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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無雙看也不曾看他一眼,依舊低頭縫著手里的虎頭鞋,紅色的綢緞甚是柔滑,她一針一線極為認真,聽聞他的話,她臉上倒也不見怒色,看似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甚是怡然。 可她愈是這樣鳳傾城心中愈是不安,他細細打量著她,尋思著可是真如大夫說的那樣,有了身孕的女子脾氣都會差很多。思及此,便挪了步子在她右手邊坐了下來,理著桌上繡線,余光瞥見她突然停了手上動作,他利落地倒了茶去,極為殷勤。誰知伸了手過去還未來得及收回來就被她拿了銀針在手背上扎了一下,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我……”他萬分委屈地搓著手背,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 凌無雙側首看了他一眼,端了杯子抵在唇邊啜了一口,清了清嗓子道:“那為何會和秦姑娘一起?放著家中妻兒不顧卻去見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你倒是好興致?!?/br> 鳳傾城低頭想了想,隨后道:“是她找我的?!彼D了頓,見她面色緩和了不少才繼續(xù)道:“你也知她爹得了重病,如今正缺一味藥,這藥不常見,她無計可施了才找了我?guī)退!?/br> “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你又沒讓我說。”他咕噥著,聲音輕不可聞,“見了她又不是見了神仙,小事而已?!?/br> 她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中茶水濺了出來?!澳悄阏f說何為大事何為小事?若是蕓萱不說你豈不是又要瞞著我去幫她拿了那藥?你就不怕她到時又為報恩以身相許?還是你本就想著她這樣做你索性順水推舟?為何你就不與我商議一番好讓我安心?” “我何時說了我要娶她了?你去見段天淮我可有說過你什么?為何我見了秦媚兒你就說我不懷好意?你是王公貴族我只一介商賈,可是我做了不順你心的事就是不該?你做了不順我心的事就是應該?你何時順了我的心了?”不自知的,他的聲音高了起來,卻在說完了才恍然,兩人四目相對,神色各異。 凌無雙微微一愣,一臉的不置信。瞧瞧,一早還和她說笑的人此時竟對著她言辭戾色,這才三言兩語就叫他惱火了。 她看他良久卻是無言,緊抿著唇拿了桌上還未繡好的小鞋回了內室。因心中堵著,她撩開簾子站止住了步子,未再進去,聽著圓潤珠子相碰的聲響,背對著他,淡然道:“你要是不順心了,只管往井里跳,我不攔著你,誰要攔著你我讓他隨了你一起去,你跳進去了我給你立碑早墓,逢年過節(jié)帶了我兒子去給你送紙錢?!?/br> 他氣得咬牙,道“你等著,早晚有那么一天叫你成了寡婦?!?/br> “我就等著,你死了我就帶著我兒子改嫁,誰要當寡婦誰來當我不稀罕,我也不給你守孝三年了,到時我在文武百官之內挑一人,誰都比你好上千百倍?!?/br> “你敢!”他憤憤地揚手指向宮廷所在的方向,道:“文武百官?誰敢娶了你我叫他流放邊疆!” “你死了就知我敢不敢了,鳳傾城,這天下還沒易主,要流放也是先流放了你?!?/br> 鳳傾城怒目而視,狠狠地瞪著她,而她卻是無動于衷,他急紅了臉,道:“若不是看在你有了身孕的份上,我一定叫你好看!”說罷,端了桌上涼茶一飲而盡,水珠滾落到下顎也顧不得去擦拭,眼看她進去了他又追了過去,心頭之恨不平不快。 隔著簾子看她和衣在軟榻上躺了下來,本是怒火高漲,可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將狐裘蓋在自己腹上,他忽地就清醒了,摸著犯暈的腦袋竟生出悔意來,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說什么,一把抓住晃動的珠簾緊緊握在手中,低啞著聲音,道:“唯小女子與難養(yǎng)也,我不跟你計較了。” 等了許久也不見她答話,他默默轉身回到桌旁坐了下來。見巧心在外面探著腦袋看了過了,他半瞇著眼看了過去,一臉不悅。 巧心識相地縮回了頭,隨后朝他欠身道:“公主早上也沒喝藥,奴婢去給她熬藥?!?/br> 他點了點頭,在她轉身時卻叫住了她。 “駙馬有何吩咐?” “回生呢?” 巧心詫異看他,道:“不是您一早叫他去藥鋪了嗎?您不記得了?” 他揮了揮手,微微蹙眉,“自然記得?!?/br> …… 回生從藥鋪回來后便叫鳳傾城給叫了過去,他只當他是惦記著早上吩咐的事,不等他問話便答道:“奴才已經按您的吩咐將藥送到秦家去了,秦姑娘本想給了銀子可秦夫人說了,那六百兩銀子暫且記著,等她府上寬裕了再送給府上?!?/br> 書房內熏了香,鳳傾城趴在案上毫無精神,聽聞回生稟報更加頭疼。他拿著折扇遮在自己頭上,長嘆一聲,道:“秦夫人何時寬裕過?” 回生頗為贊同地點頭,細細算了算,道:“少爺,秦家一共欠了府上三千四百兩,如今算了這個便是四千兩了?!?/br> 鳳傾城哼了哼,閉著眼道:“府上既不缺銀子也不好去討要,秦夫人說著記著就記著,等她何時想還了再說?!?/br> “是?!被厣粗干隙逊e的賬本,甚是詫異,便問道:“少爺還未將賬理完嗎?老爺交代了晚些時候要送到他書房去的?!?/br> “那我就晚些時候再看?!彼p手撐著書案拖腮看他,問道:“有孕之人可是容易生氣?” 回生低頭,回道:“奴才不知?!?/br> 他又問道:“秦姑娘求了我?guī)兔?,我?guī)土怂墒清e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