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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為何如此有病 第42節(jié)

    謝星搖接過月梵遞來的木勺,吃下一口霜花糕:“既是道侶,自然應(yīng)該有個親近的愛稱,什么‘宋小姐’,凡是稍微親近一些的人,都不會這么叫。”

    這是晏寒來的知識盲區(qū)。

    不等他出聲,身側(cè)的小姑娘雙眼微瞇,貓一般懶散笑了笑,多少藏著點(diǎn)兒不懷好意。

    “打個比方,晏公子名為‘寒來’,要說將來的愛稱,就應(yīng)當(dāng)是——”

    謝星搖:“來來?”

    她帶了一絲不確定的語氣,尾音好似翹起的尾巴,輕輕盈盈往上揚(yáng),掠過晏寒來耳垂,引出莫名的癢。

    之前那些諷刺嘲弄的笑意,盡數(shù)凝在他唇邊。

    “聽起來好像有點(diǎn)兒怪怪的……不過你看啊,日常生活中,道侶應(yīng)該這樣問。”

    謝星搖左手撐起腮幫,定是覺察出他的怔忪,視線笑盈盈落入他眼底,尾音更輕:“來來覺得好吃嗎?喜不喜歡這種味道?”

    一旁的溫泊雪重重咳了一聲,聽得一陣臉紅。

    旋即是短暫的沉默。

    “謝姑娘的意思是,”晏寒來眸光陰翳,笑得冷然,中途微妙停頓一剎,喉音微微發(fā)啞,“——搖搖?”

    這兩個字全然不在謝星搖的意料之中,如他所想一般,對方果然呆呆頓了一下。

    但很快,她竟揚(yáng)唇笑笑,若無其事問道:

    “晏公子,你方才叫我什么?”

    “搖——”

    一個字順勢出口,晏寒來抿起薄唇,終究沒把第二個字念出來。

    這樣叫出某個人的名字,讓他感到無比別扭。

    謝星搖從小到大生活在眾星捧月里,早就習(xí)慣了各式各樣的昵稱愛稱,“搖搖”、“親愛的”、“寶貝”,在稱呼一事上,她擁有絕對的厚臉皮與忍耐度。

    可晏寒來不同。

    他活得孤僻又正經(jīng),從沒被旁人如此幼稚地稱呼過——

    更沒這樣親昵地叫過別人。

    無論正過來反過去,晏寒來都是實打?qū)嶎^一遭。

    這是謝星搖挖好的坑,打從一開始,她便勝券在握。

    而事實是,晏寒來臉皮薄、性子拗,的確叫不出口。

    他本打算反將一軍,不成想叫著叫著,自己先覺得耳后微微發(fā)熱。

    ……太過頭了一些,好rou麻。

    身旁的少女仍在直勾勾盯著他瞧,鹿眼瑩亮,眼尾勾出得意洋洋的小弧:“什么?”

    怪人。

    晏寒來舌尖鈍鈍僵住,下意識脫口而出:“搖姑娘,自重?!?/br>
    他一時情急說錯了話,謝星搖兩眼彎成小月牙:“???搖姑娘,我們這兒有這個人嗎?誰呀?”

    她好煩。

    晏寒來心煩意亂闔上眼,一字一句喚她。

    “謝、姑、娘?!?/br>
    第25章

    謝星搖心情頗好,三下五除二吃掉了盤中的霜花糕。

    晏寒來顯而易見想要同她保持距離,自從嘴快說了那聲“搖姑娘”,之后沒再開過口。

    霜花糕口感絕佳,幾人皆是心滿意足。云湘作為北州的東道主,興致居然最高最盛,一連點(diǎn)了三份點(diǎn)心,吃得不亦樂乎。

    謝星搖耐心看她吃完,撐著腮幫子莞爾道:“你很喜歡吃這個?”

    “嗯!”

    云湘輕輕吸了吸氣,拭去嘴邊一塊雪白的殘渣,被謝星搖看得有些害羞,倉促摸摸鼻尖:“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霜花糕。”

    月梵好奇:“落川那邊的味道,難道不及這邊么?”

    落川乃是須彌教總壇所在之地,如果把北州看作一個省,那它定是當(dāng)之無愧的省會城市。

    相較而言,朔風(fēng)城地處偏遠(yuǎn),是北州最為貧弱的地方。

    “也不是吧?!?/br>
    云湘搖頭:“我生活在總壇里,需要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修習(xí)術(shù)法,很少有機(jī)會能去外面?!?/br>
    所以乍一看去,她才會是一副涉世未深、對萬事萬物充滿新奇的模樣。

    月梵在酒吧駐唱時,曾是一群小姐妹中的大姐頭,平日對大家最為照顧。

    她責(zé)任感強(qiáng),聞言攬過女孩肩頭:“走,既然出來了,咱們就去把這座城逛個遍。”

    *

    朔風(fēng)城一派冰雕玉砌的景致,隨處可見亭臺樓閣粉墻黛瓦,只可惜突逢變亂,沒有太多熱鬧的煙火氣。

    謝星搖一路走一路張望,四面八方皆能見到行經(jīng)而過的邪祟妖魔。

    這原本是人族的城池,百姓們無力抵抗,只能在威壓下忍辱求生;邪魔倒是猖狂無比,毫不掩飾渾身煞氣,招搖過市。

    街邊死氣沉沉,除了偶爾幾聲嗚咽,很難再聽見別的聲音。她正暗暗蹙眉,忽然聽見耳邊一道怒喝。

    “敢賣這種畫,你不要命了?!”

    循聲望去,兩個魔修立于一處書畫攤前,其中一個拿著幅畫卷,可見怒氣沖天。

    攤主是個滿頭白發(fā)的婆婆,聞言并無退卻之意,啞聲回應(yīng):“大祭司以身殉道、除滅魔君,此乃北州相傳已久的故事,有何賣不得?”

    謝星搖凝神下視,看清那幅畫卷的模樣。

    白衣女子身披金光、足踏凌云,所過之處一片澄明之景;與之相對的另一邊,畫面陰暗無光、混沌壓抑,紅眸男人目露倉惶,被一束亮芒貫穿心臟。

    正是三百年前的那場劫殺。

    這幅畫作無疑是對魔族的羞辱,眼見兩個魔修惱羞成怒,拔刀將發(fā),謝星搖心下默念法訣。

    這是兩個不起眼的雜兵,就算突然失蹤,也不會在短時間內(nèi)引起注意。

    她毫無猶豫,殺得輕而易舉。

    月梵貼心將他們燒成了灰。

    “多謝……”

    老人本已做好赴死的準(zhǔn)備,見狀愕然愣住,將他們匆匆端詳一番:“諸位莫要為了救我,引火上身?!?/br>
    “無礙。”

    這個攤點(diǎn)被魔修踹過幾腳,溫泊雪拾起幾本落地的書冊:“您沒事吧?他們見到這些書畫,定然會動殺心?!?/br>
    老人搖頭。

    邪魔攻城,處處民不聊生。她不過一介凡人,如何能勝過妖魔,如今所能做的,唯有拿出這些曾經(jīng)的畫卷,告訴城中所有人不要忘記。

    “天色已晚,城中已不太平,婆婆還是早些收攤回家吧?!?/br>
    謝星搖看看凌亂的攤點(diǎn),又望一眼老人手上紅通通的凍瘡:“書畫繁多,您獨(dú)自整理必然麻煩,不知我們可否幫上些忙?”

    溫泊雪探頭:“嗯嗯!”

    婆婆拗不過他們,千恩萬謝地應(yīng)下。謝星搖將厚重的書冊盡數(shù)放入儲物袋,隨她歸家。

    這會兒天色漸暗,暮氣昏沉,街邊亮起一盞盞澄黃燭燈,在蒼暗天幕之下,好似暗河中流動的月影。

    老人家在城郊,行至盡頭,原本鱗次櫛比的房屋變得稀稀落落,放眼望去,除卻一座蒼茫雪山,居然還有幾片青綠草地。

    月梵驚嘆:“北州終年大雪,居然能生出這么大片的草坪?”

    “全因須彌教在此設(shè)下陣法?!?/br>
    老人道:“北州處處積雪,種地種不得,牛羊養(yǎng)不出,過去的百姓別無他法,只能在雪山中苦尋靈植,賺取一些微薄利潤。幸有須彌擅用術(shù)法,特意開辟幾片無雪之地,供我們種田放牧?!?/br>
    她說著一嘆:“可惜幾日前妖邪來犯,將田地毀壞大半,羊群受了驚不敢動彈,已快餓死了?!?/br>
    戰(zhàn)事一來,無論如何,受苦的總是百姓。

    農(nóng)田被毀,羊群魂不守舍,雪山也被堅冰封住、無法進(jìn)入,連采摘御寒的靈植都成了奢望,一夜之間天翻地覆,這里的人們只能苦苦咬牙支撐。

    溫泊雪心中唏噓不已,放柔嗓音:“婆婆,您一個人住在此處嗎?”

    “還有個兒子。”

    老人道:“他與妖魔起了沖突,右腿被靈力貫穿……諸位無須擔(dān)心,沒有性命之憂?!?/br>
    被靈力直接貫穿。

    尋常百姓沒有靈丹妙藥,受了這樣重的傷,定會留下后遺癥。溫泊雪聽得右腿一陣幻痛,自告奮勇:“我身上帶了點(diǎn)藥,能助他早日康復(fù)——您意下如何?”

    在這幾日,底層平民百姓生活如螻蟻,尋不見絲毫祈望。老人聞言怔然一頓,再開口時,語氣隱有哽咽:“多謝、多謝仙長——”

    幾字說完,溫泊雪眼看對方俯身要拜,笨拙又慌張地將她扶起。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br>
    月梵悄悄傳音:“咱們能做點(diǎn)什么嗎?”

    “要解決鏟雪、鑿冰和牧羊,徒手肯定不行,要說工具,我們也沒有?!?/br>
    謝星搖雙手環(huán)抱,指尖輕輕一扣:“不過……試試吧?!?/br>
    *

    溫泊雪為屋里的青年上好靈藥,推門而出,已是半個時辰之后。

    謝星搖、晏寒來、云湘與老人站在屋外,唯獨(dú)不見月梵。

    見他現(xiàn)身,謝星搖興沖沖揮一揮右手:“你來啦!快看,我們找到一輛鏟雪車,能幫大家除去路上的積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