陽下的天幕像油畫一樣濃墨重彩的,這時和市的高層建筑還不多,視野很好。 蘇楠坐的是一把很田園風格的藤編的搖椅,超公主超夢幻的。這是她堅持要的,這玩意現(xiàn)在算很貴又很沒用的東西,誰有那個閑心在家里弄個吊椅啊,還挺不好找。 姚恒芝極力反對,可蘇楠堅持、加上總司令站在自己一邊,自己這個小公舉的夢還是實現(xiàn)了。眼下就是蘇楠今年夏天的幸福模式:穿件裙子散著頭發(fā),輕松愜意的坐在吊籃里搖啊搖的。邊上小圓凳放著一盤櫻桃、一罐可樂,可樂瓶身掛滿冰水珠子呢。 吃吃喝喝中她也會想起去年在小葉村的夏天。村頭摸魚,廚房里做菜,瓜架下老竹椅也是這樣搖啊搖,沒有櫻桃但是有新鮮水靈的黃瓜和西紅柿,嗯,西瓜很好吃呢。蘇楠想著客廳里靠墻一溜擺著的西瓜們,晚上開一個來吃唄。 明二奶奶還好不好,稻田里這時的禾花魚最多了,晚上釣鱔魚的人也會多起來吧。她想啊想啊,連明二奶奶家的大黃狗都想到了,就是故意不去想那個壞脾氣的少年。 這時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姚恒芝回來了。“媽”蘇楠叫著跑過去,在她媽臉上吧嗒一口“今天好早,生意好嗎?!?/br> 姚恒芝勉強笑笑,摸了兩下她的頭發(fā),蘇楠就感覺到她媽心里有事,“媽,我來做晚飯吧,你歇著?!?/br> “不用不用”姚恒芝推了兩句,也沒很堅持。最后是母女倆個一起在廚房弄著,蘇楠嘩啦啦洗著青菜,她媽的話匣子在洗菜的水聲中也就慢慢打開了。 “你嬸嬸去世了,唉——” 姚恒芝今天和蘇小寶無意間說了一句“小寶,放假也不能這樣閑著啊,你爸爸不管你你自己也要看書啊,我沒記錯的話你開學應該就是初中生了?!?/br> 蘇小寶低著腦殼,半天吭哧一句:“伯娘我不讀書了,我給你打工好不好?!?/br> 姚恒芝索性收了攤子、帶著蘇小寶到了家里,把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蘇小寶洗了洗,才聽明白來龍去脈。子校中學部停止再招,新升學的子弟今年起全部要去地方中學讀,別人還好可蘇小寶沒戶口,就算有接受學校也是要交一筆借讀費的。 王幺妹泄氣的說:“不讀了,讀書有什么用,老大這國家工人還有丟大街上的一天,我看這讀書也靠不住?!?/br> 蘇建剛也買了集資房,小二室一廳,有七十個平米呢,很不錯了。王幺妹把錢全拿了出來,另外他還不知道從哪里神秘的弄來了一筆錢。戶名只能落在蘇建剛名下,為此兩兄弟討論了好久,簽了個協(xié)定,約定了舊房子歸蘇建國、新房子歸蘇建剛,蘇建剛另外還打了張欠條,欠弟弟五千元。 王幺妹如今手里涓滴不剩,心里有點慌,就想干脆帶著蘇小寶回小葉村去,找書記等干部說說好話,要一畝地來種種,隨便借個房子住在,這樣過日子至少沒支出。 蘇建國能在城里找到活,每月能賺好幾百,自然不會要他回去。蘇小寶做不了事,拉回去再大幾歲能做活了再回城里來。這就是王幺妹打的算盤。 蘇建剛倒是想要蘇小寶繼續(xù)讀書,但他現(xiàn)在自己焦頭爛額的,又處理不來小寶讀中學的事,只能說兩句慢慢想辦法。蘇建國只有兒子有人管,在哪里是無所謂的,在鄉(xiāng)下老娘帶,在城里哥哥管,反正不要他自己養(yǎng)什么都可以。 “伯娘,我不想回去,我想念書?!碧K小寶抽泣著。他成績雖然不怎么好,但他已經(jīng)開始明白讀書是件好事情。雖然在暑假里,但每次蘇小寶來找姚恒芝都是背著書包的,人不多時他居然也會拿出課本看,叫姚恒芝刮目相看。 蘇小寶掏出個本子給姚恒芝看,是個很精美的硬皮筆記本,這種的要買十來塊錢呢。扉頁寫著:贈給蘇小寶,希望你前程似錦。落款是王靖宇。 王靖宇父母都是中層干部,自然不在下崗之列,但他爸爸頭腦靈活,居然主動停薪留職,在大家都不理解的目光中坦然的去深圳了,他一個大學同學在那邊辦廠,邀請他呢。王靖宇已經(jīng)通過了一中初中部的入學考試,作為重點中學的學生,和蘇小寶似乎未來毫無交集之處了。 王靖宇把自己的輔導書、字典和文具都送給了蘇小寶,并且送了這個本子給他。蘇小寶沒什么回贈的,面對這重要的朋友,他冥思苦想,最后咬咬牙把小容哥給自己的那個游戲機送給王靖宇了。 雖然自己不可能像王靖宇那么優(yōu)秀,但是也不想變回原來的樣子。我也想做一個干干凈凈、認真上學,有人夸獎,回家有熱飯熱菜的普通學生。蘇小寶哭著對姚恒芝說著。 姚恒芝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如果說之前蘇楠是個女孩子蘇家不看重,蘇小寶總是個男孩了。這家人就是這么自私和短淺,只關心自己和眼前利益,完全不在意孩子。大概他們的心里孩子和貓狗雞鴨也沒有太多區(qū)別吧,都是只需要給一口飯、能喘著氣就行。 姚恒芝想著蘇楠從出生起幾乎都是自己一手包辦了所有事物,也幸虧自己還有個給力的老父親,所以蘇楠的童年才算是美滿。唉,虧自己以前還認為日子很不錯,當然不錯啊,自己攬了大部分事情,蘇建剛當然顯得好說話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呢?”姚恒芝問蘇小寶。自己又不可能養(yǎng)他,先不說離婚不離婚,已經(jīng)不算親戚,至少人家父母雙全,輪不到自己來插手。 “mama,我要找mama”小孩潛意識里遇見了危險和難事,還是依靠母親。 姚恒芝就帶著蘇小寶找了個公用電話,一輪一輪的折騰,一直打到趙金秀娘家隊上了,結果如同一桶冷水從頭頂潑下,叫姚恒芝在這大夏天里從心窩子發(fā)涼—— “啊,你是金秀的嫂子啊!我說你們姓蘇的也太不像話了,簡直就不是人,金秀死了一個多月了,當時她哥哥說是去找了蘇建國找不到,電話也不接,后事都是娘家辦的。有這樣做事的嗎——” ······ 蘇楠聽到這里也不知道說什么,切菜的動作停頓了,趙金秀的存在感實在太薄弱了,前世關于這位嬸嬸的記憶也是模糊不清,仿佛也是死得比較早。半天她只好說一句:“mama別難過了,還好我們從那個家走出來了。” 姚恒芝身為曾經(jīng)的蘇家婦感受自然不是蘇楠可比擬的,她甩甩頭,喃喃道:“怎么能這樣呢,自己的老婆就這么丟鄉(xiāng)下不聞不問,死了也不過問一聲,連兒子都不說一聲。趙金秀可是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