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法王
書迷正在閱讀:孽凡記、后宮首富拒絕炮灰劇本[穿書]、養(yǎng)云、當(dāng)我渣了年代文男主后、成為質(zhì)子心尖尖后、和影后官宣后OO戀(GL)、國色朝酣[重生]、敗給嬌嗔、女朋友她只想搞錢、[綜漫同人]十代目社畜打工指南
風(fēng)棲梧笑道:“這是這位大師淡泊名利,極少拋頭露面,江湖中人但聞其名,不見其人,更因他曾經(jīng)橫掃河洛十八巨寇毫發(fā)無傷全身而退的壯舉,更令武林中人尊崇無比,少林寺在他的手里算是實至名歸了。既有江湖中人的尊崇,當(dāng)今皇上又青眼有加,少林寺從此名揚四海,聲震寰宇,成為眾望所歸的武林圣地。你若有機(jī)見見覺遠(yuǎn)上人,請他指點指點你的武功,必然大有好處。只是大姐會不太高興吧?” 紅拂女嘿地一聲道:“繼歡是我小無相金剛門的首座大弟子,有人愿意指點他,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當(dāng)我那么小的心眼兒嗎?覺遠(yuǎn)上人我也見過他兩次,若論劍法我并不懼他;但若論內(nèi)力高深,我自認(rèn)稍有不及,而且我聽說這位老禪師為人平淡,最愛提攜武學(xué)后進(jìn),我張紅拂的面子不夠大,你風(fēng)大姑娘的面子還不夠大么?” 風(fēng)棲梧一笑道:“那敢情好。上人面前,我自當(dāng)陳情。”三人吃了晚飯,紅拂女和風(fēng)棲梧坐著說話,裴繼歡只覺有些疲倦,向兩位長輩告罪,自先去睡了。 第二天一起床,裴繼歡出門,但見紅拂女一人站在寺外海棠樹邊出神,上前請安。紅拂女微笑道:“奔波數(shù)日,你不多休息休息?”裴繼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孩兒沒有睡懶覺的習(xí)慣,路途奔波,大致休息一晚,也就沒什么事了?!奔t拂女道:“也好。咱們練武的人,多睡對身體沒好處。繼歡,你既回來歸宗,按理我該給你舉辦個儀式,不過你的幾個師弟師妹此刻都不在山中,我一時也下不了帖子去請人。不若因繁就簡,我?guī)阍趦晌蛔鎺煾翱念^上香,就算把你重列門墻吧?!?/br> 裴繼歡忙道:“mama不必隆重其事。孩兒心中有祖師,就算沒有任何儀式,孩兒這顆心永遠(yuǎn)也只在峨眉山上了。” 紅拂女點頭微笑道:“楊白眉也從未說過將你正式收為弟子的話嗎?” 裴繼歡道:“沒有。他只說不讓我在外頭張揚說跟他學(xué)過功夫,免得給我?guī)聿槐恪坢ama,師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和“師父”楊白眉在天山住了十八年,楊白眉始終對他不冷不熱,除了把一身的武功傾囊以授之外,師徒倆極少有坐在一處談天的時候。有時候楊白眉要下山一年半年,留給裴繼歡的只是很多武學(xué)上的大難題讓他一個人苦思冥想,回來后再對他的課業(yè)進(jìn)行修正和指點。裴繼歡的武功成就多半還是跟他自己的天賦有很大的關(guān)系,楊白眉充其量不過從旁指點罷了。十八年來,裴繼歡和楊白眉一起說話的時間,算起來連一個整月也還不到。裴繼歡福至心靈,無論楊白眉對他如何冷淡,卻始終把這個老者當(dāng)作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對他畢恭畢敬,從無半分無禮。直到楊白眉快要去世的那半年,師徒倆的話才漸漸多了起來,但對于裴繼歡的身世,楊白眉從來諱莫如深緘口不言,從未說過半個字。 紅拂女望了他一眼,道:“你師父和你一樣,是個練武的奇才,和皇上是老家的鄰居。他和一位女子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隨著年紀(jì)漸大,兩人情愫漸生。只是無奈,這位女子身份非同小可,乃是當(dāng)今皇上的三姐李三娘子。等到他發(fā)覺自己對李三娘子的愛意已然無法自拔時,高祖卻將李三娘子許配給了霍國公柴邵。李三娘子成親的那天,白鶴借酒消愁,做出了大不敬的事,他竟然跑到霍國公府,要帶李三娘子離開京師,浪跡江湖。李三娘子對他雖然還有余情未了,但畢竟還是不敢違背父親的旨意,再說李三娘子大婚,乃是朝中上下都知道的大事,高祖指定的‘遣婚大使’,正是當(dāng)今皇上。楊白眉如此魯莽妄為,皇上大怒,兩人相爭,楊白眉武功高絕,竟將皇上打傷,新郎霍國公柴邵也幾乎死在他的劍下。這件事震動京師,那時高祖還在位,龍顏震怒之下命令秦王派遣大批武林高手,要將楊白眉捉拿歸案以正視聽。高祖派去捉拿楊白眉的人中,就有我?!?/br> 裴繼歡聽得心頭一顫,道:“后來呢?” 紅拂女嘆了口氣道:“派去追蹤楊白眉的人大多死在他的劍下,只有我還算安然。我可憐他為情所苦,便對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和皇上作對,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么?天下女子多不勝數(shù),你何必吊死一棵樹?所謂七步之內(nèi),必有芳草,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還怕找不到能和自己陪伴一生的女子?為了這件事拼命,你自己一身得來不易的武功豈不可惜?’此時他也知李三娘子回頭再和他重修舊好再訂鴛盟已無可能,又犯下了殺官害命的死罪,心灰意冷之下,才接受了我的建議,從此遠(yuǎn)避天山,閉門封劍,再不理凡間俗事。你六歲那年我親自送你上天山,也是為了解他一人孤單之苦,令他心有所屬,沒想到他竟然因此對你惺惺相惜,把一身絕學(xué)都傳授給了你?!?/br> 裴繼歡道:“難怪他對我少言寡語,極少說及往事?!?/br> 紅拂女嘆道:“可憐多少兒女事,都屈服于皇室威權(quán)之下。這一對情侶,后來落得勞燕分飛,楊白眉遠(yuǎn)走天山,李三娘子這一生也過得并不快樂。自從楊白眉大鬧婚事之后,李三娘子下嫁柴邵,一直便領(lǐng)兵駐扎在外,‘娘子關(guān)’之名,就由她而來。她表面上為國盡忠,其實也只有我和少數(shù)的幾人才知道,她這是在逃避,她只怕楊白眉有一天再回到京師和她糾纏,那時皇室臉面便要喪在她一人手中。思慮到這一層上,李三娘子終其一生,只有高祖去世她回過一次京師之外,一直到死,也沒再回來過?!?/br> 裴繼歡道:“想不到白鶴師父也是個為情所苦的人。也許他心中十分恨三娘子吧,我在天山一直送他老人家入土為安,也從來沒聽過他嘴里吐露過一個有關(guān)于三娘子的字?!?/br> 紅拂女搖頭道:“他天生情種,為三娘所苦,兩人最終未成眷屬,其實白鶴倒也并不恨她。他隱居天山多半還是為了你?!?/br> 裴繼歡哦的一聲道:“為何?” 紅拂女道:“高祖一生有子二十二,女十九,其中你的父親建成,和楊白眉從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父親先于秦王(唐太宗)進(jìn)入關(guān)中打下長安,其實很多時候是得了楊白眉的助力和親手謀劃之故,你父親也因此把楊白眉視為股肱和軍師,坐則同位,立則同行,臥則同榻,而秦王本來也該是第一個打下長安的人,只是秦王一時大意,讓你的父親占了先機(jī)罷了,秦王勞心費力,功勞卻歸了你的父親,因此對楊白眉恨之入骨。楊白眉此人學(xué)貫古今,足智多謀,又有一身常人無法超越的武功,他對你父親死心塌地死忠到底,多半還是你父親一直對他非常好、以至于到了以性命相托的緣故。他肯收下你做徒弟,一方面是我和他交情非淺,二者多半還是要報答你父親對他的知遇之恩。而且,對于他和三娘子、也就是他的三妹相愛,你父親是決不阻攔的,這點你父親比你的祖父要開通得太多了。而因為楊白眉和你父親走得很近,因此在三娘子大婚事件之后秦王受高祖之命派出大內(nèi)高手立心要取楊白眉的性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br> 紅拂女接著道:“白鶴這人性情乖張舉止怪異,但心地極好,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你沒必要懷疑他的cao守,無論如何他也是用心教了你十八年劍法武功的人。為人決不可忘本,你記住了嗎?”裴繼歡道:“孩兒怎敢忘本???關(guān)于白鶴恩師,我其實是想帶他回關(guān)中來的。他去世前一直念念不忘,希望我能把他帶回來葬在父親身邊,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父親葬在何處,所以不敢答應(yīng)他?!?/br> 紅拂女點頭道:“很好。這件事你以后可以辦,不急于一時。你現(xiàn)在要搞明白的是‘無字天書’和‘禹王九鼎’,至于和你叔叔的恩怨,你不妨?xí)簳r放上一放?!?/br> 裴繼歡道:“mama希望孩兒怎么做?” 紅拂女道:“九鼎之重,列于王位之上。楊儼冒死把‘無字天書’送到峨眉山下,你又因緣際會遇見了他,可見這件事冥冥之間上天早有安排,是要你去做的?!疅o字天書’和‘禹王九鼎’的秘密息息相關(guān),假若真的有這么一種武功能夠克制‘腐骨神掌’,我希望你找到九鼎,學(xué)成九鼎和無字天書的武功,然后將九鼎毀去,別讓它留在世間?!?/br> 裴繼歡道:“孩兒不知張mama為何如此安排?” 紅拂女道:“九鼎之器,乃是國家最重。先秦九鼎已經(jīng)湮沒于世間,你再把它們找出來,于你不利,只恐世間從此是非更多。你明白嗎?” 裴繼歡點頭道:“孩兒明白了。其實學(xué)不學(xué)兩者之上記載的武功,孩兒倒并不太過刻意,但江湖正義始終要維持,這個孩兒是心中有數(shù)的?!?/br> 紅拂女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最好不過。你明日下山,日后若是遇見用本門劍法的年青人,可問他來歷,你有七個師弟師妹一直在外行俠仗義,我讓他們必須做幾件大事,才許他們回來見我,眼下一年過去,這幾個師弟師妹只給我來信,果然依照我的命令,不敢輕易回山。我事后一想,這個規(guī)定也許太過苛刻了。你如今是我的掌門大弟子,見到他們,把我的心意轉(zhuǎn)告給他們,命他們不必以以前我下的那道命令為尊,但想回山來看我,隨時都可以回來?!彼f完,把手指上一枚戒指摘下來套在裴繼歡右手中指上道:“這枚戒指是本門第一代祖師昆侖奴生前所愛之物,反是本門弟子,見此戒指,如見祖師親臨,無人不識。我自過了五十五歲生日,身體每況愈下,江湖中事、本門的振興,就要全靠你了。你私下還可以叫我張mama,如果師弟師妹們回來了,你當(dāng)以身表率,該叫我?guī)煾噶?。?/br> 裴繼歡戴了戒指,跪下磕頭,口稱師父。紅拂女把他扶起,道:“本門非是禮教大派,不拘泥小節(jié)。中午飯后,你跟我到祖師跟前叩頭,從此你就不只是楊白眉的弟子,也是小無相金剛門的掌門繼承人了。給祖師行過大禮之后,我這里也不留你,明天你就下山去吧?!迸崂^歡有些不舍,見紅拂女意態(tài)堅決,只好道:“弟子遵命。弟子不在mama身邊,請mama一定善保玉體,以免弟子牽心掛懷。” 紅拂女笑道:“好孩子。我知道,我在這里等著你的消息。你尋找九鼎和天書的秘密,我給你引薦一個人吧。” 裴繼歡道:“是什么人?” 紅拂女道:“我昔日縱橫江湖之時,曾有一位僧人有極深的交情。這位僧人乃是藏邊的一位法王,因為他的支派較小,傳道之所,范圍也不大,后來他年紀(jì)高大,便定居在大雪山下的大輪寺中。這位法王因此以寺而名,信眾都尊稱他為大輪法王。大輪法王是武林中難得的見聞廣博之士,你如今只知禹王九鼎之名而不知其實,也許去請教請教他會找到一些線索。九鼎和天書的故事,我們也只是在武林中耳聞,其實可能我們知道的只是一點皮毛,大輪法王廣見博聞,定然有可以指教你的地方。你要記住,這位法王乃是藏邊的名僧,你見他,千萬不可造次唐突才是?!?/br> 裴繼歡道:“這是自然,弟子不敢。” 紅拂女道:“這就好。大輪法王孤處窮邊,外界不聞其名,多半是他為人素不喜出頭之故,你說我的名字,他當(dāng)會對你另眼相看的。他佛法精湛,我那年我在他寺中住了幾日,就在那幾日中,我看見從吐蕃相繼來了三位法王,恭恭敬敬執(zhí)以弟子之禮,向他請教佛經(jīng)經(jīng)義,簡直對這位大師奉若神明。” 裴繼歡道:“弟子記住了。” 第二天一早,裴繼歡收拾了隨身行李,來向紅拂女此行,卻見兩名童子來見他道:“師父昨夜開始入定,要三月方始出關(guān),師兄要下山,只管去好了。”裴繼歡便在紅拂女閉關(guān)的石室之外叩頭行禮,然后下山而來。 他在路上曉行夜宿,非只一日,這日終于走到雪山下一座小鎮(zhèn)上打尖休息,知道離雪山不遠(yuǎn),大輪寺也定在左近,于是問客棧老板道:“大輪法王可曾下山來么?”那店老板一聽,笑道:“看小哥兒當(dāng)是從遠(yuǎn)道而來,不是我方人氏。你不知每年的這七天,乃是法王開放法門、對外講經(jīng)說法的大日子,要是晚來一天,可就見不著法王咯。如此重大的日子,他怎會下山來?”說完把手一指外面,道:“你看,這些人都是前往法王居所大輪寺中虔誠聽講的信士。不但如此,還有很多僧侶特地從外地辛苦趕來,也要去聆聽法王講經(jīng)呢。你要去拜見法王,可隨這些人一道前去,定然無錯。”裴繼歡扭頭望外,果見路上人來人往,大多數(shù)人的身上都背著繡有萬字標(biāo)志的香袋,鼓鼓囊囊,裝的都是柱香和紙錢供品。當(dāng)下謝了那老板,會賬出來,隨著人流,慢慢向前走去。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到處都是人群。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但見很多信眾已是放下隨身攜帶的包裹和香袋,每前一步,便是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虔誠禮拜一次。原來那座“大輪寺”建在一條深不見底的大峽谷邊緣之上,背靠雪山,門前一座鋼索橋,從平地到鋼索橋上,要經(jīng)過一個非常陡峭的山坡。眾多信徒邊走邊拜,一直拜到鐵索橋頭,橋頭便有接引僧人將信士一一接入寺中。但見大輪寺宛若一頭振翅欲飛的金鷹,紅墻綠瓦,斗拱飛檐,掩映在枝繁葉茂的菩提樹影之中,雪山綿延,宛如一雙手臂,將大輪寺緊緊環(huán)抱,寺中梵音唄語,隱隱可聞,鐘磬之聲,斷續(xù)入耳,從雪山頂上吹來的涼風(fēng)絲絲縷縷,沁人心脾。裴繼歡并非佛門弟子,但見了大輪寺莊嚴(yán)之相,也情不自禁地跪下叩拜。 他叩拜已畢,徐徐走過鐵索橋,但覺飄渺云海似乎就在腳下盤旋而過,迎著橋頭接引僧人,裴繼歡合掌作禮,恭恭敬敬地問道:“法王今日可曾對外結(jié)緣么?”那接引僧人見裴繼歡玉樹臨風(fēng),身帶寶劍,雖然有些驚訝,還是回禮道:“居士從哪里來?”裴繼歡道:“在下是峨眉山張紅拂的弟子,特來求見法王,請法王指點迷津?!蹦巧艘娝t和有禮,心中頓時多了些好感,微笑道:“阿彌陀佛,佛門廣大,并開方便之門。居士虔心遠(yuǎn)來參拜法王,貧僧愿為居士引見。請居士跟貧僧來吧?!?/br> 裴繼歡聽了,忙道:“有勞?!备右哌^了鐵索橋,遠(yuǎn)遠(yuǎn)見一位長須老僧,身著灰布僧衣站在天王殿前,見了接引僧,稽首問道:“這位小居士是誰?”此刻各地趕來信士僧侶漸漸云集,寺里寺外到處人聲鼎沸,但那灰衣老僧說話,卻如就在耳邊發(fā)聲一般,聽得清清楚楚,聲音柔和之極。裴繼歡微微吃了一驚,心道:“一個衣著尋常貌不驚人的老僧,內(nèi)力竟然如此精深了得?!?/br> 接引僧合掌道:“這位小居士是法王故人高足,從遠(yuǎn)道而來拜見法王。”那老僧道:“多謝師兄。”展顏一笑道:“請小居士跟貧僧來?!睅е崂^歡穿過人群,向寺后走去。走不多遠(yuǎn),但見曲徑深幽之處,竹葉婆娑之中,有一座白色小樓時隱時現(xiàn),小樓左近,圓頂佛塔林立,但與中土其他地方的大佛寺有所分別。那老僧將裴繼歡帶到樓前,微笑道:“法王功課已畢,法駕在此稍息,請小居士自己進(jìn)去吧?!焙鲜鞫Y,微微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裴繼歡謝了他,轉(zhuǎn)眼看那小樓,橫匾上書“辯機(jī)堂”三個鐵畫銀鉤的大字,正要舉步,只聽叮咚叮咚,仙翁仙翁,有人調(diào)試古箏音弦,那人道:“門外的小居士是天山羽士的弟子?既至我門,但請進(jìn)來?!迸崂^歡心中吃驚,暗道:“這位法王連我的面也未曾見到,單從我口鼻呼吸,就能判明我是天山羽士的弟子!”急忙整肅衣冠,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后學(xué)末進(jìn)裴繼歡請見上師,請上師為弟子剖疑。”那人“咦”了一聲道:“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令師一向身體可好?” 裴繼歡不敢亂動,道:“師尊已去世三年多了。” 那人哎地一聲,連連嘆息道:“天山羽士學(xué)究天人,可惜老衲再也見不著他了,可惜,可惜!”腳步輕響,一人緩緩走了出來,急忙抱拳道:“弟子裴繼歡,特地前來恭聆上人教訓(xùn)?!?/br> 那僧人呵呵一笑,道:“我眼睛都看不見了,怎敢指教天山羽士的弟子?老衲眼睛瞎了,心可不瞎,眼睛看不見,世上紛擾,統(tǒng)統(tǒng)便可拋諸腦后,從此可以專心佛法、心無旁騖,也非壞事。可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話十足有道理。你的第二位師父紅拂女可還好么?”裴繼歡更加吃驚,心道:“他遠(yuǎn)遠(yuǎn)能聽到我呼吸的氣息,判定我是天山門下,我還沒說一句話,他又知我是mama的弟子。mama昨天才正式傳授我小無相金剛門的內(nèi)功心法我只是練了半天還不到的時間,一呼一吸,他竟然也能纖微必查,將兩種全然不同的內(nèi)功心法區(qū)分開來,真是怪哉!” 只聽那僧人微笑道:“物我兩界,就在小居士腳下,小居士是進(jìn),還是退?世間善惡因果,皆有源流,佛門廣大,微塵亦察?!笔种蟹鹬檫B撥兩粒,道:“事在人為,休言萬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寬。我佛如來亦要降魔,佛祖座前,一切是非自辨,絕不會給你一條不能走、無解脫的路?!迸崂^歡心頭一動,合掌道:“人若輕我,我將如何自處?” 那僧人笑道:“我佛有言:‘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心若善者,業(yè)障自當(dāng)消解,心若惡者,你看他能橫行到幾時?因果昭昭,報應(yīng)不爽,不必執(zhí)著?!迸崂^歡聽了,細(xì)細(xì)品味,心頭頓時一震,想道:“果然大有道理?!惫蛳驴念^,道謝道:“多謝大師指點迷津。”那僧人袍袖輕輕向下一拂,裴繼歡只覺一股柔和之極的大力緩緩拍到,膝蓋一震,這一拜就拜不下去,心頭更是驚駭佩服:“這位大輪法王雙目失明不能視物,內(nèi)力竟是如此渾厚!”只聽那僧人大輪法王道:“小居士此來,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我佛指點迷津?” 裴繼歡想了想道:“大師可曾聽說過‘無字天書’?” 大輪法王身軀微微一震,旋即微笑點頭道:“往來皆有意,何謂無所求?貧僧已知你來歷,也知你想去往何方。不過世上的事,往往難如人意,你想去、想找、想得,偏偏就有人不想讓你隨心所愿。門外的施主,既入我佛方便之門,何不現(xiàn)身相見,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