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條綠油油的蛇已經(jīng)在他腳腕上纏了兩圈，他條件反射的蹬腿用力踢甩。

    蛇從他腳腕上滑下跌落在地，幾乎同時蛇又草叢而下，滑進了河水中。

    厲尊無法追蹤蛇的去向，因為被咬處傳來劇烈疼痛。

    “啊、啊……”

    厲尊緊跟著跌坐在地，因為痛感劇烈，他額間沉沉冷汗冒出。

    唐芊芊離他距離并不遠，她也并沒有真要先離開的意思。

    冷靜的走了一段路，直接折回來。

    林中多意外發(fā)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點多了，很快林中又會暗下去。

    倘若她在天色暗下來之前，還沒走上大路，她將會一個人在林中過夜。

    可一個人在林中過夜，那需要的不是一點勇氣。

    無論怎樣，還是應該兩個人一起走，沒有危險更好，萬一遇到什么，兩個人也能相互幫助。

    折回來就聽見厲尊的喊聲，她快步跑回來。

    “厲尊？”

    唐芊芊從林中跑來，厲尊癱坐在地，后背靠著樹干，臉色痛苦。

    他額頭細汗涔涔，滿臉痛苦的抬眼。

    “你回來了?！?/br>
    不知道嘴角是否拉開了一絲笑意，但他臉色幾乎痛苦得扭曲，唐芊芊也沒時間去理會更多。

    她半蹲下來，見他將腳踝的褲管已經(jīng)卷起來，腳脖子上兩個帶血的牙印清晰可見。

    “你被蛇咬了！”

    唐芊芊驚愕出聲，并且牙印周圍已經(jīng)出現(xiàn)紅腫。

    “什么時候被咬的？有沒有看清楚蛇的樣子？”

    她邊問邊將包著青果的衣服扯開，果子散落一地也無暇多管。

    唐芊芊動作麻溜兒的將衣服結實的綁在小腿上，這樣做是為了阻止毒液擴散。

    厲尊低低的說：“剛剛發(fā)生的事，我沒注意，就被咬了，是綠色的蛇，還在我腳上纏了兩圈，差點就甩不掉了……”

    唐芊芊解釋道：“傷口出現(xiàn)兩個牙印，無毒的蛇是沒有牙印的，所以這蛇有毒。綁著小腿，是阻止毒液擴散，你忍一忍?！?/br>
    厲尊點點頭唐芊芊又問：“是綠色的蛇？多大多長？”

    “綠色帶花紋，多大多長怎么形容？反正不是小蛇?！?/br>
    厲尊可能是因為疼痛，所以喘氣有些大。

    “綠色帶花紋？”

    厲尊無力點頭：“是的，我甩掉后就進了河里，我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這附近……”

    唐芊芊又問：“進了河里嗎？可水蛇一般是沒有毒的，但你傷口又出現(xiàn)了牙印，是什么蛇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只知道是綠色帶花紋的水蛇。”厲尊道。

    “綠色帶花紋的水蛇有可能是黑眉錦蛇，我們老家叫它菜花蛇。但菜花蛇是沒有毒的，但你這明顯是毒蛇咬的?！?/br>
    唐芊芊臉色嚴肅，目光也分外認真。

    “一定要知道是什么蛇嗎？”

    厲尊此時此刻快要痛暈了，知道是什么蛇有那么重要？

    “不要再問了，能不能快點止痛，老子要痛死了！”

    厲尊捏緊著拳頭，又松開，劇痛難忍。

    唐芊芊怒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蛇咬的，我怎么判斷你是不是要死了？”

    “你個臭丫頭！”厲尊痛苦難耐，卻無法動彈。

    “你真看到是綠色帶花紋嗎？是怎么樣的花紋？你傷口已經(jīng)腫了，能不能不要激動？你這樣毒素會擴散得更快！”

    唐芊芊有些著急，別看她表現(xiàn)得好像是處理蛇咬傷的老手，其實她知道的也不多，就只是常見的那幾種蛇。

    “就綠油油的，跑得很快，幾秒鐘就進了河里不見了?！眳栕鸫謿饣卮稹?/br>
    他快要痛休克了，“沒有抗毒血清，我是不是真的會死在這里？我那會兒開玩笑說，今天把一輩子的路都走完了，看來這烏鴉嘴靈驗了……”

    只是，害了她。

    這林子，看來他們是走不出去了。

    “對不起，芊芊?！?/br>
    這次，他栽了，栽在自己手上！

    唐芊芊在河邊找東西，聽到他說話，她回頭瞪眼。

    “你能不能省省力氣？綠油油的蛇是竹葉青嗎？”

    唐芊芊一聲怒喝后，語氣又沉下去，又道：“竹葉青就有毒，但竹葉青沒有花紋，只是腹部顏色要淡一些?！?/br>
    “對，就是淡一些，那不是花紋，就是兩邊有一條花紋……”

    “好吧?！?/br>
    唐芊芊忽然松了口氣，隨后走回來，手上拿著撿起來的瓶子。

    “全身都是綠油油的，兩側(cè)有一條淺色紋路，腹部顏色偏淡，是那樣子的嗎？”唐芊芊再一次確認。

    “是?！眳栕鹛а郏骸拔疫€有救嗎？”

    腳腕痛得已經(jīng)快沒了知覺，浮腫在分分鐘加劇，已經(jīng)腫脹了兩圈。

    “死不了。”

    希望國外的品種和國內(nèi)的品種沒有本質(zhì)上的差，不然老板真要交代在這里了。

    唐芊芊半蹲在厲尊面前，隨后拿出手機，將手機殼拆下來折斷，斷口出現(xiàn)鋒利尖角。

    唐芊芊看著厲尊：“竹葉青咬傷一般死不了，但是會很痛，也要及時處理，如果出現(xiàn)休克或者毒液擴散，死亡也很有可能?！?/br>
    她拿著被自己折斷的手機殼：“回頭要是有命的話，記得還我一個手機殼?！?/br>
    雖然她手機不值錢，但也是新買的，為了保護手機，所以同時買了個比較好看的手機殼在用。

    “還你一卡車。”厲尊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要劃開一點傷口，把毒血擠出來，你忍一忍。”

    唐芊芊眼睛里的笑意斂下，嚴肅的盯著他眼睛看。

    “你別裝暈眩，聽得到我說話就回應一聲。已經(jīng)腫得這么高，皮膚都透亮了，必須得清洗傷口?！?/br>
    “交給你了，你怎么開心怎么弄?！眳栕鸫丝诖髿獬雎?。

    他總感覺下一秒就會痛死，所以此刻，隨她吧，也只能信她了。

    唐芊芊在兩個牙印中間劃了個小的“十”字口，隨后用手按壓傷口周圍，將里面的血水擠出來。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碧栖奋返偷统雎?。

    反復擠壓后，再用瓶子在河邊裝滿水，給傷口清洗。

    “嘶嘶……”

    “很疼？”唐芊芊抬眼。

    水涼得刺痛，厲尊卻狠咬一口牙，繃緊臉子搖頭：“不疼，你接著來?！?/br>
    “嗯。”

    唐芊芊看了眼，又繼續(xù)清洗。

    清洗傷口之后，水倒在自己手上，也給洗了一把。

    “水有點涼，不過涼水能讓毒液擴散得更慢?！?/br>
    唐芊芊看著厲尊，她想笑著安慰，卻笑不出來。

    因為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無疑天色很快就要暗下來。

    所以，逃不出晚上在林間過夜的厄運。

    并且今晚會更加糟糕，既沒有木屋遮蔽，也沒有合適落腳的地方，并且，厲尊還被蛇咬了。

    “我沒事。”厲尊長長吐了口氣，看著她。

    唐芊芊抬眼，“要不然，你睡一會兒吧，可能醒來后會感覺好一點?！?/br>
    “還是不了，我怕醒不過來，丟你一人在這里，我會死不瞑目?！眳栕鹫J真道。

    唐芊芊皺眉，這是開玩笑，可這玩笑開得太沉重，她笑了下，不僅笑不出來，還有點想哭。

    “別這樣說，你要真掛了，那我怎么賠得起你這條命？”

    唐芊芊站起來，手上握著木棍走來走去。

    她走動雖然晃得他眼暈，但厲尊清楚，她是在站崗巡邏。

    這一刻，心底騰升起一股暖意來，從未有過的溫暖，這比以往在溫柔鄉(xiāng)里醉生夢死的感受好多了。

    她說話是不好聽，可心地善良，走了這么久又折回來，一定也是擔心他吧？

    加上這一次，她短短一天時間里，已經(jīng)救他兩次了。

    僥幸能活下去，他該好好報答她。

    天色果然不等人，真一點一點暗下來了。

    “我再給你擠一次毒血，然后我們往里面走，不能在河邊過夜，太危險了。”唐芊芊蹲下來說。

    “只要沒走出這座山，哪里都危險?！眳栕鸬吐暥?。

    唐芊芊好笑：“嗯，但近水源的地方危險更大，那些夜間活動的大家伙們出來喝水，碰到你我在這，豈不剛好飽餐一頓？”

    厲尊唇角露出笑意來，算是看得出那在笑了。

    唐芊芊問：“是不是沒那么痛了？有沒有好一點？”

    “嗯，也可能是神經(jīng)痛麻木了?！彼卮?。

    唐芊芊站起身，“我需要一個罐子，小小的瓶子，但身邊沒有?！?/br>
    “什么？”厲尊抬眼。

    “水壺之類的罐子。”唐芊芊又站起身，四下張望。

    那會兒她在邊上找東西，就是找有沒有這樣的容易。

    “水瓶可以嗎？”厲尊問她。

    她剛才用瓶子給裝了水用，他撐起身來，努力想夠著放在腳邊的瓶子。

    唐芊芊回頭：“那個不行，那是塑料的，遇火就化了?！?/br>
    “你要做什么？”厲尊不解。

    “給你拔罐?！碧栖奋繁葎澚讼拢骸拔??！?/br>
    總不能讓她用嘴撒，那一不小心她也會中毒滴。

    厲尊目光不解，唐芊芊看了他眼，他面部表情已經(jīng)很放松，應該疼痛減輕了。

    “你注意下周圍啊，別大意，我去那邊找找，如果能找到更好，找不到只能用最差的辦法?！?/br>
    唐芊芊說著將木棍放在他手邊，然后往河邊去。

    “芊芊……”

    厲尊心底一動，她將唯一防身的木棍都給了他。

    這瞬間，熱淚盈眶。

    好在她已經(jīng)背對他，沒看到他的窘樣。

    唐芊芊沿著河邊找，還真找到了個酒瓶子。

    “我找到了個酒瓶?！?/br>
    開心的聲音傳來，緊跟著唐芊芊的身影出現(xiàn)在厲尊視線。

    厲尊抬眼，略有些泛紅的眼眶盯著笑盈盈朝他走來的女孩。

    “真好，這樣我就有救了?！眳栕鹦Φ?。

    唐芊芊半蹲在他跟前，“你的打火機應該還在吧？”

    “給?！?/br>
    她話落，他東西已經(jīng)遞她眼前了。

    唐芊芊接手，然后燒了張干樹葉扔進被她洗干凈的酒瓶中。

    “我是看別人這么弄，在瓶子里面燃火，應該是想將里面的氧氣燃盡吧?！?/br>
    抬眼看厲尊：“相信我，我每次都很成功?！?/br>
    厲尊聞言，心下微微放心：“這是你第幾次給人急救？”

    唐芊芊無暇回應，將瓶口對準傷口，隨后將里面的毒液吸出來。

    厲尊臉色由輕松變?yōu)楹诔?，額頭這當下冷汗涔涔，大抵是沒料到疼痛來得這么突然這么劇烈。

    唐芊芊面色嚴肅，反復幾次，隨后看向他。

    “我看差不多了，我去給你弄點草藥來。”唐芊芊扔了瓶子起身。

    “你還認得草藥？”厲尊詫異問。

    “在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誰不認識一兩種植物？”唐芊芊反問。

    厲尊緩緩點頭，“那把木棍拿著吧，天色快暗了，小心一點?！?/br>
    “不用，你現(xiàn)在還不能動，你比我更需要?！碧栖奋纷吡恕?/br>
    唐芊芊很快回來，手上拿了一大把隨地常見的草。

    厲尊有些意外以及疑惑，“這些就可以？”

    “時間有限，我只能隨便扯了一些，這是重樓，在我老家的山上河邊溪流地方全都是。這是半邊蓮，同樣也是一種比較賤的植物，水渠路邊都有，這個是獅子草，你身后就有。這幾樣都有清熱解毒的作用，特別是半邊蓮，嚼爛敷在傷口的地方，你這浮腫就能消了?！?/br>
    唐芊芊遞給厲尊，“嚼吧?！?/br>
    厲尊撐眉：“我嚼……”

    “還要命嗎？你別以為把毒都吸出來了你就會沒事，竹葉青的毒慢，誰知道你會不會一兩個月后出現(xiàn)別的癥狀。”

    野草塞他手上：“洗過了?！?/br>
    厲尊聽命，嚼著苦澀清冽的野草，心頭卻填滿了忍讓的甜蜜。

    嚼碎的草藥鋪在傷口處，唐芊芊將他的外套的袖子給撕了，隨后包扎在傷口處。

    厲尊站起身，試圖走了兩步。

    “可以，我們走吧，還是沿著河走，沿路看看有沒有可以過夜的地方?！眳栕鹫f。

    此刻沒有馬上要跟世界說再見的感覺，所以這話說得也有了幾分底氣。

    厲尊此刻唯一的感慨就是：活著，真好！

    唐芊芊說話也沒有之前那么沖，“好啊，邊走邊找?！?。

    走了一段之后，兩人往林中走。

    厲尊說：“隨便找個地方吧，不要走遠了，到時候還得找河流?！?/br>
    “不會，有水聲?！碧栖奋穲?zhí)意往林中走。

    她是想找個最好是山洞什么的地方，不然怎么過夜啊？

    厲尊有意見，但即便有意見之后，也平和多了。

    “我發(fā)現(xiàn)你很固執(zhí)，比我想象的固執(zhí)?！眳栕馃o奈。

    唐芊芊笑笑，反正走出去之后，也不會常聯(lián)系，隨便他怎么說吧。

    二人在天色暗下來之前，算是找到了一處勉強避風的石洞。

    要說是洞，倒是高估了它，不過是一處大石頭的側(cè)面，只能勉強容人坐在那略為內(nèi)凹的石頭側(cè)面。

    “這會不會有蛇？”厲尊一坐下時就問。

    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擔憂形成條件反射了。

    “不知道，小心一點咯。”唐芊芊低聲說。

    兩人又啃了些青果，這果子一開始吃是清脆甘甜，可吃了一天，沒有吃別的，此刻吃進口里有些難以下咽。

    厲尊低聲道：“妞兒，回市里后，小爺我請你吃山珍海味。只要你想吃的，龍rou我也給你弄來?！?/br>
    唐芊芊笑：“好啊，可以帶家屬蹭吃蹭喝嗎？”

    “家屬？”

    “我宿舍姐妹。”唐芊芊笑道。

    “帶你全班同學都行，只要你高興?！眳栕鸷罋獾?。

    “全班就不要了，宿舍姑娘蹭一頓我就滿足了?！碧栖奋沸ζ饋?。

    厲尊看著她的笑，依然干凈爽朗。但眼底，卻還是隱隱藏了擔憂。

    是他將她帶入困境中，有些內(nèi)疚。

    “你看看手機，有沒有信號?！眳栕鸷鋈粏?。

    “一路都沒有，現(xiàn)在又在林中，怎么會有？”

    雖然這么說，但也拿了手機出來，開機。

    厲尊直起身軀，靠近她：“你也快沒電了，快打個電話吧?！?/br>
    唐芊芊轉(zhuǎn)頭看他：“也得有信號才能打……”

    “有了?！眳栕鸷鋈怀雎?。

    唐芊芊定睛一看，還真是有了，兩格，但足夠打出去。

    “神奇！”

    唐芊芊低低念了句，立馬撥110，厲尊卻一把奪過她手機。

    “先給我助理打，他們就在山底等我，接到電話，會比警察來得更快?！?/br>
    唐芊芊皺眉，但聽他這么說，也由他拿去了。

    厲尊電話撥出去，信號斷斷續(xù)續(xù)，話說了幾遍，也沒說清楚。

    “喂、喂……”

    唐芊芊心瞬間提了起來，緊張的看向厲尊。

    “怎么了？”

    厲尊手機移開耳朵，隨后嘆氣：“沒電了。”

    不是沒信號，是沒電了。

    唐芊芊深提了口氣，她剛說什么來著？應該報警，他非要給他助理打，現(xiàn)在連對方聽清楚沒有都不知道。

    唐芊芊壓下心底竄上來的躁怒，臉撇開一邊，聲音冷冰冰的。

    “這是天要亡我嗎？”

    厲尊臉色也難看了下去，想安慰她，可他心底更煩躁。

    最后一線生機也被他掐滅，難道真要被困死在林中了？

    唐芊芊將手機收起來，林中越來越暗，兩人被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天色已晚，林中早已沒了光亮。

    兩人不敢再走，此時此刻也辨別不出方向，所以只能停下來。

    “咱們今晚就在這里落腳了？”厲尊問。

    唐芊芊黑著臉輕哼：“那不然呢？你想去哪里？”

    “就算回不去市區(qū)，也至少回到昨晚的木屋吧？興許那里現(xiàn)在就有人了呢？”厲尊咬牙道。

    他這次是真的栽了，色膽包天啊，美色沒吃到，卻把自己困在了山里，還遇上野豬，還被蛇咬了差點中毒身亡。

    一想，又覺得是唐芊芊這個女人害的，要不是她，他放著好好的爺不做，至于來這個黑林子里？

    一想是這個小妖精給禍害的，厲尊就氣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