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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jiejie,你可饒了我吧。我方才只是想逗一逗jiejie,不想竟差點惹得jiejie摔了茶盞,若是吳公公知道了怕是要剝了我的皮……”懷恩將小嘴一癟,眉頭一皺,便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清月見對方那低聲下氣的小模樣,心里才熨帖了幾分,她原本就不打算去吳祥那里去說,那老太監(jiān)看人總色瞇瞇的,她巴不得躲遠了去,面上順水推舟地松軟了幾分,“去去去,別耽誤我給殿下送茶?!?/br> 懷恩連連道謝應了聲,兩人各自錯開,待過了拐角,才松了口氣。這樣即便有什么事,至少還有個替罪羊,能減一分危險是一分??赊D眼心里又發(fā)起沉來,卻也只得暫時壓下,端糕點去了。 *** 待懷恩端了糕點撩開竹簾子進來,朱辭遠還在羅漢床上盤坐著,專注著手下的棋盤,眉頭微鎖。棋盤上黑白兩色的棋子數(shù)量相當,幾要占據(jù)盤上大半,似已進入了膠著。懷恩悄沒聲地溜進來,將糕點擱在小檀木幾上一角,不敢出聲打擾,只悄悄拿眼掃了朱辭遠手旁的冰裂紋白瓷茶盞,蓋子斜斜地攏在上頭,里頭淡褐色的茶湯只剩淺淺的底,一點升騰的熱氣也沒有,瞧著應是喝過有些時候了。懷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再盯著看,只去書案那里拾掇規(guī)整著,時不時地拿余光看看朱辭遠的臉色。臉色好像一直不算是好,眉頭發(fā)緊,不知道是因為棋局還是身上不舒服。 朱辭遠從青玉棋壇里取過白子試探著落下,果然白子活了起來,有豁然開朗之感,朱辭遠有幾分開懷,從棋盤上收回心神,這才看見幾角的栗子糕,哪里是自己要的芙蓉糕。這奴才今兒個是怎么了,朱辭遠有些無奈,抬眼看梨花木博古架旁心不在焉揪弄著書脊的懷恩,正要出聲訓上一兩句,突覺鼻喉間異樣,緊接著便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殿下!”懷恩聽到響動一轉頭就看到了朱辭遠手掌間的鮮紅,有鮮紅的血從捂住口鼻的指尖流出,一時嚇壞了,知道只怕是藥發(fā)作了起來。 “傳太醫(yī)!來人啊,傳太醫(yī)!殿下中毒吐血了!”懷恩手忙腳亂拿帕子幫朱辭遠擦,人急得哭了起來,朝屋外慌亂地喊人。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她那么的慌亂那么的無措,想的好像不是自己該怎么辦怎么洗脫嫌疑,而是很深很深的那種自責和后悔。朱辭遠真的要死了嗎?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寬厚溫和的人,這樣一個處處護著自己,這樣一個在她犯了錯總是拿無奈又包容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一個人,就要被自己害死了嗎?即便她能躲過這次禍患,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嗎?如果她早點和殿下交代,是不是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 朱辭遠聞聲正要出聲阻止,卻敵不住喉間刺癢,人不止地咳嗽著,血流得更多,懷恩的帕子便替他捂上了,朱恪睜開眼,瞧見面前的人早已哭得泣涕漣漣,只顧得焦急地往外面看著喊著,便想要推開她的手,兩人這一拉扯,倒是把那冰裂紋瓷盞應聲落地,茶湯四濺。 書房外幾個小太監(jiān)聽到聲響奔了進來,見房中混亂景象,一時也連滾帶爬地往外喊,往外傳太醫(yī)去了。 *** 杜太醫(yī)現(xiàn)下已看診完,邊收拾著藥箱邊吩咐,下頷的山羊白胡隨著說話抖動著,“老臣給殿下開副清火的藥就好,冬日里上火也是常事,炭火不要燒的太旺,注意通風,飲食茶水也多吃些清淡敗火的就好?!?/br> “有勞太醫(yī)了。”朱辭遠此時的鼻血已經止住,打個眼色給吳祥,吳祥便一路將杜太醫(yī)送出去了,順便拿眼剜了記還癱坐在地上哭得懷恩。那杜太醫(yī)也瞧了一眼,忍笑搖搖頭,隨著吳祥出去了。 懷恩哪里看得到,她人還忍不住拿袖子抹淚哭著,嘴里忍不住絮叨,像個老太太,“殿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嚇死奴才了……”,人瞧著嚇得不輕,還困在未消的驚悸里。 朱辭遠耐著性子將屋里的人都打發(fā)了出去,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懷恩有些頭疼。這奴才大概還不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大的麻煩。他不過是流個鼻血而已,左不過是流得多了些,結果被這奴才一喊,鬧出個大烏龍來,傳出他中毒吐血的消息。不但整個內廷太后陛下被驚了個遍,消息竟然傳到外廷去了,幾個給事中以為又是那鄭貴妃的手筆,跑到御前去諫罵,待弄清是場烏龍后全都吃了瓜落。鄭貴妃瞅著這個把柄也借機委屈鬧騰了一場。朱辭遠是真想借這個機會罰罰這個奴才,讓她長長記性,日后不要這樣輕率糊涂,可看這奴才為自己嚇哭成這樣,倒也算忠心可嘉,心里就有些不忍苛責。 朱辭遠揉揉額頭,他都有些懷疑這奴才又是裝可憐躲罰了。 “……別哭了。”朱辭遠的語氣算不上好。 懷恩嚇得打了個哭嗝,拿袖子擦干凈眼淚,乖乖站了起來垂著頭,肩膀還有些一抽一抽的。看得朱辭遠心頭松軟了幾分,很奇怪,他好像總是很容易對這個奴才心軟。 朱辭遠嘆了口氣,欲開口寬慰幾句,順便敲打敲打。正在此時外頭小太監(jiān)稟報:“殿下,陛下身邊的楊公公求見。” 朱辭遠看了眼還有些抽噎的懷恩,見這奴才也在拿眼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他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奴才也知道自己惹了禍。 “你去內室里躲著,不要出來?!?/br> 楊英被傳了進來,懷恩躲在內室里,支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她現(xiàn)下余驚漸散,前前后后大概想清楚了。原來自己之前猜的沒錯,那藥果然是試探自己是否忠心辦事的。原本她還猜不出若不是毒藥,對方要怎么知道自己下藥了沒?,F(xiàn)在卻猜了個大概,估計就是顆燥熱上火的藥丸,吃了會讓人鼻血不止。殿下尊貴之軀自然會傳太醫(yī)來,貴妃那邊只要看看醫(yī)案就知道自己有沒有下藥。而冬日里上火也是常事,也方便掩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