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二奶奶驚嘆：“真的很精貴的衣服。”她認(rèn)真的記下了，那一板一眼的樣子看著真是覺得可愛呢。明衛(wèi)東周末回來的時候，明二奶奶抖開衣服給他看：“恒芝給你織的，你試試?！?/br>
    明衛(wèi)東吃驚的說：“給我織的？”

    明二奶奶指指自己身上穿的：“我也有，現(xiàn)在這個天氣穿正好，可真暖和。我可以少穿幾件了?！?/br>
    聽著自己媽喜滋滋的話語明衛(wèi)東哦了一聲，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在驚喜期待什么呢。姚恒芝是個好女人，心地善良，她對誰都是這么的好。衣服很合身，明二奶奶笑瞇瞇的說：“等下洗澡就穿這件，恒芝真的手巧，要是誰能娶了她可真是有福氣咯?！彼睦锼阒谶@邊認(rèn)識的人“好像隔壁潘娭毑的侄子三十幾了還沒結(jié)婚的，不知道能不能介紹一下?！?/br>
    明衛(wèi)東有些煩躁：“三十多歲沒結(jié)婚肯定是有問題咯，你還介紹?！?/br>
    明二奶奶給兒子這么一說頓住了，瞧瞧兒子的臉色想說什么卻又把話咽回去了，換成一句“不曉得小容還好不好?！?/br>
    母子倆默默吃飯，然后各自收拾自己。衛(wèi)生間里明衛(wèi)東擦了一把臉上的水，他摸了摸自己胳膊的殘肢，最開始的那幾個月他還能感覺到胳膊的存在，包括手指的張合，那么逼真而鮮明，甚至還有疼痛感。醫(yī)生告訴他這個是錯覺。

    明衛(wèi)東想他對姚恒芝的感覺也跟胳膊一樣，是個錯覺。人家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女人，自己有的念頭就是褻瀆了她。

    明衛(wèi)東穿好了衣服走出來，明二奶奶吃驚的說：“怎么不穿恒芝給你織的毛衣？”

    明衛(wèi)東面無表情的說：“我不怕冷，用不著穿那個?！?/br>
    明二奶奶嘀咕著:“人家一片好心，織這個你以為容易嗎？算了，過年穿吧?！彼贿呅踹吨贿呎页稣聊X丸放在衛(wèi)生紙里包起來跟毛衣一起放到柜子里。

    第二天上班姚恒芝懷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偷偷往明衛(wèi)東身上看，她恨不得鉆進(jìn)他衣領(lǐng)子里一探究竟自己精心打的毛衣到底有沒有被穿上。結(jié)果自然是失望的。

    一連好些天姚恒芝都沒有看見明衛(wèi)東穿她織的毛衣，又不好意思開口問，于是她有些悶悶不樂，做什么都提不起勁。自己是個離了婚的女人，而明衛(wèi)東曾是軍官，還是得獎的英雄，是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呢？覺得自己這舉動太輕浮了？

    日子在倆個人的糾結(jié)和腦補中過得飛快，馬上就要放寒假了，蘇楠成績照例是個中等。今年寒假高磊也要去他mama那邊：“有些學(xué)?？梢韵热ッ嬖?。”而且他媽練習(xí)的時候把腳扭了，他外婆也著急。

    蘇楠跟mama說：“今年也請明二奶奶過來過年吧?！庇玫氖且蓡柧?，語調(diào)卻是肯定式。

    姚恒芝卻一反熱情好客的樣子，而是有些不自在的支吾著：“到時候看吧?！币苍S人家壓根就不想來呢，會誤以為是自己想纏著他，

    蘇楠有點驚訝，卻也沒多問，放假后她就是家里的大總管了。因為姚好吃的規(guī)模擴(kuò)展今年姚恒芝更忙，連買年貨的時間都沒有，全部是蘇楠獨自采購。

    而大街小巷已經(jīng)漸漸開始張燈結(jié)彩，有了過年的意味時，明二奶奶對著電話說：“小容啊，過年總是要回來的吧？”

    電話那頭明容沉默了一會：“奶奶，我這里走不開，今年就不會去過年了?！?/br>
    明二奶奶哽咽了：“你不過來我就去你那里，小容你是真的不要奶奶了嗎？”

    明容安慰著老人家：“不是的奶奶，今年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過年要跑好幾個地方，你來了也見不到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等我安定下來了就回來見你?！薄€有她，最后一句他只放在心里說。

    工地上材料不夠，工頭過來找明容；明容知道自己年紀(jì)小，處處被人壓著欺著，因而臉就瞬間沉下來了，語氣卻還保持著溫和：“奶奶我這里有點事情，先不說了，我提前給你拜年，祝奶奶長命百歲?！?/br>
    明二奶奶強忍住心酸，等明容掛了電話以后她著實哭了一場。以前明容在他外公外婆家、那邊條件好，孩子多光鮮；后來到了自己身邊居然都沒大學(xué)就去工作，自己這真是對不起孩子啊。

    早知道就要他留在他外公外婆身邊好了，在那樣的家庭里長大更幸福一些，現(xiàn)在小小年紀(jì)在外面勞碌奔波。明二奶奶覺得自己對不起明容，一整晚都沒睡好，心就好像被個爪子楸住，一張一緊的；早上起來整個人都憔悴得不成樣子。

    當(dāng)蘇楠上門來找明二奶奶想讓她幫忙一起準(zhǔn)備過年的東西、借口是“我媽和外公現(xiàn)在忙得不得了，我也不會弄這些，明奶奶你幫幫我”明二奶奶就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

    一來蘇楠這樣乖巧的孩子都求上自己了，二來自己滿腦子都是想著明容在外面有沒有吃好喝好、有沒有凍著餓著，再不找點事情做她怕自己受不住。

    姚兆年確實是忙，再加上蘇楠跟他說：“我保證不添亂，您就看我的吧?！彼搽S蘇楠去安排了。

    明二奶奶幫著蘇楠做了香腸，又教蘇楠做臘rou：“我以前一個人住，自己吃的臘rou不多都是用這個方法熏的?！本鸵娒鞫棠淘阱伬锓派厦卓贩慈缓蟀裷ou一條條的架在上面熏，一邊忙乎一邊手把手的教著：“自己吃不用熏那么干，炒起來也沒那么硬。想吃硬一點的多曬些天就行了?！?/br>
    很快陽臺上就掛滿了臘rou和香腸，細(xì)心的明二奶奶還在地上鋪上報紙省得油滴下來弄臟瓷磚，這一點一滴都是積累起來的生活的智慧啊。蘇楠就想前世自己也算能干了，就是做臘貨這一條是死xue，每年做出了的要么咸要么苦，幾乎不能入口，最后都只能去買。

    其實姚恒芝的廠里過年也做了香腸和臘rou，廠里場地更大熏起來也更方便些，這個是用來做員工福利的；但是跟這種純手工的給自己家里吃的精細(xì)度自然沒得比。姚恒芝吃力的把一串沉甸甸的臘rou掛到架子上，明衛(wèi)東正好路過，連忙過去默默的幫她掛起來。

    姚恒芝盯著他的后腦勺鼓起勇氣說：“今年過年和二奶奶一起來我家過吧？”

    明衛(wèi)東轉(zhuǎn)過頭，姚恒芝心跳得很快低頭撕著香腸上的繩子。明衛(wèi)東本來想直接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改口說：“我媽應(yīng)該準(zhǔn)備了，這個看她怎么說吧?！?/br>
    沒有被直接拒絕，姚恒芝心跳就加快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我跟明二奶奶去說。”

    看著雀躍著走遠(yuǎn)了的姚恒芝，明衛(wèi)東懊悔的垂下了眼睛，為什么自己就不能坦誠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