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貓兒的死
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貓兒的雪狐皮床上,而正躺在草地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我起來,看見樗羽,上次我在海邊睡著醒來看見的也是他,但是這一次,我忽然覺得他表情怪異。 他坐在我身邊,頭低著,頭發(fā)凌亂,透過黑色的發(fā)絲我看見他憔悴的側(cè)臉,眼框微紅,臉頰上依稀流著淚痕,他雙手交臥,手上沾滿粘稠的乳白色液體。 “樗羽?”我輕聲叫他,我感覺到他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長這么大,我頭一次在樗羽臉上看見眼淚。 樗羽過了很久才緩緩抬起頭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移到我臉上,聲音嘶啞而無力:“藎煥雪,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 “樗羽,你怎么了?”我恐懼他受傷的無力語氣和隨時會噴發(fā)怒火的自嘲眼神,小心翼翼地問。 “我說過的是不是?我說過要你不要再進(jìn)入那個地方的是不是?”樗羽再次問我,我可以感覺他的悲憤,但是他問話的聲音如此無力如此冷冽,讓我不寒而栗。 “到底怎么了?樗羽,為什么我會在這里?貓兒呢?” “貓兒?”樗羽突然笑了,冷冷地凄慘地笑問,“就為了你賜給她的這個名字,她為你死了?!?/br> “死了?”我大驚,起身,腦袋一陣暈眩,厲聲問:“我不相信,貓兒呢?它怎么會死?它......” “那要問你??!”樗羽站起來,眼神陌生無比,冷冷看我。 我怔:“它在哪里?” 樗羽的視線移向我身后,我回身循著他的眼神走近去:就在離那個地道出口不遠(yuǎn)處,除了地上流著一灘乳白色的濃稠液體,我還是沒有看見貓兒的蹤影。 “貓兒呢?”我喃喃問,然后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yù)感侵襲進(jìn)我的思維,我怔怔地看了眼樗羽手上的粘稠液體和地上那一灘...... “這就是它。”樗羽的聲音在我身后嘶啞不堪。 我的思維在一瞬間幾近空白...... 我緩緩回頭,我用最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樗羽,我希望能看到一絲欺騙的假象,可是樗羽的眼神如此堅定容不下半分懷疑。 “禁地暗道里封閉多年的濕氣,是她的氧氣卻是人的毒氣,人呆久了會失去知覺活活睡死,你在暗道里昏迷了......她,她無法將你帶出,唯一的辦法就是出來找人,就是因為它找到了我,你現(xiàn)在才能活著看她的死狀!” 樗羽的聲音從低啞到嘶吼,終于暴怒,眼睛里的血絲練成一片。 “可是為什么......它會死,它,融化了?”我早已哽咽。 “她為了救你,不惜被陽光射到,她跑到我那里時,已經(jīng)化得不成樣了?!遍擞鸷蘼暤馈?/br> 我抬頭,淚眼里看著樗羽失落怨恨的眼睛最后憤憤瞪了我一眼,然后決絕地轉(zhuǎn)過身,大步離去。 此后幾天里,樗羽都避開我,不見我,哪怕我們在無意間碰面,他也總是漠然疾步走開,臉色陰沉,眼神怨憤。 逍蕪小舍再沒有收到樗羽的愛心早餐,林嫂為我張羅的,我卻吃不下一口。 我來到護(hù)法城飛閣,只看見婉怡,問白楓去了哪里,她怨道:“他又溜跑出去了!哼,總說我不安分,自己三天兩頭溜出去玩!”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嗎?被發(fā)現(xiàn)就糟糕了,我得去找他回來。” “不用不用,他經(jīng)常出去,沒有被發(fā)現(xiàn)過,他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了,你這兩天都沒有來,他面對我覺得無聊!”婉怡嘲諷著白楓。 “我還是去找他吧?!?/br> “別去別去,藎煥雪,你過來坐下!”婉怡不滿地說道,“我怎么覺得你很累的樣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搖搖頭,無力回答。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婉怡拉我坐下,放緩急躁的口氣,輕聲問,“是不是你們吵架了?” “誰?” “星期五啊,他最近脾氣很暴躁,我昨天就聽說他無故懲罰一個侍衛(wèi)差點把人活活打死。你們感情出問題了嗎?七年之癢?” “哼,我們何止七年的感情。”我苦笑,然后就覺得鼻子泛酸,“可是他......”我哽咽無語,淚水在眼眶里流轉(zhuǎn)。 “藎煥雪你別哭啊我警告你!為了男人哭最不值得!”婉怡沒心沒肺地安慰我。 我吸吸鼻子,頭仰天,嘴角弧線苦澀上揚(yáng)。 “去找他!”婉怡最后說,“有什么好躲避的?一個大男人!去找他問清楚。” 我點點頭。 我看見樗羽的時候,尹戀菲就在他身邊。 樗羽喝的爛醉如泥,地上碎了一地的酒瓶。 “羽!羽......樗羽,你別喝了?!币鼞俜苿竦溃仡^看了我一眼,眼神嫉怨,然后又一次無奈地?fù)屵^樗羽手上的一個酒瓶。 “還我!”樗羽沉聲低吼。 “你已經(jīng)醉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尹戀菲扶著跌跌撞撞的他,“你從來不這樣的,你究竟怎么了?” 樗羽粗暴地甩來她,抬起頭時看見了走近大廳的我,然后滴著酒的唇突然蕩起凄苦的笑:“呵呵呵,來人哪,把那個影子揮掉,我不要看見她,我不要看見她?!?/br> “那不是影子,那就是煥雪!”尹戀菲憤聲道。 樗羽似乎清醒了一下,他定睛看著我,然后使勁甩一甩頭,再看著我,終于知道面前的我不是他醉酒里的幻影。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遍擞鹫f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噙滿隱忍的眼淚。 然而我又何嘗不是,我甚至就像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就被判處死刑的人,冤屈的話也無從說起。 “我有話要問你?!蔽艺f。 “樗羽叫你走?。 币鼞俜仆蝗粎柭曊f。 “你滾開!你沒有資格這樣對大小姐說話!”樗羽隨即對她吼道。 尹戀菲怔住。 樗羽繼續(xù)苦笑,自言自語:“沒有人可以這樣對大小姐說話,沒有人可以怪罪大小姐!沒有人可以怪她!......”笑聲最后變成了干哭,一聲一聲哭碎我的心。 “可是你現(xiàn)在就在怪我不是嗎?”我俯身,面對癱坐在大廳石階上的他,一字字問。 樗羽不看我,他醉得厲害,卻還是吐不出為什么要因為貓兒的死疏遠(yuǎn)我的理由,他搖搖晃晃,說話模糊不清:“你死還是她死?我不知道......恨你嗎?可是我愛你?。〉?.....她被你害死了,她也是我的愛,我還能愛你嗎?我怎么告訴你?為什么不能再愛?......” 我不懂。 “你走吧!你們都走!我要一個人?!遍擞鸫虬l(fā)我和尹戀菲,我再也問不出什么。 貓兒死后第三天,追捕白佑無果的哥哥回來,發(fā)現(xiàn)依舊爛醉如泥的樗羽,過來問我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于是將貓兒的事說給他聽。 哥哥聽后竟然大驚,他表情悵然若失,怔了良久才喃喃自語道:“小羽死了!那樗羽......這種事他怎么單獨隱忍下來?——煥雪!你這次真的很該死你知道嗎?” 我一聽哥哥嚴(yán)厲的斥責(zé)突然怔住了,我委屈傾瀉,大哭:“貓兒的死是我的錯,可是它畢竟只是一個小動物,樗羽為了它難道要徹底與我決裂嗎?” “什么貓兒狗兒的!”哥哥突然厲聲吼我,“小羽不是動物!她是樗羽的meimei啊!”