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亡谷的漩渦
在矮人群里走出一個帶著獸骨鏈子的人,眼神異常嚴(yán)肅,看著我們,說了一通我不懂的話,雖然表情木訥,但還是可以看出他的憤怒。 “煥雪、惜曼,你們來扶下婉怡。”白楓對我們說,然后站起身來,彎著腰吃力地對著那個似乎是部落首領(lǐng)的矮人說了一堆我同樣聽不懂的話。 我不知道白楓是如何和他們溝通的,但是我看見那個矮人的怒氣漸漸消失,然后懷疑地看著我們,終于點點頭,指了指他身后那條泥濘的小路。 “他答應(yīng)給我們水糧,請我們到他家里去,但是我們必須幫忙做一件事,他才肯替婉怡解毒。”白楓走過來說,他抱起婉怡,然后帶著我與惜曼跟隨著矮人走。 那個矮人朝其它矮人吆喝一聲,大家便紛紛散去了。我們一路走在坑坑洼洼崎嶇不堪的小路上,腳步卻不敢慢下來,因為婉怡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 路上,我問白楓: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可以和他們交流嗎?” “這是矮人島,在看見這些房子的時候,我就早該想到的,因為白家曾經(jīng)收留過兩個這類種族的矮人做下人,所以我會說一些他們的話,可是我剛才竟疏忽了,中了他們的圈套?!?/br> “就是那條毒蛇嗎?” “矮人們的生活習(xí)性與其他地方的人不同,他們因為體型矮小而只能住在矮矮的屋子里,在進(jìn)門時,不能貓著腰走那扇本已很矮的門進(jìn)去,而是從旁邊用柴草隱蔽著的一個洞鉆進(jìn)去,如果使勁拉開那扇只有半人高的正門,就會被一個早就安置好的草簍砸中,草簍里放著毒蛇,這是矮人們?yōu)榈钟鶑姶蟮耐庾迦巳肭炙O(shè)的陷阱?!?/br> “真毒!”惜曼害怕地小聲低語道。 “那婉怡會有事嗎?我們要幫他們做什么?”我繼續(xù)問。 “剛才那個人,是這片矮人族的酋長,他的兒子哈布哈希兩天前去森林深處的死亡谷打獵尋找可以做骨箭的獸骨,至今還沒有回來,據(jù)說死亡谷險惡重重,迷失其中便是九死一生,沒有人敢去營救?!?/br> “所以他要我們?nèi)ゾ人麅鹤樱俊毕鼏枴?/br> “是。” “那個......哈布哈希為什么要赴險去什么死亡谷找死呢?”我不由氣憤。 “那是他們的婚俗,在矮人族,如果小伙子愛上某個姑娘,須按傳統(tǒng)習(xí)慣,孑然一身進(jìn)深山老林獵取野獸一只,取其硬骨,精心雕刻成纖細(xì)的骨箭一支,然后在夜晚篝火狂歡時,藏匿靜僻之處,一旦在狂舞中發(fā)現(xiàn)意中人出現(xiàn),便瞄準(zhǔn)她的背部張弓放矢。若骨箭折斷,則婚事無望,即使小伙子百般求情也徒勞無益。若“愛情之箭”完好無缺,直刺皮rou,則婚事告成,即使姑娘一時拒絕也無濟于事。之后要違抗這種約定俗成的婚姻風(fēng)尚,勢必招惹族人譴責(zé)?!?/br> “這種方式不會把心愛的人刺傷嗎?”惜曼驚問。 “據(jù)說,骨箭的箭頭需浸透過一種專門配制的藥草汁液,故被其射傷的膚肌并無痛感,也不會感染潰爛?!?/br> 白楓解釋到此,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酋長屋前,慶幸的是,身為酋長,他的屋子要比普通矮人家的高出許多,我們總算可以站著進(jìn)去,而且這間屋子正門也沒有毒蛇的陷阱,因為酋長家門口還有守衛(wèi)。 酋長家里布置原始簡潔,還有一間簡易的客廳,我們坐在用木材草藤編制的椅子里,吃著酋長招待的一些山芋和野果,看著酋長給婉怡灌了一碗藥湯。 “他給婉怡喝的是什么?”我靠近白楓,小聲問。 “他是在暫時壓制婉怡體內(nèi)的毒,我們需盡快幫助找回哈布哈希,婉怡的毒不能拖?!卑讞鞯驼Z道。 “如果我們找不到怎么辦?如果我們也陷在了死亡谷怎么辦?我覺得我們可以強搶解毒的藥?!蔽铱粗袷撬肋^去的婉怡,狠下心道。 白楓搖搖頭,眼神不無憂怨:“村莊里沒有解毒的藥,矮人族從不打算替外來入侵者解毒,解毒的草藥需要我們?nèi)ニ劳龉炔烧?,拿回來讓酋長配制,我們別無選擇,注定要前去的。” 我默然。 白楓轉(zhuǎn)過身對惜曼說:“等下我就和煥雪去死亡谷,你待在這里等我們回來?!?/br> “我不要,我要和楓哥哥一起去!”惜曼緊張地懇求道。 “乖,我們不是去玩,何況你婉jiejie也需要人照顧。”白楓像哄小孩一樣安撫惜曼,惜曼很不服氣地?fù)u頭,但最終還是被我們留在了酋長家中,午后,我與白楓匆匆往后山森林里去。 我們帶著獵槍和食物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兩邊是參天古木,郁郁蔥蔥,陽光從枝間葉畔散落下來,留下斑駁的痕跡,隨風(fēng)輕晃。 一條溪流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溪水清澈,澗底很深,水面上漂浮著落葉和......石頭! “那是石頭嗎?石頭怎么會浮在水面上?”我驚叫,指著水面上游蕩自如的深紅、灰褚、灰白色彩各異的石頭。 白楓正在四處張望尋找可以過河的工具,聽到我的驚叫,回過身來,驚異過后笑道:“是水漂石呢!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沒想到真的有這種奇石,不過說奇也不奇,水漂石的硅質(zhì)瓣呈多孔洞組成斑點狀,質(zhì)地堅硬,但比重很小,可以長時間漂在水面上?!?/br> “嗯?”我茫然不知所云。 白楓笑笑,伸出手來:“不懂沒關(guān)系,我們正可以靠它們過河,拉緊我跟著我就好了,煥雪?!?/br> 我看著白楓誠摯的目光,總是有道不明的信賴,我點點頭,在白楓寬大溫暖手掌的牽引下,一步一腳小心翼翼且盡量快速地踏著順?biāo)従徠频氖^,成功地渡過了河。 過了溪澗的森林又與之前大不相同了,腳下已經(jīng)沒有了路,樹木也更加密集,陽光幾乎很難照射到地面上,四周旁逸斜出的枝節(jié)張牙舞爪,風(fēng)掃樹葉,掠過詭異的響聲。 白楓緊緊拉著我,在這森然恐怖的森里里,我靜靜地任由他牽著不敢輕易放手,直到白楓停下腳步,指著前面大樹底下細(xì)碎地如玻璃渣子散落一地的小白花,說:“那是其中一種草藥,矮人酋長描繪過。” 我們來到樹下,我取下背著的草簍,狠狠摘了一大把,白楓不由笑道:“需要這么多嗎?酋長說了七八種草藥,你那小小的草簍被你這樣裝哪里夠???” 我倔強地不肯放過手里的小白花,說:“萬一不夠怎么辦?我就算背不起捧著抱著也要帶回去,我們輸不起婉怡的命。” 白楓被我認(rèn)真的表情驚到了,輕輕喚了聲:“煥雪?” 我低著頭,白楓不知道其實我有多后悔,從看見婉怡為白楓吸毒后,我就很后悔。這件事,對婉怡而言,是搭上了性命的冒險,但是我不怕,豁夷島人對各種毒都有免疫力,就算是換了地方,這類毒蛇的毒我應(yīng)該也是可以承受的,可是那時候,我卻沒有想到,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婉怡毫不猶豫,她是愛白楓的,就像尹戀菲會在一瞬間撲到樗羽面前為他抵擋子彈一樣,那么,我愛樗羽嗎? “煥雪?”白楓再次輕輕喚我,我想我是想出了神,我抬頭,看著白楓,說:“對不起,我不怕毒,可是我沒有......沒有為你......” “別說了。”白楓忽然柔聲打斷我,“我不要你為我冒險,煥雪?!彼拷遥斐鍪謥碛麑⑽覔砣霊阎?,我本能地躲閃后退,然后森林里突然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像是一個孩子被戲弄而樂開了懷的笑聲。 那陣聲音離我們很近,近在咫尺,可是游目四顧,我們沒有看見任何人。我不由毛骨悚然,在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感覺全身冰冷徹骨。 白楓將我拉入懷里,而在我靠近他后,那陣笑聲便不見了,我愕然,白楓英眉皺起,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弧線分明的嘴角蕩起一絲苦笑,目光落在我身后的一塊如貍貓般大小形狀的石頭上。 “怕癢石?!卑讞髡f。 “嗯?” “像水漂石一樣神奇,這類石頭散落在大千世界各個角落,卻都聚集到這里來了?!?/br> “這塊石頭怕癢?它有生命嗎?”我鄙夷地看著腳下那塊其貌不揚的石頭,問道。 “它沒有生命,但有‘感覺’,你看見它上面那個深色的小孔了嗎?剛才你觸到那個孔,引它發(fā)笑了。”白楓笑著說。 我站起身,不屑而氣惱地用腳尖碰石頭的孔,以泄它剛才嚇我之恨,它卻又放肆地笑了起來。 “別玩了,走吧?!卑讞鞔叽俚?,起身往前走,我抬眼,然后瞥見前方叢林密枝上驟然掠過一個黑影,小巧靈活的身體輕松地從這棵樹躍到了那棵樹上。 “猴子!”我喊道。 這一聲驚叫,黑影似乎看見了我們,他停在枝頭,好奇地望向這里,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猴子:他皮膚黝黑,穿著樹葉編結(jié)的衣服,頭上帶著白色的獸骨頭箍,面部表情呆滯,是個矮人。 白楓正要開口與他講話,他突然張開手臂不停地?fù)u晃,眼睛不停瞟向我們右側(cè)不遠(yuǎn)處,嘴里緊張地叫喊著不成句的話,白楓會意側(cè)首,然后驚恐蔓延在深色的瞳孔里,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堆滿落葉的地上旋轉(zhuǎn)著一個小小的漩渦,正迅速向我們移開,并且越旋越大,幾乎可以吞噬一個人。 漩渦靠近時,林子里卷起肆虐的狂風(fēng),吹亂了我紫色的頭發(fā),我惶恐地看著它逼近,竟發(fā)現(xiàn)雙腿無法動彈,我不能逃! 我抬眼,看見白楓焦恐的表情,張開的嘴唇,和伸過來的雙手,可是我聽不見他在喊什么,我的耳邊只有狂卷而來囂蔓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